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抬起头，眸光闪烁了几秒，毫不胆怯地盯着Z的眼睛。
Z知道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小方法来表示对他的抗议，因为今天Z企图给他注射一种强效的药物来刺激他体内的丧尸病毒抗体。
他们一直都觉得019的身体应该还有许多开发的可能性，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丧尸病毒的容器，齐院长还希望他能够开发出新的，从未尝试过的领域。异能者，丧尸，人类的共同体，如果这三种完全不一样的个体碰撞到一起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那一定会比35年出的第一部人造机器人还要更加震撼。
Z盯着那碗已经坨掉的冷面，除了有些浪费粮食之外，他单方面的认为这样的抗议实在是很可笑。
毕竟他什么都无法改变。
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只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顾博士没有教过你，该妥协的时候不要强撑这句话吗？”Z神色冷淡地说，“如果给你喘息的空间十分有限的话，希望你能抓住这点机会，毕竟毫无意义的反抗是最愚蠢的做法。”
019依旧是抬着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Z，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就是一言不发。
“不用这么看着我，虽然我还挺喜欢你的眼睛的。”Z抬起019的下巴，颇为遗憾道：“但很可惜，如果挖出来收藏的话院长应该会挺生气的。”
019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Z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蛮多的情绪，其中最重的是恶意。甚至明明白白的写着“眼前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的字样。
Z忽然有些感兴趣地贴近了，“你叫什么？”
019眉头一皱，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刻着字母的环。
Z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问的是名字，不是编号。”
019那小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当然知道他问的是名字，但令他好奇的是，他被抓进来这么久了，研究所里从来没有人问他的名字，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被赋予了像是刻在灵魂烙印上的，三个冷冰冰的数字代号。
Z读懂了他的想法，面不改色地说：“我不喜欢用这种数字作为称呼，我能记住我所有实验品的名字，这是我对自身研究项目的尊重。”
019冷冷地望着。
Z眯起眼睛：“顾博士这个人，无论如何我单方面还是挺欣赏的，所以我大概会对你好一点。”
好一点？是指无止境的电击，还是抽不完的血清，或是不断尝试注射的新药品？
019嘲讽地扭过头，终于张口说出了认识Z以来的第一句话，“所以我应该感激你吗？”
Z想了想：“按照常理你应该憎恨我，毕竟我带给了你痛苦，但我觉得这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有情绪的话，说明你的大脑思维更像正常人，我很开心。”
毕竟正常人就一定会有突破口。
019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开口道:“我没有名字。”
Z想起记忆中那位总是穿着白T恤，带着黑框眼睛，满脸温文尔雅儒学气质的人，不解道：“顾博士怎么可能会没有给你取名字？”
019：“那你应该去九泉之下问问他。”
Z沉默了下来，起身的同时将019面前的面碗端了起来，“既然不想吃，那就不用吃了吧。”
019恶狠狠地盯着Z决绝的背影，再次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了腿弯。
第一次谈话以失败告终。
突发事故是发生在两天后，Z没有想到过，一个小孩能够倔强到这种程度，说不吃愣是就一口也不吃，一滴水也没喝。
Z站在门口，被齐院长派来的人言辞凿凿的狠批了一番，再三交代不允许把这么珍贵的实验品弄死之后才匆匆离去。
这还是Z第一次在工作中被齐院长训斥，毕竟从前就算他们想找他的错处都是一点也找不到的。
Z琢磨了半晌，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取了一包血浆，看着躺在实验床上的019，就掐着人的脸灌了进去。
019面色苍白，浑身都已经发软了，被这两口血灌完之后醒过来，看着Z又开始趴在床边大吐特吐，这一吓又一翻红眼晕了过去。
Z将沾了满手的血浆袋丢进垃圾桶，扯过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
“丧尸不应该都挺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吗？”Z又开始陷入了纠结，“难道我的调研方面又出现了问题？”
季博士在一旁感叹道：“还真是少有见你对自己收集到的数据提出质疑的时候。”
Z皱眉：“我从未接触过有意识，有情感的丧尸，有错误的方向指标当然正常，但这都在我的可控范围之内。”
季博士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心道现在可不就是超出了你的可控范围吗……
“不要在心里诋毁我，我能感觉到。”Z面无表情地扫了季博士一眼。
季博士干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ZZ啊。”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不出意外地换来了Z不太友好和谐的眼神。
季博士咳嗽了一声，“就算他是只变异者，但也不能说咱们就能间接否认他的年龄，对待小孩子，就要用温和一点的办法。”
Z只觉得越听越糊涂，“我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根据大数据分析，电击、药刑是容错率最小的。”
季博士嘴角抽搐了下，“母爱知道吗？软硬皆施的方法，或许会比你所说的这些更加有效，要试试吗？”
Z：“我一向很乐于接受新鲜的事物，但……爱这个词语确实超出了我的范围。”
