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程辞恍惚地抬头仰望着面前的人，他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如今再见到纪零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人了。
但仍然会感觉到很安心，甚至有点犯困……
“我也好想你，Angel你知道吗？”纪零声音哽咽，“你已经昏迷了一年了，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程辞抿了抿嘴唇，眼皮沉重地眨了眨，他突然意识到这股困倦不太寻常，似乎是从闻到那股花香开始……
纪零伸手抓住了他手里的藤蔓，再一点一点掰开，轻揉着他的帽脑袋安抚，“你已经睡了太久了，现在还没有办法保持清醒，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Angel最乖了。”
程辞咬着牙想反驳，但他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最后将天空中那一缕白云收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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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
程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白色的床单上，他盯着坐在床边的纪零，眼里全是漠然。
“对不起。”纪零倒了杯水递到程辞的嘴边，看着那双红红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但你知道你当时在做什么吗？你已经昏迷了一年，你的身体各项指标甚至都还处于波动的危险期，你是想一个人抵挡研究所所有的精英异能者，你真不怕死吗！”
“那是他们该死！”
程辞一巴掌拍开了纪零递过来的水壶，盯着纪零的眼睛忽然哭了。
“纪医生，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主人不在了，季屿不在了，月盈也死在了我面前！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只留下我，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带走！”程辞抓紧了纪零的衣服，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见到纪零之后崩盘了。
“为什么当初要复活我，我就应该死在那个飞行器上，被炸的粉身碎骨也好，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主人他可以活的好好的，凭什么都要为了我这种人去死啊！凭什么！”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将纪零胸前的一大片衣领浸湿，他捏紧拳头，心脏暗暗揪成了一团，“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像是为了稳定程辞的心，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耳边痛苦的哭嚎压的人不过气来。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程辞哭到几乎缺氧，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抓住纪零的手掌用力捏紧，“纪医生，不要阻止我，我一定，一定要给他报仇，AH研究所的所有人，我全部都不会放过，我要姓齐的也尝到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他说着开始揪住了胸口，逐渐喘不上气，脸色也变得一片雪白。
“你冷静点！”
纪零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很为程辞现在的身体状况担忧。
他沉思片刻紧紧抓着程辞的胳膊，目光深邃:“我不会阻止你，但报了仇之后呢？就算你烧掉整个城池，就算你炸掉整个研究所，他能回来吗？你能，你能放下吗？”
“我放不下！”程辞牙齿崩的紧紧的，自嘲地挪开目光飘向远处，“这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东西，我现在只想报仇，我只想报仇你明白吗？杀了他们，我会为我的罪孽付出代价，我会亲自去追逐他的背影，地下那么黑，那么冷，那么脏，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呢，我要去陪他，没有谁能够阻止我，即便是纪医生也不行……”
纪零心脏一颤，他从程辞那双麻木空洞的眼珠里看出了无限的悲凉。
他知道程辞是真的干得出来，他现在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只剩下了报仇，只要这仇恨解决掉，他一定会自爆。毕竟在他的人生中，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
“如果……”
纪零强忍心酸，伸手拂去程辞脸颊上的泪珠，“如果我说他没有死呢？”
程辞眼底的疯狂瞬间消失殆尽，他怔愣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纪零，“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纪零还没说完，程辞就颤抖着嘴唇道：“如果你是为了保护这些人所有编造出来的……”
“不是。”纪零正色道：“当年你和琛哥跳下蓝海之后，齐院长他们花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出动了所有的异能者没日没夜的打捞才将你救起来，而同时我们也一直在寻找琛哥，但可惜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
程辞抖着手，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照进了一束微弱的光，纪零向他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而他现在正紧紧的抓着这跟救命稻草，“你说的是真的吗？主人，琛哥，他……真的还没有死？”
“这只是我的推测，恐怕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概率，毕竟也有可能他的尸体顺着蓝海被冲了下去。”
“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我都不会放弃。”程辞一把擦去眼泪，高兴的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
“那也就是说只要我顺着蓝海的潮流找下去，就一定会有琛哥的消息，或许……或许他被冲上了岸，或许被什么人救了呢？对不对？”
纪零叹息道:“我真怕你这样大喜大悲下去，还没等找到人自己就先承受不住了。”
“不会的！”程辞坐直身体，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我会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只要能再见到他，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向他赎罪。”
纪零心疼的摸了摸程辞的脑袋，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馒头，“那现在能好好吃东西吗？”
程辞看了一眼，抓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塞。
“吃慢点，别噎着。”
纪零目光精准的捕捉到了程辞指尖那明显的轻抖，即便再怎么压抑，身体的反应还是暴露了。
