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猫腰躲在石栏后面的人直接被他砸了下去,见势不妙,那些躲躲藏藏的黄巾贼一轰而出,全部提着刀冲了出来!
此番正中元彻下怀,这狼崽子肉眼可见地心兴奋了起来,将一柄长刀玩得游刃有余,与他的黑色头狼配合极好黑狼扑出去,厚实狼爪子一掌压到四位叛贼,元彻则从侧方绕过,单手抱住柱,绕了一圈,一连斩掉了四个人的脑袋,动作干净利落,。
“就现在!”
白狼一口叼起沈之屿扔在自己背上,再有四只狼紧紧护在前后左右,顺着元彻破开的口子,冲出下包围!
沈之屿抓紧白狼背上的狼毛,惊愕地回头。
元彻对上他的视线,咧嘴笑了笑。
皇帝自尽,黄巾贼讨伐无果,便转以杀掉沈之屿为推翻大楚的标志,沈之屿将计就计,以自己为饵,将元彻和黄巾贼二当家引至城墙上的同时,再关闭城门,阻断更多黄巾贼的涌入,给元彻制造一个完美的杀敌时机,不再发生上一世的悲剧。
但至于后来该如何脱身,他没想过。
或许会死在黄巾贼手中,也或许会死在双方交战之中。
但绝不可能是被元彻一次接一次地救下。
元彻带兵南下而来是称帝的,并不是为了帮助大楚评定叛乱,自己死了,不该是更利于他称帝吗?
城墙上方,有黄巾贼的尸体被接二连三地扔下来,没过多久,元彻也骑着黑狼下了城墙。
一名鬼戎兵跑至元彻跟前:“主子,城内的贼子清理干净了。”
元彻嗯了一声,眼睛里面的杀意和防备退去,挥手将长刀上的血水一甩,收刀入鞘。
京城一役,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守在身边的白狼回了队伍,沈之屿暗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些不着边际的杂念压抑,也欲离开,可他刚一转身,后颈处一阵钝痛传来,视线骤然黑了下去。
元彻腰一弯,手臂绕过对方的膝弯打横抱起,满意地接住人,瞪了眼目瞪口呆的鬼戎兵:“别干杵着,去拧两位太医来丞相府。”
***
沈之屿恢复些许意识的时候,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四周很暗,像是个夜里。
床帷外站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其中,有两人弓着身低声说道:“这位……公子,丞相大人身体没有大碍,只有一些外伤,已经包扎好了,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养上半月便可以完全恢复。”
这太医说话颤颤巍巍的,好似对面随时能一口吃了他。
元彻坐在上侧,一言不发地盯着太医,直到将太医脊背后的汗水盯出好几轮,才开口,带着怀疑口吻冷声问:“确定?”
“药方给我看。”
太医连忙交出写好的药方,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头痛袭来,沈之屿的视线又开始重新模糊,就在他再一次晕过去之前,依稀听元彻说:“去熬,熬好了,你们自己先喝一份。”
***
沈之屿再一次醒来时,外头阳光正好。
但因怕让他受风着凉,丞相府内门窗紧闭,灰蒙蒙的一片。
止疼药过了药性,沈之屿是活生生地被疼醒的,喉间刚疼出一声哽咽,帷帐就被一只手掀开,元彻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元彻是土生土长的北境人,身型高大,五官深邃且极具攻击性,侧脸肩颈手臂这些位置有刺有色彩神秘的族中图腾,他拧眉看了被疼得蜷缩的沈之屿一眼,转身出去:“来人,换药!”
侍女低头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便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多看其他东西一眼。
沈之屿靠在床边枕头上,看这架势,心知让他出去的话说了也没用。
元彻拿过桌上的药瓶和布条,轻撩衣摆往床边一坐,将沈之屿的左臂拉了过来。
“嘶……”
“忍一忍。”元彻略微放松手上的力道,“我尽量轻点。”
元彻垂着脑袋,认真细致地将沈之屿左臂上染血的布条退去,冷玉一般的臂腕上结了血痂,他在伤口撒上药粉,涂抹均匀,换上新的干净布条,然后就准备去掀被子。
沈之屿一惊,立即压着被角阻拦他的动作。
“怎么?”元彻放回药瓶,手撑着床边,将沈之屿困在了自己和床榻之间,“这三天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哪一个不是我上的药?”
沈之屿冷声道:“你守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都说中原有一位年轻有为的丞相大人,天下文人皆向往,堪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说,人还长得好看,连北境都家喻户晓。”元彻的手很不安分,刚得了空,又捻起沈之屿坠在被子上的一缕发丝把玩,“中原皇帝胆小懦弱,死得其所,大人以后干脆跟着我,可好?”
