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会折磨他?”
莫辛突然抬腿踏进了层层把守的小院,白色的靴子,白色的衣袍,踩落在这略显狭促的州府小院子里,好似白雪落了尘埃。
莫辛慢步过来,在宫云盛面前负手而立,微微朝他倾身,脸上满是略带戏弄的轻笑,“大安皇帝,你还真是不好抓啊,居然能够挺到现在,这可真是让我意外。不过看起来,你还没有明白我让你们君臣相见的目的。”
“莫辛,”宫云盛死死瞪着他,“朕知道你苦心孤诣地想要抓朕,杀朕,因为朕才是你占据大安江山最大的障碍。朕现在再次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朕已经无话可说,只是,燕长歌,他只是大安的上将军,你夺取大安,他也不是你的阻碍,现在,此时此刻,朕就亲口,罢了他的上将军一职,他便不再是大安上将军,他只是个百姓。你已经抓住朕了,你留着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再没有用了,放了他。”
上次,燕长歌换了他出去。
这一次,也轮到他尽最后的努力,为燕长歌争取一次了。
他再次落进莫辛手中,想来已是必死无疑。
要是能死之前,再换出去燕长歌,他死也瞑目了。
“哈哈哈哈哈!”
莫辛突然仰头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不明白我让你们君臣相见的目的吧?你该不会以为,我让你们见面,是为了让你们死之前,权一权最后的君臣情分吧?不,宫云盛,我是为了亲口告诉你,燕长歌,他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杀他,更不会虐待他,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拥有他,而他亲眼看着,你落在我手里,插翅难飞,生不如死。”
“莫辛!”
燕长歌眸光一冷,“你若再发癫,别怪我与你生分。”
宫云盛脑子嗡地一下,脸色刷白地怔怔看着莫辛,又看了一眼燕长歌,“什么意思?长歌,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宫云盛最后一句话,声音都猛地抬高,一下子变了调,身体本能地不顾锁链束缚,狠狠挣扎了扭动了一下,试图凑近燕长歌。
燕长歌有些不自在地扭开了头,“陛下……是末将私事,陛下不要再问了。”
“什么私事?你跟他之间能有什么私事!?”
宫云盛急得血气上涌,脸色通红,“是不是你落在他手里,是他强迫你!?莫辛!你想夺取大安,朕才是你的敌人,你为何这样折辱于他!?”
莫辛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才是我的敌人。但是不这样折辱他,难道这样折辱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被我折辱?”
“你!”
莫辛一口一个折辱接话,更加让宫云盛断定,燕长歌是因为形势所迫,被莫辛强迫的了,不禁怒急攻心,齿间一口血就涌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陛下!”
燕长歌眉头一紧,“莫辛,你够了!”
然而莫辛,只是在宫云盛口吐浓血时,轻飘飘地退开了一步,似乎生怕沾染了他的白袍衣角,“好啊,那就够了。我也不想让他再继续在我面前碍眼。来人,把大安皇帝请下去,记住,这可是堂堂九五之尊,你们可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可不能降了他的身价,以免显得我北寒军招待不周,不懂礼数~”
“莫辛!”
看到后面的人要上来把自己带下去,宫云盛终于凝聚了几分理智,“莫辛,你不是想要朕的禅让传位圣旨吗!朕给你!你放了他!”
莫辛抬了抬下巴,轻轻转头朝他笑的一脸无辜,“您说笑了。这传位圣旨,放在两个月前,当然是个好东西,能够免去两国战乱之苦,也让我名正言顺。可是现在,大安我已经势在必得,后面已经费不了太大功夫了,这个时候的传位圣旨,早就已经不是雪中送炭,顶多算是锦上添花。一个有没有它,我都会成为大安国君的鸡肋之物,我又怎么会为了它,赶走我的王妃呢?”
