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154章

可他眼下依旧安安稳稳的倚在对方肩背上,手环着脖颈,腿勾着腰,心跳连着心跳。

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很是眷恋?

一想到谢征日后还会保持着这段时间的疏离,不会再随意地碰他,胸口就浮现出偌大的失落和焦躁。

这是,怎么一种感情?

他究竟,把谢征看作什么……?

朦胧滋味,犹如雾里看花,耻于承认,又为之倾倒。

傅偏楼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唤道:“谢征,我……”

他不敢说下去,脑袋伏得更低,埋进谢征的脖颈间。

却情不自禁地想起好久之前,灰蛇的巢穴中,蛇女笑吟吟地对他说,你有心悦之人。

情起不知何时,明悟只在一瞬。

……我原来,心悦你啊。

134 焦躁 你在不高兴什么?

凛冬之日, 寒梅抱雪。

前不久天气大寒,问剑谷连飘了三天三夜的风雪。

好不容易放晴,傅偏楼修行结束后, 趁着天光还亮,有所预谋地抱着棋盘去了外峰, 找谢征对弈。

他们虽一贯苦修, 从不懈怠,却也懂不能勉强的道理。

时不时的, 便会寻些消遣, 像这般聚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不说常有, 却也没多罕见。

山峰宁静,天高云淡,偶尔有飞鸟鸣叫,衬得山径格外空旷。

玄靴咯吱踩进积雪中, 留下一道浅浅痕迹,足可见脚步之轻快。

然而这份轻快在接近东舍后,却慢慢变得有些犹豫, 最终停驻在院前,没有第一时间走进。

傅偏楼凝出一枚水镜, 左看右瞧,又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和衣襟,这才深吸口气, 迈步而入。

“谢征?”他喊了一声,“我到了。”

外峰弟子舍的庭院不大,更没有内峰那样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只围了一圈意思意思的石墙。

之前被好好修缮过一番, 立了张待客用的石桌,傅偏楼刚把棋盘放上去,身后就传来房门“吱呀”打开的响动。

他矜持了几秒,没有立即转头,显得自己太过急切;单这一踌躇,人便已行至身边,随之飘来一阵暖融融的甜香。

傅偏楼一怔,矜持不下去了,惊喜地迎向来者:“你熬了红豆汤?”

“还在煮。”

谢征答完,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近来傅偏楼好像厌了问剑谷那一套白得没什么新意的弟子服饰,变着花样换了好几套衣物,每回见面都不尽相同。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对襟长衫,肩披狐裘,玉冠峨带,长发披了半边在耳后,编起一缕。

他本就姿容不俗,打扮起来,实在赏心悦目,皎若云烟。怀中还抱了一束腊梅枝条,花苞晶莹剔透,馨香扑鼻,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

尤其那副殷切神态,展眉勾唇,笑意吟吟,怎么瞧怎么顺心。

察觉到自己打量得有些久,有些失礼,谢征不着痕迹地别过眼,问道:“怎么想起带花来?”

“我那边后院里开的,下了三天大雪,居然没被冻坏压断。”傅偏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闻,可香了。”

“没冻坏压断,倒折在你手里。”

傅偏楼一挑眉:“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谢征将小巧泥炉架在石桌旁,又回去房里,取出一个玉瓶搁在桌面,盛了些水,好安置这几枝开得很好的腊梅。

暗香渺渺中,两人相对而坐,摆好棋子,就开始对弈。

皑雪未融,天地静谧。

白雾袅袅,微小火苗灼着陶罐,在身旁冒出咕嘟咕嘟的沸声,午后悠长。

他们一面下棋,一面闲聊起杂事。

“前些时日你托宣师叔铸的长枪差不多好了,让你过两天去开个光。”

“这么快?看来师叔的手艺又有精进。”

“还有通讯木雕,师叔说,可以仿照追踪符添些功能,打算回炉重铸一遍。”

“我知道了。正巧之前下山,得了些不错的材料,明日一道送过去。”