他习惯性地蹙眉，又重新给程辞倒了一杯温水，“现在汕水城的情况不比一年前，一年前琛哥发动的那次袭击让研究所伤亡惨重，这一年的恢复期都还没有调整过来，所以食物方面比较紧缺。”
他低着头说了一大堆，抬头的发现程辞果然蜷缩在床上，机械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但眼神却发着呆。
纪零捏紧茶杯，走过去扳住了程辞的肩膀，“宝贝儿，你现在太紧绷了，放松好吗？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如果不调整好状态，你怎么找到琛哥？”
程辞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丝苦笑，“抱歉，纪医生你继续说。”
纪零深吸了口气，这才又开始说着这一年以来的变化。
程辞怔怔地点头，“看来一年前主人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确实是没有白费。”纪零靠在了窗沿上，“根据我的观察，齐院长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已经没有当时的强悍了，虽然她应该在对外隐瞒自己的情况，但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是藏不住的，他的气色，皮肤，眼神种种蛛丝马迹都可以捕捉到。”
程辞听到“齐院长”三个字时已经毫无波澜，只是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那纪医生你呢？你这一年为什么会待在研究所？”
纪零忽然转过了头。
程辞偏过头移开目光。
纪零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现在的精神还很紧绷，也一定有很多的疑问，甚至这种不信任感产生了对我的怀疑，但请你放心，我永远都是站在你和琛哥这边的。”
程辞企图狡辩一下，“我没有不信任你……”
纪零摇了摇头，“没关系，保持你自己的想法就好，有主见不是一件坏事，最少在我看来，Angel，你成长了。”
虽然他不知道程辞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躲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小白兔了。
程辞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抿了杯水：“那……裴警官呢？”
第206章 师公现在在什么地方？
纪零说不上程辞这样的改变算不算好事，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件坏事。
“当初是因为不放心你们，才会在这里留了这么久，现在看到你清醒过来我就放心了。”纪零回忆拉到了一年前那次的大战中。
又记起了那双带着愤怒和阴郁的眼神。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谎话总有一天会被拆穿。
“他现在应该在想方设法的追杀我吧。”纪零似乎陷入什么痛苦的回忆，眉头蹙成一团。
程辞不解地盯着他。
“我和他终究都是观念不和，理念不同的那一类人，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永远也无法坐在一条船上。”
纪零低着头深思，一边翻着自己面前的背包，一边无奈地看向程辞，“怎么了？”
程辞摇了摇头，吃完最后一口馒头，从床上站了起来，“没什么。”
虽然他知道这一年纪零和裴勋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但目前来说他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他现在满脑子装着的只有另外一件事情。
纪零点了点头，伸手过去摸了下程辞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再冒虚汗才松了手。
“拿去吧。”
程辞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黑色背包，狐疑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但尽量保护好自己。”纪零歪过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程辞顿了顿，接过来翻看了下，就是一些常备的药品和食物还有水源，压在背包外侧的有两把便携式的手枪和一些子弹。
“武器弹药有限，尽量省着点用。”纪零说道。
程辞“唰”地抬起头来，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纪医生，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纪零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程辞捏紧了背包带子，反手甩到肩上，“裴警官已经发现了吗？那件事情。”
纪零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程辞一眼，随后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抬起头道：“是，所以我现在只要踏出这里，迎接我的就是他那把熟练的冲锋枪。”
程辞哑然，他没想到纪零和裴勋之间居然已经闹得如此僵硬，但一想到两人之间的死结，他的确也无法可说。
裴勋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纪医生。
“我不怨他，只是我现在还不想死。”纪零转过身去，手指捏紧了茶杯，“我想我总有一天会出去站在他面前解决掉这件事情，但一定不会是现在。”
程辞点了点头，将肩带一拉一靠，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过了头来，“我一定找到他，我也相信他不会死的，在此之前纪医生请你好好活下去，等我回来的时候，和研究所的种种，我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希望你到时候一定不要阻止我。”
纪零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睛：“我和齐院长之间的确是签订了一些合约，但不过是特殊情况下的妥协罢了，我没有任何的理由帮助他们。”
程辞点了点头。
“不过看见你现在这样，我挺放心的。”纪零手有些抖，“去吧，一定要找到琛哥。”
“我会的。”
程辞走后，纪零站在窗边看着门口那纤细的身影抢了一辆飞行器，撞开了大门口的守卫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他侧着身坐在窗沿上，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忧伤……
程辞摘掉了头盔，换成了自动驾驶之后就抓过背包整理了下物资，又查询了下飞行器上的系统，调出了从研究所往西以外的蓝海的所有落脚地。
最近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但看上面显示了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圆点来看，这个地方明显是已经被丧尸侵占了。
但也是可以搜查一番的。
再往下是……
程辞一边划拉着，没注意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阴影，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飞行器以后自动进行了紧急停刹，侧身一番朝地面坠去。
程辞一把拉住了手刹，皱眉拉开车门跳了下来。
前面那辆差点和他相撞的粉色飞行器也在闪完灯之后缓慢降落了下来。
程辞手指一翻，捏住了兜里的枪把。
飞行器车门向上推开，目入眼帘的是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还有一双黑色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