莫辛说到最后一句,故意亲昵地搂住了燕长歌的后背,连脸都快贴到了燕长歌的耳边,还生怕宫云盛不会生气一般,挑衅地朝着宫云盛挑了挑眉。
宫云盛的脸色果然显而易见地又苍白了几分,几乎连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了,嘴唇颤抖几下,便又死死抿紧了。
“好了,”莫辛摆了摆手,“把大安皇帝请下去好生歇着。”
…
莫辛抓了宫云盛还故意刺激宫云盛的下场,就是燕长歌整整三天对他冷眼以待,不理他,更不让他触碰,甚至连用膳都要跟他分桌,各吃各的。
莫辛憋了三天,第三天,终于气急败坏,耍脾气了,他起身就往外走,“你再不理我,我就直接把他杀了!”
“回来!”
燕长歌喊住了他,无奈地用手指压了压突突突跳个不停的额头,“给我夹菜。”
分明是支使的语气,可是莫辛却一下子喜上眉梢,迅速转身,快步就小跑了回来,坐到了对面,“来了来了!你看看饭菜合胃口吗?不喜欢的话,我就叫他们换。”
燕长歌叹了口气,“合胃口的。莫辛,不是我要跟你置气,我只是……我之前请求过你了,你要抓他,形势在所难免,我不怪你。甚至你一定要杀他,我也拦不住。但我说过,给他留些体面,和帝王最后的尊严,他是个好皇帝。可你€€€€”
可莫辛却转头一抓了宫云盛,就各种刺激他,甚至言语羞辱。
莫辛嘴角一垂,“我留了。我没给他留体面和尊严吗?我甚至嘱咐了他们,好吃好喝好伺候着,这对一个俘虏皇帝,可以说是够给他尊严了吧?你还要我怎么样,哦……我懂了。我一会儿就下令,再送几个美女去给他暖床!”
“莫辛!”
燕长歌眉头一竖,“你别在这儿跟我胡扯,你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莫辛冷笑一声,“你那么在意他,我当着他的面,说一下我们的关系,就是刺激他了,就是羞辱他了?嗯?那你是觉得,我不该送美女,应该把你送到他床上去,才算善待他,给他尊严!?”
啪!
燕长歌想都没想,直接怒急攻心,腾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抽在了莫辛脸上,“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
这一巴掌,可不同于之前打燕长岚那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彻底含怒而发,几乎用了神魂力量之外的全力,直接抽的莫辛整个上身都是一歪,血顺着嘴角就往外涌,脸更是瞬间红肿了起来。
莫辛捂着火辣辣的脸,终于冷静了下来,抬起的眼眸,猩红带血丝,直盯盯地望着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的燕长歌,咬牙道,“是我失言。”
燕长歌直接侧过了头,不看他。
“我只是妒忌。”
莫辛自嘲一笑,斜斜抬眼执拗地盯着燕长歌的后背,“凭什么你是他的上将军,他要封就封,哪怕他自己都成了俘虏,也是他说要罢就罢?凭什么你们君臣情谊浓厚,你为他换身而入,他又为你祈求放走?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们为了对方宁可自己身陷困境的模样,我恨不得把你们都杀了!我妒忌!我妒忌的要死!”
第610章 病娇少年雪域王x团宠中心上将军21
燕长歌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慢慢转回身来,垂眼对视着莫辛那双猩红的眼,“莫辛,你要明白,我爱的人是你。”
“…什么?”
莫辛愣了一下。
这话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从未如此直观的听到过,一下子竟让他无比的感觉不真实,只剩下了短暂的呆愣。
燕长歌深深与他凝视,甚至俯身微微凑近了他,一呼一吸全都落在莫辛还高肿着的脸颊上,“也许,我是大安的上将军,宫云盛随时可以封也可以罢官,也许,处在这个立场,这个身份,有些事有些态度,我不得不拿出来,这就成了你看到的君臣情谊,又也许,你感觉到了他对我的异样心思,心中妒忌。但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我的心思。你与其跟他争风吃醋,虚空索敌,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问我,我是怎么想的?”
莫辛挂着血色的唇微微一动,仰头定定看他,“那你?”
