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零却古怪地盯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裴勋困惑道：“为什么？”
纪零抿着嘴，只是攥紧自己手里的糖纸说道：“这种东西吃多了会腻吧。”
裴勋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性格古怪的少年了，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人生的重大变故，所以才会暂时性的封闭自己的内心吧。
他从小就跟在养父身边，在这个末世里，见过很多被从丧尸堆里解救出来的小孩都有这样的毛病。
“我好像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勋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零犹豫了几秒，抿着嘴说：“零。”
裴勋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个好名字，我爸爸说过，凡事都得从零开始，以后你的人生也会好起来的，开心一点，小弟弟？”
小弟弟？
纪零抬眸望着裴勋，心里想：你似乎也没比我大多少。
“零，快过来。”
别看裴勋是个少年，但身形却很灵活，他扛着一块木桌和纪零很快溜进了一家超市。
那超市的门口徘徊着两个丧尸，裴勋一个翻滚过去，迅速拔出自己藏在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丧尸的脖子里。
放倒门口那两个之后，裴勋才弯腰冲对面蹲在桌下的纪零招了招手：“快过来。”
纪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了过去，裴勋拉住他的手之后又压着他的脑袋让他被迫弯下了腰，“你躲着点走，这附近的丧尸多，别被发现了。”
纪零：“……”
裴勋：“我弟弟就是跟我在这家超市走散的。”
纪零：“他还会在这里面？”
这家超市看上去似乎已经被丧尸侵占了吧。
裴勋：“小煜胆子小，他一定正躲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呢。”
这种时候还因为胆子小缩在狼窝里等死，天真的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里，只会缩在角落期盼别人来救自己的小白兔。纪零理解为：不是胆子小，只是单纯的傻。
纪零被迫跟着裴勋在地面上爬行，他们小心翼翼地搜寻了大半个一楼，还真让裴勋把人给找到了。
“小煜！”
裴勋眼睛一亮，迈开腿就想冲过去。
纪零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的少年正抖着肩膀趴在一个巨大的冰柜下面。
纪零一把拉住了裴勋的手臂，制止了他的举动。
裴勋：“？”
纪零：“往前看。”
裴勋扭头看过去，他这才发现那巨大的冰柜正对着的前方是一个肉摊。
这是一个卖肉的区域，但几只丧尸蹲在那里围在一起大快朵颐吃的可不是猪肉和牛肉。
那是一个被开膛破肚了的女人。
这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些恶心，所以冰柜下的少年才会如此害怕的捂着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他心里不断地在祈祷一个名字。
哥，快来救我。
哥哥，快来救救小煜。
但如果刚刚裴勋贸然的跑出去的话，恐怕他此刻也已经变成了那群丧尸的食物。
就算他的身手再怎么好，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要一个人战胜这么多只丧尸简直是痴人说梦。
裴勋这才意识到纪零刚才那一拽实则是在救他，联想到他刚刚迈出去的那一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就觉得脚底发寒。
“谢谢。”
裴勋冲纪零做了个口型。
“不客气。”纪零回的很平静，其实他刚才只是不想那么快的看到裴勋死在自己面前，毕竟他觉得这个人类挺好玩儿的。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动作轻一点挪过去，把小煜带出来。”
纪零望着裴勋：“会被发现的。”
裴勋勾唇：“不会的，别担心。”
担心？他有在担心吗？
纪零皱了皱眉。
裴勋猫着腰从摊架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冰柜挪过去。
那边牙齿咀嚼肉食和骨头的声音“嘎吱”作响，裴煜趴在地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应该捂住耳朵还是捂住嘴巴。
他害怕得浑身发抖，甚至喘不过气来。
哥，你到底在哪里。
哥，快来救我，我好害怕。
裴煜咬着下唇，反反复复的在心里祈祷着裴勋的出现。
