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96章

“但是,”谢故醒摇了摇头,“就是非做不可。”

“我没有办法想象失去你以后的人生,就是喜欢到这个程度。所以我要去试一试,不然,一定会后悔得要死。”

秦颂梨呆呆地望着他,他也定定的望着秦颂梨。

“我去做生意,你继续读书。”谢故醒问,“我们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泪痕未干,秦颂梨却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接过那朵花,紧紧地握在掌心。

“……好。”

*

谢运说完,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之后,就如谢故醒承诺的那样,没有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三年之内,他竟真的筹齐了手术费。

秦颂梨念了很好的大学,毕业后也十分顺利地入职,虽时不时还需住院,但身体的情况慢慢平稳下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买了房子,结婚、生子,有了家,日子平淡而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谢征十岁、谢运五岁那年,谢故醒因车祸去世,公司周转出了问题,秦颂梨又受到刺激,病情再度复发,一来二去,几乎掏空了这个家。

但就算情况最危急的时候,秦颂梨也执意不愿卖掉这栋房子。

对她而言,这里有着她此生最为珍贵的一段回忆,和她与谢故醒的两个孩子一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宝物。

“爸爸在的时候,我还太小了,记不得多少事。”

谢运落寞地说,“其实,我以前想过,觉得妈妈实在太辛苦了,要是有人能照顾她就好了。”

“但是……”她出神地喃喃,“对妈妈来说,谁也不能代替爸爸吧。”

谢运歪歪头,有些迷茫,她这个年纪,对情爱尚且懵懵懂懂,又忍不住好奇:“以后,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人吗?”

“也会有谁让我觉得,非他不可吗?”

“哥哥呢?”她回眸转向谢征,“妈妈说,哥哥和爸爸的个性很像。”

“哥哥也会为了什么事,赌上一切拼命去做到吗?”

“……”

谢征不知如何作答。

他忽然想起一双眼睛,执拗又眷恋地看着他的眼睛;尔后,是同眼前一样,将尽的黄昏、人影熹微的墓园。

他想起有人曾从后方紧紧拥抱住他,体温冰凉,却像有蓬火打心底腾起,从里到外将他灼至沸腾。

有的,谢征想,有那么一件事,哪怕赌上一切、拼命也要做到。

€€€€眼下,他应当正在途中。

漫长的时间不过瞬息。

意识到的那一刻,困住他的幻象陡然变了模样。

秦颂梨、谢运、遗照上的谢故醒、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老师与同学……无尽的黑影黏稠涌动,伸出手死死捉住他,不欲让他挣脱。

谢征听见后方近在咫尺的恶鬼嘶鸣,阴风阵阵,锋利得能斩断万物的威胁只差半步。

而他深陷业障之中,难以动作。

就在这时,一只手穿过重重浊气,伸到了面前。

傅偏楼沉声喊道:“谢征!抓住我!”

没有片刻犹豫,谢征捉紧那只手,就像捉住他往后的人生。

235 幽冥(八) 分道扬镳。

就像从泥潭脱身, 谢征被那只手拽了出去,耳目骤然一清。

黑雾不依不饶地缠绕过来,像是知晓无力回天, 化作的人形纷纷敛去方才的阴冷, 露出哀戚之色,声声切切。

“小征,你不回家了吗?”

“哥哥, 你要丢掉我跟妈妈?”

“当年你答应过,要替我照顾好她们的……谢征,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哪怕清楚那些都是假的,谢征仍有一瞬不忍,手指收拢, 微微用力。

这份力道传至傅偏楼掌心, 令他脸上浮现出片刻的空白。

触碰到谢征的那一刻, 他也听到了那些凄风苦雨般的声音, 看见了困住对方的重重幻影。

只一眼,他就认出都是谁,尽管从未真正谋面。

也是这一眼的功夫,被谢征丢在身后的几人似有所感,抬起头冷冰冰地望向他, 目光里充满指责与控诉。

傅偏楼狼狈地移走视线, 一经脱困, 便朝谢征扑去。

情急之时,他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掐诀御枪,天问疾驰而来,带着跌落在一处的两人险之又险地避开恶鬼像咬来的利齿。

斩断的发丝簌簌从脸旁掉落, 倘若再晚半息,他们已身首分离。

惊天动地的惨嚎擦着头顶响起,谢征一顿,抬眼看去,只见追来的恶鬼像烫着也似,匆匆松开嘴,放开口中错咬的金线,眼露怯意。

€€€€线?

