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嗯？”
燕长歌正茫然，听到这声师尊，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但刚应完，燕长歌才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心头一惊，干巴巴抬了抬头，望向看不清神色的男人，“…扶辛哥哥，你刚才喊什么，我走神儿了，没听清楚，是在喊我吗？”
扶辛此时此刻的神色冰冷，且让人难以窥视一丝情绪，无波无澜的金色竖瞳淡淡落在了燕长歌的头顶，“师尊一定在想，徒儿是怎么发现的，以及，这是什么地方。”
事情的突然失控，让燕长歌不可避免地咯噔了一下子，却很快暗暗定了定神儿，气定神闲地眨了眨眼，依旧一脸无辜，“扶辛哥哥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是你的什么师尊呢？我只是孩子呀～”
“呵～”
扶辛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师尊大概不知道，此时此刻，师尊的神魂模样，就漂浮师尊头顶，只是，师尊自己看不到而已。”
燕长歌：“！！！”
雾草！
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什么发展！？
他想过会玩脱，可是真的没想过会脱的这样不明不白啊！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燕长歌听到扶辛的话，差点儿就反射性地去触摸自己的头顶，但很快就想到有可能是他这徒弟在诈自己，又将手的本能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这里是徒儿设置的心魔幻境。”
扶辛放开了燕长歌，“师尊应该记得，五年前徒儿得到的上古龙族功法。徒儿没跟师尊细说过，那功法，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能编织最强大的幻境，哪怕是修为强大的大能，一入幻境，如果不能度过幻境的法验，也会被永远困在秘境里，再也出不去。”
扶辛微微抬手，朝着燕长歌头顶的位置轻轻探了探，似乎在触摸他的神魂，“这个幻境，是徒儿在进入那金光的瞬间布下的，师尊大概当时注意力在金光力量上，才能成功被徒儿带入幻境，否则，徒儿还真的没本事困住师尊。”
“你……”
燕长歌干笑了一声，索性不再遮掩，“你这是做什么，本尊并无恶意，只是怕你一人在外游历，怕你身陷险境，不放心，才特意化作孩童之身，跟上了你。”
扶辛听了，脸色非但没有缓和一分，反而更加冷沉了。
燕长歌见他青着一张脸，身上一阵黑光闪过，身体便在他眼前快速抽长，拔高，恢复成了一身黑袍，容貌妖冶的模样，“重宝出世，夺宝要紧。你速速撤了这幻境，我们€€€€”
“师尊。”
扶辛冷冷打断了他，“师尊嘴里，当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燕长歌一愣，“嗯？何出此言？”
扶辛自嘲一笑，抬手指了指眼前黑洞般黑石嶙峋的沟沟壑壑，“此幻境，名为真言境。师尊说出一句真话，那岩石便会崩裂一寸。直到开辟出一条出路，便可走出此幻境。”
可，可此时此刻，那黑石却毫无动静。
第278章 玄龙徒弟x魔尊师尊（25）
燕长歌脸色一僵，干笑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那安静如鸡的黑色岩石，“说不定，是你操作不熟练，你这破幻境，不靠谱了呢？本尊怎么会说假话呢？”
扶辛眸色冰冷，“这幻境，徒儿这几年来，曾在暗中无数次推演，是不会出问题的。”
“啊哈哈哈是吗，那你真厉害！”
燕长歌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扶辛却皱着眉苦涩地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的黑色岩石，也是连冷笑都笑不出来，“师尊……原来你就连夸徒儿一句，都是言不由心？”
燕长歌：“……”
燕长歌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这什么破秘境，不科学！”
夸啦！
黑色岩石突然崩裂了一下。
燕长歌：“……”
扶辛：“……”
扶辛的脸色有些古怪，“师尊的真心话，还挺别致。”
燕长歌死鱼眼，“本尊现在不想说话。”
夸啦！
又是一声裂响。
燕长歌：“……”
“看来师尊是真的不想说话，”扶辛定定看他，“只是，师尊如果不开口，就只能呆在这幻境里，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有师尊在，哪怕在这虚无黑暗里呆到天荒地老，徒儿也心甘情愿。”
燕长歌嗤笑一声，“你情愿，本尊可不情愿！”