季博士：“不就是像你想得到院长的爱一样的远离嘛……”
Z：“……”
季博士声音戛然而止，在心里哀叹一声“糟糕”。
“咳咳，那个……算了，这小子的确也是个难啃的骨头，总之你能好好地完成院长胶带给你的任务就好了，毕竟作为实验体，他们不需要感知过多的情绪，就这样啊，我那边还没有忙完，我先走了。”
说完，季博士就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了。
Z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思考他刚才说的话。
可是他并不能认同，人的身体是会被情绪因素影响的，在不同的情绪状态下，实验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将会不一致。
Z扫了一眼实验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那小胳膊小腿还没有床垫的一半宽，并且躺在那里的时候，脸色惨白，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明显的淤青和针孔，而平坦的胸廓也仅仅只有些微的起伏，如果远远看过来，就像是一具尸体。
或许是他的实验方法还不够激进，才会导致目前为止的进度越来越缓慢，他应该思考一些能够快速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Z正在思考着，房间内忽然陷入了黑暗。
他犹豫了下，打开手腕上的光脑手电，第一时间照了下床上躺着的人。
还好，还在。
助理打开门，举着手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博士，实验室的供电系统好像出了问题，要不您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Z沉默了下看，许久没说话。
助理困惑地看着Z一直将目光落在床上的小孩儿身上。
€€€€
019迷迷糊糊的醒来，脑袋还有些发晕，他动了动手指，僵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再触及到一片灰色的墙壁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他这一个月以来所待的实验室。
真奇怪，那个科学怪物把他换地方了？
019垂下眼帘，小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反正换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醒了？”
房间里传来毫无起伏的声音波动，019在有些暗淡的光线下扫视了一圈才发现房间的角落里，那正好在视线的死角阴影处落座着一个背影。
他一侧身，就露出了写满密密麻麻的数字的电脑屏幕，Z收回正在敲着键盘的双手，侧身望着019。
电脑屏幕上的绿光打在Z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烘托出了莫名阴森的气氛。
还有这个单调的，死气沉沉的房间，简直像个鬼屋一样。
怎么，这个科学怪人是换了新的方法，想把他吓死吗？
019坐起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手腕上厚重的锁链，他盘腿坐起来，隔空和Z对视着，不过即使他的身板挺的再直，再想要装出有气势的样子，可虚弱的面色还是让他整个人恹恹的，像霜打了的茄子。
Z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名字。”
019攥紧小手，实在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要执着一个名字，难道他自己是没有名字吗？
第182章 强买强卖
019盯着头顶的人，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我会前后把你们一点一点撕碎，扔进猪槽里喂猪。”
Z点了点头，也没有因为他的嚣张挑衅而恼怒，“嗯，我等着。”
019噎住，恶狠狠地望着Z。
窗外的风“呼呼”的往里吹，敲得门窗都发出声响，房间内的两人一高一低的对视，仰着头的小男孩眸中带着异常的倔强。
“想报仇，总得有命活到那天。”Z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抛给019，大腿随意地在椅子上交叠坐了下来。
019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一皱，干巴巴地偏头：“不吃。”
Z接过被他隔空扔过来的饼干，精准的捕捉到了小孩儿眼里的一丝嫌弃。
“我妈说过，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是你们这群穿着白大褂的黑乌鸦经常会做的事情。”
Z顿了顿，在心里嘀咕019的母亲还真是看得透彻，甚至这么早就把他的后路给断了干净。
019又再次打量起这个阴沉沉的房间来，里面的摆设倒是还算正常简谱，但电脑桌前和地上那一堆又一堆写满了各种数据的图纸却乱糟糟地满地飞，餐桌上堆积了明显高出019个子的餐盒，桌上几瓶矿泉水歪歪扭扭地倒下来，就连他现在躺着的床上都是笔记本，图纸，甚至还有扳手，机械零件一类的东西。
很明显，这不是什么新的牢房，而是面前这家伙的住所。
并且看样子完完全全像是一个理工男的主卧，和Z本人身上这股温润尔雅的气质差了不止一大截。
019无法理解一个人类怎么能把生活过得像山顶洞人一样。
Z喝了瓶水，对019的敌意毫不在意，反而接着问下去，“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你就会给我吃什么吗？”019眯起眼睛，手指紧紧攥住被子。
Z点头：“可以。”
019脱口而出：“丧尸都是喜欢吃人的，如果你这么有诚意的话，就把手给我咬一口吧。”
话音刚落，019就有些后悔了，他盯着Z波澜无惊的眸子往后缩了缩。
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不利的确不应该逞口舌之快。
Z沉默半晌忽然离开凳子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019不停往后缩，直到退到床档，他压在背后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攥住了床上的扳手。
也不知道你这玩意儿能不能毙命，不，如果对着后脑勺砸的话，他记得有几个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