谢征面色微变,望向手腕,将众人扣在一起的血线不知何时伸出一条崭新的金线,在漆黑无边的地界中熠熠生辉,往后清晰地牵出来路。

然而,这条来路就在刚刚被恶鬼口中的虎头铡一斩两半。

古龙先前嘱托,生人易迷失于幽冥,这根线连结着他们与外界,是回去的唯一方法。

他言道,如非不得已,莫要回首。

一旦回首,来路显现,便从无形之物转为有形之物,倘若断裂,谁也不能从幽冥离开。

却不想,如今竟一语成谶。

恶鬼像没有继续追来,沿途退走,那根断成两半的金线也随之缓缓消散€€€€

“还没完!”

不远处,陈不追厉喝一声,“应姑娘,借你的血一用!”

应澈伏在裴君灵身后,闻言二话不说,指尖如刀,在臂上长长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裴君灵信手一推,灵力磅礴涌出,携卷龙血迎头泼向陈不追。

他起手投出数枚灵石,眼花缭乱地摆了个阵,接着掐指一定,金线两端仿佛受到某种感召,飞速朝阵眼窜去,勉强结在半空。

陈不追长舒口气。

“这东西曾在古前辈血中温养许多年,已半数炼化,我便藉此结成血缘之阵,在灵力耗尽前暂且不会有事。”

他大致解释两句,也是心有余悸,“还好有应姑娘在。龙族同脉同源,若是只有偏楼哥的半血,未必能成功。”

应澈捂着伤口,摇了摇头:“帮得上忙就好。”

“傻姑娘,”裴君灵施术给她疗伤,“要你的血做个媒介,一两滴就好,放那么多作甚?”

应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着急……”

至此,谢征绷紧的神念才略略松懈。

他扶着傅偏楼起身,蔚凤此时也御剑到身旁,苦笑道:“清规师弟,还好你没事。方才傅仪景感到天问失去气息,差点吓坏我们。还以为……”

摇摇头,他没有再说下去。

陈不追道:“我需在此守阵,怕是动不了了。照偏楼哥所说,这里应当就是轮回池,距天道不远,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走?”

一道声音玩味地插进来,“能走去哪里?”

傅偏楼€€尔回头,瞧见魔站在三尺开外,冷眼睨向这边,一双蓝眼闪动着恶意的颜色。

“是你在搞鬼……”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傅偏楼盯着那个与自己身形一致的影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魔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嗤道:

“傅偏楼啊傅偏楼,你们欲除我,莫非想我坐以待毙?若是呆在阳世,我没有躯壳,便是有心也无力。可到了幽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此处。”它张开双臂,展示着身后望不到边际的黑暗,神色邪佞,“皆是从界水沉下的业障,为我如臂指使。你们不知死活地过来自投罗网,我当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全都得留下来!哈哈哈哈……”

他仰头猖狂大笑,对面傅偏楼神情凝结如冰。

灵力凝聚成枪,以难以反应之势刺穿魔的身躯,却只将其打散为一团黑雾,很快又恢复如初。

“没用的,你们对付不了我。”

魔不屑地眯起眼,“而我……却能对付你们。”

话音落地,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陡然钻出许多道不同的身影。

有人、有妖,有凡人、有修士,有生者、有亡魂。

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容,露出的神色却同魔一致,阴恻恻的十分不怀好意。

其中,甚至站着另一个蔚凤。

“这是……”

“你们的业障与尘缘。”魔并不吝啬解释,微笑着说,“过去的修士究竟为何谈其色变,就好好感受一下吧。”

它朝前一指,那些影子便铺天盖地地一拥而上。

傅偏楼几乎睁不开眼,他念及还在守阵的陈不追,暗道不好,艰难地转身去寻,见人果然也为黑雾侵扰,神色挣扎、冷汗涔涔。

阵法断断续续地亮起又熄灭,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还未有动作,魔忽然看了过来。

“对了,还有你。”魔轻声细语,“你也好好感受一下吧,傅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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