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动作僵住了。
顾希琛弯腰用食指探了下她的呼吸，“已经死了。”
程辞猝然握紧了拳头，他蹲在地上，从上而下打量着这个半个身体都浸泡在雨水里的少女。
她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像是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一样，可她的嘴角却又是向上扬起的。
程辞心脏泛起丝丝缕缕的酸痛。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别样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末日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但今天目睹的这一切，他却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的。
他的记忆中，好像……也有这样一个，整天围在他旁边的少女，但她的眼睛却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那是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
第146章 无标题
虽然说是记忆，但不如说是曾经看到过的电影片段来形容更加精准。
程辞锤了锤脑袋，当他想再捕捉一些更深的画面，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大脑像是刚刚搅匀过的芝麻糊，黏成了一团。
覃枞将手枪扔给了手下，一边朝顾希琛走过来，“怎么，这个反叛分子苏团长你们认识？”
顾希琛冷着脸：“不认识。”
覃枞笑了笑，吩咐人将地面上这具尸体拖走，“不认识就好，这个疯女人缠了我们挺长时间了，不解决掉也怪麻烦的。”
研究所的人上前抓住了少女的双脚，将尸体毫不留情的拖走抛在了路边。
程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的位置又抽痛了一下，他冷冷地出声讽笑：“覃助理不用跟我们解释，你们研究所杀人不是一向都不需要理由的吗？”
覃枞举起手，满脸无辜：“熊先生，你对我们的误解可有点大啊。”
程辞冷笑了声。
顾希琛和覃枞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他一把搂过程辞，将人扶上了车。
虽然有顾希琛撑着伞，但程辞身上还是被雨淋湿了，尤其是裤腿的地方更加明显。
顾希琛弯腰将程辞的裤腿挽了起来，又问前面的人要来了干净的毛巾，细心的罩在了程辞的脑袋上，轻柔的抚摸着他湿哒哒的头发。
程辞回过神，灵动的眸子里闪着光芒，他一把抓住了顾希琛的手腕，声音哽咽：“主人，我好像……认识她。”
顾希琛动作微怔，“看穿着她应该是汕水城的人，你来过这里吗？”
程辞抬起双手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顾希琛微微皱眉。
“可我就是有印象，我一定是认识她的。但、但是我记不起来了。”程辞眼睛被熏红了，他狠狠锤了锤太阳穴，咬着下唇：“为什么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啊？”
顾希琛抓住了他企图自残的手，温柔的将那颗湿哒哒的脑袋摁进了怀里。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都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好吗？”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气味，程辞趴在顾希琛的胸前，心里的烦躁一点一点被柔和化解了。
霍延从背包里翻出一瓶水递了过来。
顾希琛配合的接过喂了一点在程辞的嘴里。
“程……”霍延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司机，嘴边的话立刻打了个转：“爸爸你睡吧，我和爹地看着你呢。”
顾希琛瞅了霍延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嗯，到了我叫你。”
程辞很想说他不困，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他抓着顾希琛的手臂，脑袋不自觉地就垂了下去。
……
纪零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群人下重手完全没有留过情面，他被摁在地上那一下撞击简直感觉胸口都要碎裂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裴勋还被众人围在中间，他手持一杆银白色的短机枪，神色冷峻的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裴警官，你们这是做什么？”
齐院长抬头，不紧不慢的看着裴勋手里那把对准了他的短枪。
裴勋扫了眼地上的纪零，冷道：“放了他。”
齐院长微微一笑，却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裴警官，我一向都很佩服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勇气，但你不觉得你现在这种盲目的勇气稍显可悲吗？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还是说你觉得你真的能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动我一根头发？”
裴勋没出声，但纪零却忽然动了，他抬起头盯着裴勋，“裴警官，把枪放下吧。”
裴勋犹豫了几秒，慢吞吞的垂下了手臂，但那只握着枪的手却依旧紧绷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立刻飞扑上去咬住人脖子的野兽。
“纪医生，不解释解释吗？”
齐院长撑着手，悠闲自得的喝着手下刚刚泡好的茶水。
纪零眉毛轻佻：“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齐院长放下茶杯，嘴角笑了笑：“姚博士出现现在这种状况，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过错？”