夸啦！
扶辛的脸色黑了黑，“原来师尊如此嫌弃徒儿。”
燕长歌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大白牙假笑了一下，却咬紧了牙关，一个字没再说。
也没有去反驳扶辛的话。
“师尊不想说，徒儿却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扶辛好不容易趁着金光压顶之际，也是趁燕长歌心神不备，才把他带入幻境，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把一切疑问都问清楚的机会了。
“那你问。”
燕长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要问什么。
可在这样的地方问，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高兴的是，他注定不会替原主做的事背黑锅了。
失望的，当然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替扶辛安排的那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如果因为在这里轻易摆脱了仇恨，那就上演不了了。
多可惜呀～
“噬魂，折魄，他们可是当年灭我龙族的真凶？”
扶辛的脸绷紧了，似乎每问出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害怕某个结果。
却又不得不直面那个结果。
“是。”
燕长歌懒得拐弯抹角，毕竟，旁边的修真界版测谎仪，可就在那摆着呢。
夸啦。
碎石崩裂的声音响起，扶辛的脸色陡然苍白了一下，整个身体都颤了颤。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哪怕此时此刻，依旧神色平静的燕长歌，只觉得心头被狠狠扎了一刀，让他瞬间无法呼吸！
“但他们只是授命于人！你找他们报仇也没用！”
燕长歌唯恐扶辛真的筹算杀掉那两个大冤种，赶紧开了口。
“…授命于人，哈哈哈哈……好一个授命于人！”
扶辛仰头笑的寒冷无比，那笑分辨不清是自嘲还是冷笑，连同声音都已经不再平稳，他一双血色蔓延的眼睛冷冷落在燕长歌的身上，声音里仿佛裹了冰渣子，“徒儿不懂，师尊为何到现在，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果然是虚伪的事做多了么，已经处变不惊至此？授命于人，亏师尊自己还说得出来！”
扶辛一步逼近了燕长歌，痛苦且带着几分怒恨的他，周身气息已经完全失控，驳杂的灵力不知不觉冲撞了起来，“这修真界，谁不知道，噬魂折魄两个魔君，只会听一个人的命令，嗯？师尊大人！”
燕长歌垂眸，“是，但，派他们去灭你族的人，还真不是本尊。”
扶辛冷笑一声，“师尊可真会狡€€€€”
夸啦！
扶辛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了崩裂的黑色岩石，脑中仿佛被什么一炸。
扶辛心中猛然爬上一丝绝望中的希望，疯了一般紧紧抓住了燕长歌的手，“师尊！？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不是师尊！？
居然真的不是！？
燕长歌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派噬魂折魄去灭龙族的，不是本尊。”
夸啦！
岩石崩裂的声音，清晰无比。
这声音听起来那样普通，此时此刻，对原本心冷，甚至心中绝望挣扎的扶辛来说，却仿佛一道天光，刺破了心头的黑暗。
扶辛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又像是要哭，整个表情都变得扭曲而复杂，他颤抖着一双手，哑口片刻，忽然将燕长歌整个人都紧紧抱在怀里。
“师尊……师尊……还好不是，还好不是，不然，徒儿都已经……”
要死了。
他在怀疑越发重的那一刻，拉着燕长歌进入幻境的那一刻，心底都已经做好了拉着他一起魂飞魄散在这幻境中的准备。
他爱他。
毋庸置疑。
但如果，他是他的灭族仇人，他也必须杀了他。
出于仇，他必须要他死，出于爱，他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死？
除了同归于尽，一起下地狱，别无他选。
“你哭什么？”
燕长歌感受到脖颈中滴落的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徒儿只是，劫后余生后的恸然。”
扶辛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扶辛，不管你信不信，你的仇人，其实已经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