沈之屿:“……”
嘴上说着“可好”,眼里却毫无询问之意,只有满满的强势,
这些话,他曾听元彻说过无数次。
不过当时对方的心情可没现在好,京城一役后,直接让人抓了还活着的朝臣,抛下一句愿不愿意臣服于他,不愿意的直接拖出去砍头。
内忧外患之下,为了活命,接近半数的人是肯的。
轮到他时,元彻挥手撵退了押兵,从高位上走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散发着匪气:“别他妈的因为窝囊废找死。”
“呵……”沈之屿低喘着勾了勾嘴角,当时的回答是,“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七年前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相府内,沈之屿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想称帝?”
元彻:“自然。”
“我不会称臣,”沈之屿说道,“可惜,你白费功夫了,想杀就杀吧。”
元彻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而就在沈之屿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元彻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发丝,站了起来,许久无话。
离开前,元彻背对着沈之屿沉了口气:“不急,你再想想。”
那口气从四肢缓缓散开,强行克制着脾气,好似这个回答虽然在他意料之中,却也难以接受。
元彻前脚刚走,有几位鬼戎士兵围了上来,将沈之屿看住,不允许他出这个房间。
沈之屿就这样被元彻关了三日,除了定时看诊的太医,只能和元彻相处。
元彻没再提及称帝之事,每天只是紧盯着沈之屿喝干净每一碗药,夜深之后,便拖着一张椅子双手抱胸守在沈之屿床旁边,夜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惊醒,等确认沈之屿在里间好好睡着后,再重新睡过去,
身边忽然多个人,沈之屿很不自在,特别是元彻这厮个子极高,随便一站就格外刺眼,但莫名的,只要这个大个儿守在身边,他便能难得地能睡个安稳好觉。
直到第三日。
在元彻出去练兵的间隙,一名鬼戎兵领了个小孩来。
鬼戎兵朝他行了个礼:“大街上捡到的,自称是您府上老管家的孙子,叫魏喜,吵着要见您,主子本想直接扔出城门,却在看了一眼后改了口,让我给您送来。”
魏喜被拧着进门,一见到沈之屿,立马扑爬跟斗地飞奔进来噗通一身跪在他跟前,抱着他的小腿哭嚷道:“呜呜呜呜大人,我终于见着你了。”
沈之屿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他坐在木桌边,端详着忽然冒出的魏喜。
魏喜哭完腻完,见门外的鬼戎兵走远,便擦干净鼻涕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大人,我刚刚来的时候忽然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塞的,上面写了……”
上面写了沈之屿的名字,指名道姓要沈之屿亲启。
沈之屿接过信,撕开封条,一张小纸条从缺口落了出来,
魏喜连忙弯腰替他捡起纸条,送到沈之屿手中。
信上说,李亥在他们手上,若想要人,需沈之屿单独出城商议。
落款人陈实,黄巾贼三当家的名字。
信封在沈之屿手中被捏成团,他眼中情绪明灭。
没人知道,上一世,他根本不是什么服毒自尽,更不是元彻口中胡诌的殉情,
他就是被李亥杀的。
第4章 破阵 第四
听说那蛮子对你极好
这份“邀约”,他会去。
沈之屿几乎是立马在心里定下这个决定毕竟,现在的李亥,对于大楚而言还是有一些用的。
更何况,让仇人这么简简单单地就死了,实在不像话。
魏喜被沈之屿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他将信折起收好,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在这鬼戎兵的看管之下离开。
太阳落山时,元彻回来了。
元彻练了一下午的兵,浑身上下热得像个火球,干练的劲装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抓过侍女备好的毛巾抹了把脸,问道:“今日回来晚了,药喝了吗?”
沈之屿正在看书,手指搭在散着墨香的书页边缘,没搭理他。
元彻便又问了一遍。
“喝了。”
元彻得到答案,见好就收,却又听到沈之屿补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元彻身体一僵,再无方才的轻松:“若我说你不答应,就一直关着你呢?”
沈之屿淡然道:“你不会一直关着我。”
元彻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你怎知?”
“已经第三天了。”沈之屿放下书,抬起眼来和他对视,“城外的黄巾贼正在不断休整集结,城内物资有限,又经历过第一批黄巾贼的血洗,经不起长时间消耗,你们必须得立马一战。”
元彻:“打仗是我的事。”
沈之屿没理他,继续道:“而且这战场不能是城内,一旦有所失误,京城的地形,你们根本没有可退之地,必须是你门主动出击,可相比黄巾贼,你们对京郊的地形根本不熟悉。”
元彻找了根木凳和沈之屿对桌而坐,烛光下,对方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沉默须臾,道:“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可以这么说。”沈之屿道,“你放我出去,我有法子帮你击退黄巾贼。”
沈之屿的本事元彻见识过很多次,这人胆大,心细,缜密,足够蛊惑,对付起人来毫不手软。
无论是对敌人,还是他自己。
思及此,元彻轻笑着摇摇头:“我很喜欢和丞相大人做交易,但是,我不做赔本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