纪零耸了耸肩，笑了，“齐院长，我记得我一刚开始就给您解释过了，任何的手术、治疗都是有风险的，我是医生，但不是神仙，每个人的个体差异都不同，我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的治疗预后效果。”
齐院长盯着纪零笑了，她还没说话，旁边的几人就一脸怒火的冲过来。
“听你这意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合着姚博士目前出现这个情况，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纪零扫了眼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还不停发出抽搐的老人。三四个医生围在旁边给他重新上呼吸机和治疗仪。
床边跪着一个少年，明显是个Ⅲ型异能者，他正闭着眼睛，耐心的给姚博士疏导。
“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纪零仰望着齐院长，眼睛依旧带着微笑。
“院长，这个人一直都谎话连篇，我建议直接把这两个A区的走狗扔到城外的丧失堆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我附议。”
人群中开始间断的出现了声音。
齐院长撑着手，好笑地打量着纪零，“纪医生，你也听到了，我的下属们似乎不是特别的相信你们啊。”
纪零耸了耸肩，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甚至还盘腿坐了起来，“无所谓，如果齐院长你觉得有人的能力能在我之上，有把握治好姚博士的话，你就是现在让我血溅当场我都不会皱一个眉头。”
“你小子现在是在威胁我们？”
旁边双眸发着光的兽变异能者气得亮出了自己的爪子。
纪零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从房门外传进来。
“叔叔！”
姚箐穿着有些脏污的作战服一脚踹开大门，双眼通红，从头到脚都裹着寒气，看上去像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样子。
她盯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气的嘴唇发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伸手一把扯过床边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发怒的眼睛像是要将人生生灼烧掉。
那人吓得不行，一遍发抖一边道：“姚军长，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是 是你们请来的那位a区的异能者。”
姚箐顿了顿，一把将人撒开，扭头看向了被一左一右压着胳膊摁在地上的纪零。
“是你干的？”
“姚箐，你回来的正好。”刚刚豪情壮志的要把纪零大卸八块的异能者立刻在旁边蛊惑，“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处置这两个家伙，就是这个姓纪的，他意图谋害姚博士，如果不是院长发现的及时，怕是此刻……唉。”
姚箐眼神一变，起了杀心的凶狠眼神落在纪零的身上。
纪零面不改色，“我只是在给姚博士进行正常的恢复理疗。”
姚箐捏紧拳头，“然后呢？能请你解释解释，我叔叔现在为什么会突然病情恶化吗？”
纪零被压着胳膊，连抬头都略微有些艰难，他喘了口粗气，说：“治疗过程中发生排斥现象是很正常的，姚箐，你要是不想让你叔叔死的话，就松开我。”
姚箐蹲下身，纪零只感觉到眼前银光一闪，锋利的刀片贴着他的脸颊插在了地面上。
姚箐还握着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姓纪的，别跟我玩什么花样，如果我叔叔出了什么事，老娘第一时间宰了你。”
纪零心脏难以抑制的紧了紧，刀片擦过的右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切口平整的伤疤。
话音刚落，姚箐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微微一偏头，子弹擦着她的脸过去。
姚箐回过头，阴冷的眼神望着对面的裴勋。
她的右脸颊上，和纪零同样的位置，被子弹擦过留下了一道手指长的划痕，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下巴，看上去有些惊悚。
“你想死吗！”
姚箐握紧短刀，猛的钻进包围圈中朝裴勋袭去，刀刀下手都在致命点。
两人在房间里打的有来有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裴勋的身手是比姚箐要好的，因为即便姚箐下手极狠，却怎么也碰不到裴勋的一根头发丝。
齐院长适时的出声，“姚箐，回来。”
短刀擦过手枪发出刺耳的嗡鸣。
姚箐退后一步，即便双眼发红再不甘心都老老实实的退回了齐院长身边。
“姚箐，你今天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齐院长说话温温和和的，但那笑容却像是藏了刀片。
“抱歉，院长，是我失态了。”姚箐垂下头，“我只是担心我叔叔。”
齐院长看向病床边的那位少年异能者：“姚博士怎么样了？”
少年收回手，双膝跪地，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旧打着哆嗦不敢说话。
姚箐一看更火了，上前就逮着人踹了好几脚，“研究院养着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齐院长沉思了下，指尖摩挲着轮椅的侧边，“如果姚博士醒不过来，那你们都去陪葬吧。”
众人齐刷刷抬头，满脸震撼的盯着齐院长。
没有人怀疑他这句话是开玩笑的，即便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但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齐院长从来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不！不，院长，你听我说€€€€”
房间里瞬间吓晕了大半人，少年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拽住了齐院长的衣服。
“咳咳……”
一声轻咳从门外传进来，打断了这混乱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