燕长歌微微一笑,“我爱你。我跟他,是君臣,但也仅仅是君臣。救他也好,替他求情也罢,都只是因为,我是臣子,他是皇帝。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不得不表态,但那一切,无关情爱。私情,我独与你而已。”
莫辛笑了一下,有高兴,却又依旧带着不忿,“我也不是傻子。你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连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明白吗?可是明白又怎么样?你也许真的对他没有私情,可他对你呢?一个本就于江山与我有碍的人,还觊觎着我所爱的人,你要我怎么对他宽容以待?我也不是圣人。”
燕长歌短暂地沉默了。
他甚至开始担心,宫云盛被抓,镇守西关的宫祁淳和柳青松很有可能不日就会折到这边来,或者固守皇都。
莫辛跟他们对上,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光一个宫云盛,就够莫辛闹脾气闹情绪的了,要是再跟宫祁淳和柳青松对上,那不得天天醋罐子打翻,不是发疯就是发癫。
“唉。”
燕长歌愁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也只是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不是不理解莫辛的心情。
那三个人可以说,不只是跟莫辛本身就立场对峙,偏偏还多了这么一层感情纠葛,这就注定了莫辛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只会说水火不容。
“你吃饭吧。”
听到燕长歌叹气,莫辛收敛了几分拗色,拿了筷子又给他夹了些菜,“菜都要凉了。你若想省心,就不能什么都不管吗?我自有论处。”
“我还能管什么,我还能怎么管。”
燕长歌有些疲惫的坐了回去,他能感觉到,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且从心底透出来的一种无力感。
也许,这个世界,他真的是除了装空气,装糊涂,什么都做不了。
否则,只会累人累己。
甚至适得其反。
他越是表现得关心宫云盛宫祁淳和柳青松的死活,也许就越会激怒莫辛,这些事,他别无选择,最多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这么多个世界,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不是剧情不是任务也不是主角给了他无力感,反而是,美强惨。
和这无可奈何又被动的感情网。
…
燕长歌预料的也不错,宫云盛再也无力抵挡的事几乎整个大安都知道了,没等收到他确切被擒的消息,西关的宫祁淳和柳青松等人就早已经决定先放一放西关,回援关内了。
毕竟西关再脱不开身,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否则,若是宫云盛和皇城都陷了,即便对西绝国守死西关,也没有用了。
那更像是在替里面的莫辛守西关,早已不是宫家的天下。
对于这一点,宫祁淳和柳青松想法一致,那就是火速回援关内。
西关只能留下安将军死守。
“柳青松……”
两拨人都已经上了路数日,宫祁淳才终于主动找到了柳青松。
“王爷有何见教?”
柳青松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因为他知道要是以往太平盛世时,在京都的明王宫祁淳,要想弄死他一个丞相,方法多的是。
柳青松很清楚自己尽管靠着建立杀手组织,在江湖上拉拢了一些人,但毕竟,他自己还是个不会武功的文人,对上宫祁淳,可没有底气。
但那一切的前提,是之前的宫祁淳。
可现在,形势已今非昔比。
且不说西关久战,宫祁淳手下的可用之人早就越来越少,就说他自己的状态,也早就不是往日雷厉风行的明王了。
宫祁淳中的毒,虽然被刘太医散掉一部分,但终究是有一些早就浸透内里,无法根除,这不仅让宫祁淳每日都看起来病殃殃的,据自己手下的探知,似乎他的武功也破散大半,无法使出。
现在的宫祁淳,捉襟见肘,根本无力对自己下手。
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杀了自己。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早就对双方心思心知肚明的柳青松,素来对宫祁淳不假辞色,只剩下不冷不热的口头客套了。
看到柳青松那张毫无恭敬之色的脸,宫祁淳暗恨不已,却也不好拿捏什么,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好,甚至,想到自己的来意,还不得不沉下脾气来,好言好语地跟柳青松说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柳青松难得见他低头,不禁眸色一抬,“什么忙?王爷但说无妨。青锋,请王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