知道有一双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裴煜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就想发出一声尖叫。
但忽然从冰柜外面伸进来的手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裴煜惊恐地抖着肩膀，熟悉的气息飘散在鼻腔，他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看到了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的裴勋。
小煜，别怕，哥来了。
裴勋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裴煜在裴勋的诱导下，终于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从冰柜下面爬了出来，他一爬出来就膝盖一软跌进了裴勋的怀里，边哭边抱着裴勋无声地喊哥。
裴勋心里百感交集，拍着弟弟的背脊小心翼翼地哄着。
纪零蹲在远处歪头看着面前这幅兄弟重逢，喜极而泣，感天动地的画面。
只可惜他没觉得感动，倒是觉得有些碍眼。
他死死盯着裴勋抱住裴煜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手心上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散的温度。
明明刚刚还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呢。
纪零再一晃眼，裴勋已经拉着裴煜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他们的动作很小心，但纪零还是捕捉到了忽然朝他们扑过来的一头男丧尸。
裴勋低骂了一句，抱着裴煜一个翻滚翻了纪零的面前。
那头丧尸紧随其后，纪零淡定的抓起旁边一只折断了一半的钢管，双手一握，很是平静地捅穿了那头丧尸的喉咙。
裴勋紧紧抱着裴煜的脑袋，裴煜被吓得往他哥怀里钻，本来也没有好奇想抬头看的想法。
倒是裴勋结结实实的看到了纪零出手的一幕，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纪零拔出钢管：“愣着做什么？”
裴勋这才发现他们这边的打斗已经吸引了那围城一团开美食大会的丧尸们，面对眼前这更加新鲜的，还会在自己面奔跑的肥肉，它们果断丢下了地上那个只剩下残骸的“过期罐头”。
裴勋一手拉着裴煜，一手抓着纪零的手往门外狂奔。
裴煜没走两步就尖叫着摔了下去，裴勋干脆跟老鹰拎小鸡似的把人抗在肩上拔腿狂奔。
几人本来就离超市大门不远，裴勋跑得快，将身后的一群显然体力不过关的丧尸甩了好几米。
他甚至还歪头看向纪零：“身手不错。”
纪零没有搭理他这忽如其来的彩虹屁。
裴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会被发现？我刚刚已经很小心了。”
纪零盯着裴勋肩膀上扛着的那一坨，两人翻过收银台朝大门口跑去。
“有腥味儿。”
裴勋：“嗯？”
纪零：“你弟弟脚踝受了伤，丧尸的鼻子比他们的眼睛要灵敏的多，尤其是对血腥味。他见到你一激动，伤口裂开腥味儿就跑出来了，再加上你跑过去，那一片的人味儿就更重了，想不被发现那有点困难。”
裴勋低下头一看，还真在裴煜掉在空中的右脚上看到了血迹。
原来如此。
他原本以为纪零是个不善言辞的怪小孩，没想到他的观察力居然这么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裴煜受伤的事实。
刚才这个臭小子趴在冰柜下面，就连裴勋都没能看到他受伤的腿。难怪刚才在逃跑的时候裴煜会突然摔跤。
当然，裴勋不知道的是，纪零这些习性都是通过观察顾希琛得知的。毕竟没有哪一个人类比丧尸自己更了解自己了。
如果捕食人类的话，顾希琛通常会选择以气味来辨别追踪。
“总之，干得漂亮。”
裴勋气喘吁吁地边跑边说。
直到前方的大门口忽然走过来两只高大的丧尸，几人的步伐堪堪停住。
身后的丧尸怒吼想要扑上前来，裴勋磨了磨牙：“这下完蛋了。”
“真是对不起啊，零，这次害你跟我一起死了。”裴勋背对着纪零，垂下眼帘说道。
纪零抿着嘴还没说话，忽然大门口的位置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
这枪声惊了屋内的丧尸，疯狂的往前扑过来。
裴勋扛着裴煜不停后退，直到门口“嗖”地一声飞进来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颗丧尸的脑袋。
门口穿着标准警服的人员一拥而上，扛着肩膀上的枪对着屋内的丧尸一顿猛射。
纪零回头看着大门口那个徐徐走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走起路来颇有气场，像是古时候那种位高权重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