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光冲他点点头:“我明白。”
谢征这才轻蹬足尖,落到桥下。
就在他身形离开的那一刻,虚影大盛,定格为一座白玉雕铸、云雾缭绕的高耸桥梁,覆盖在登天桥上,连通内外两峰,散发出阵阵难以言喻的玄奥。
当真犹如登天之梯一般。
虚影落实,问剑碑发出一道嗡鸣。
不知从何而来的苍老声音随之一同响起:“请上叩心阶€€€€”
琼光深吸口气,抽出浩存剑,迈出步伐的转瞬,尚有踟蹰的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他定定地遥望另一边,那里,师寅还没有动弹。
“云光,去吧。”
天上的走意真人吩咐。
下一句话,逼音成线,传入师寅耳中。
“这一役,只许胜,不许败,你可明白?”
“倘若输了,他就会夺走你的一切€€€€就像从前的为师一般!你可明白?”
夺走……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
师寅眼底的最后一丝动摇也淡去了。
他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喃喃道:“是,师尊。”
劲风猎猎,拂动两人的发鬓、衣角。
云雾吞没身形,又陆续化为眼前的阶梯,供人踏足。
走到桥中,对元婴修士分明不过一个起落的功夫,两人却好似被什么力道压制住了般,只能一级一级往上走,步履沉重缓慢,犹如千钧。
仅有他们能瞧见的杂念幻象,徐徐在眼前展开。
神识被拖进去的一刹那,师寅眸中透出一股殊死的决绝之色,恍惚想道。
我会拼命阻止你,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不会再有任何逃避和软弱,也不容许挂念半分旧情。
所以……他的嘴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过来,把我的一切都夺走吧。
170章 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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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杂念, 往往深埋心间、难以释怀。
走上叩心阶前,琼光还在想,自己会看到些什么东西。
眼前云遮雾绕, 看不清前路,他一步步安稳地朝上走着,身边虚影虬结,一些熟悉的面貌陆续浮现,又很快烟消云散, 没能形成任何困住他的景象。
见状,琼光也并不意外。
无律曾夸赞他“道心澄明”, 有牵挂却不成执念;虽然令人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琼光大体能感受到些她的意思。
说好听点, 那叫拿得起放得下。
说难听点, 他一直知道自己挺没心没肺、糊涂过活的。
不论是谁,养育他的爹娘也好、儿时关照的弟弟也罢……乃至后来纠缠不清的麒麟兄妹, 他都想得很开。
能留在身边之人,自会长久;不能长久的,强留也留不住。
人生在世, 相逢与别离皆是常情, 与其念念不忘挂怀为难, 不若朝前看看还有怎样的风景。
故而,过往之事,束缚不了他。
思绪回笼,定了定神,琼光继续朝上走去。
叩心阶并不长, 不多时, 他便登上桥心, 敛目一扫,就瞧见了底下师寅的身影。
青年持剑,一袭白衣为云流缠绕,仿佛被千钧重物死死压制,不似他那般走得轻松。
过去这么久,也才堪堪踏上第二级台阶。
仿佛察觉到琼光投来的视线,他€€尔抬头,死死盯着这一边。
眸色极黑极沉,蕴藏着某种无比强烈的情绪。
只一眼,琼光就明白€€€€他是认真的。
认真到甚至做好了以命相搏、在这里拦下他的准备。
拦下他……也就是说,师寅并不希望他成为内门弟子?
意识到这点后,琼光顿了顿,不由自主握紧了掌心的剑柄。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何师寅会如此反复无常。
儿时亲密无间,少时分道扬镳。
不知从何时起,见面只剩冷嘲热讽,好似他们是有怨结的仇家。
直到炼器大会一行,琼光才发觉,两人之间似乎藏有什么误会。
意欲说开,数年过去,却迟迟未能寻到一个相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