说到这个,谢征捻着棋子的手指一顿,眸色略深。

自从祁云山一行过后,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句“你长大了”刺激到了,傅偏楼似乎有意地在改变。

性情沉静许多不提,也不像过去那般孩子气外露、动不动就撒娇,或者跟他置气。

甚至去善功堂接牌子,都不强求非得一起,不久前还独自离开问剑谷,下山历练。

好像一夜之间,真的“长大了”,不再是曾经委委屈屈说不想分开的黏人少年。

临行时还特意过来知会了声,拎走011随身携带,没让他费半点心神。

态度自然,挑不出错,可谢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并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隔阂,也没有因此变得疏离。

隔三差五地见面,对方近况如何,全部了然于胸;月初还会刻意空出一晚,去竹林约战,比寻常师兄弟要亲近太多。

真要论起来,这才更接近最开始来问剑谷时,谢征希望达成的关系。

他们一无所觉时,着实有点过于亲密了。

€€€€道理都懂。可等这一天来临后,谢征却感到十分不虞。

就好像操心惯了的一个大麻烦,某天,突然不那么麻烦,不用再操心。

以为可以松口气,其实根本放不下。

远不止失落……乃至于烦躁。

可话是他先开的口,也是他先避的嫌;傅偏楼的所作所为无可指摘,不如说,变得成熟是好事。

心绪之微妙,连谢征自己都理不清。

棋子重重落下,发出“噔”的清脆响动,多少暴露了点异样。

以傅偏楼素来的敏锐,换作以往,早就发问了。

然而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恍惚地停滞在刚下的那枚棋子上€€€€更准确地说,落在那根尚未抽离的手指上。

谢征一贯执黑子,那点漆黑映得指尖极白,犹如玉石一般。

接着,五指收拢,随意地置于石桌边缘。

“你在发什么呆?”

沉悦嗓音仿佛一缕冷泉,听在耳里,从后脊到肩头猛地窜过一阵凉意。

傅偏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嘴唇一颤,好歹脸上维持住了镇静。

“馋了。”他若无其事地侧过头,望向火炉,“煮这么久,能喝了吗?”

对方这样古怪的走神已不是第一回发生,就算掩饰得不错,次数多了,谢征怎会分辨不出来?

他微微蹙起眉,心情更糟,但还是探身揭开盖子,舀了一碗递过去。

红豆香气缠绵软糯,没有搁糖,闻上去却甜津津的。

“有些烫,先晾一晾。”

嘱咐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必要。

都是修士,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烫伤?

这样有些犯傻的话,好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是作为凡人一起生活的那四年里养成的下意识的习惯。

谁想傅偏楼竟出乎意料地欢喜,眼眸一弯,轻轻应声道:“好。”

他将瓷碗捧到手里,呵了一口气,与热腾腾的水雾融为一团,打湿眼睫,模糊了五官锋利的线条。

无端地柔软、且乖顺。

心烦意乱,棋是没兴致下了,谢征实在不喜这般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感觉,干脆起身:

“你慢慢喝。我去练会儿剑。”

见他要走,傅偏楼面上的笑容登时一僵:“等等!”

他不假思索地拽住眼前飘过的衣袖,很快又烫到似的撒开手。

但这久违的一下,足够让谢征顿住身形,缓缓转过脸来。

清隽的容颜,神色平静。可那平静之下,隐隐藏着压城黑云,风雨欲来。

“……怎么?”

对上那双漆黑到幽邃的眼眸,傅偏楼脱口而出:“你在不高兴?”

“……”

眸光闪烁不定,犹豫、紧张,以及小心翼翼的期许。

“你在……”他小声问,“不高兴什么?”

谢征默然。

他若是知晓,岂会失态到这个地步?

叹息一声,回身在桌旁坐下。谢征闭目平复了番心境,方才开口:“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傅偏楼差点咬到舌头,心虚不已,“……没有吧?”

“若不愿说,就算了。”谢征冷冷道。

但傅偏楼多清楚他?真要这么算了,必定着恼。

我愿意说,你也得愿意听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