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萧楚收回目光,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只是将手中奏折扔到御案上,“既然如此,另一名玉人就赐予武定侯裴敏之吧。”
武定侯裴敏之在铲除韩王谋逆时,受了伤,一直在家养伤,故而文修替他向萧楚谢了恩。
下朝后,立即有官员跑到左丞相文修面前,恭喜相爷喜得玉人。
文修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怀远侯凑了过来,将文修拉远几步,笑道:“恭贺文相喜得美人。””
文修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多谢,侯爷还有事?”
“本侯想向文相打听点事。”怀远侯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陛下登基之后,将先帝赐给东宫的那些男妾美人,全都赏赐给了臣子,如今后宫空虚,于国家社稷不是长久之事啊。文相深得陛下信任,若是能推荐几个解语花在陛下身侧,自能为君解忧。本侯的小儿子年方十六,长得很是俊美,想请文相向陛下美言几句,此等大恩,本侯定有重谢!”
文修冷漠的瞧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侯爷,可知道三朝元老徐太傅,为何前段时间被陛下罢官,流放三千里充军吗?”
怀远侯一愣,摇了摇头。
文修云淡风轻道,“只因徐太傅在太皇太后面前,提了一句让他孙女入宫侍奉,只提了一句...”
怀远侯脸色顿时变得灰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抹着汗对文修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文修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刚想出宫,一个小太监追了过来,唤住了他。
“文相留步,皇上召见您。”
文修立即随着小太监,一路回到勤政殿内。
御案之后,萧楚微抬眼皮,冷声丢了一句,“文相,你下朝跑那么快做什么?”
文修赔着笑道:“这陛下刚赐了臣绝世美人,臣...急呀。”
萧楚眸光锐利,嘴角微微一抿,直入正题:“朕要开恩科。”
文修眼中并未有太多意外,所谓恩科就是在非乡试考试年,加开一场乡试,意在广纳贤才,古往今来,新帝为了笼络文人,开恩科也非罕见之事。
他颔首道:“陛下圣恩浩荡,臣建议过了年的三月份,时间正好适合开恩科。”
萧楚摇了摇头:“太晚。”
文修略一斟酌,“年前开恩科,也是可行的。”
萧楚直截了当道:“一个月后开恩科!”
文修满脸震惊,一个月后?这也太仓促了吧。皇上为何这么急开恩科啊?饶是聪明通透的他,也没琢磨明白皇上的心思。
“就这么定了,你与右相卢至诚商量好相关事宜,立即着手准备。”萧楚的语气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文修咽下了肚子里的疑惑,遵旨退了出去。
卓奇从殿外步入,将一小盘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放在御案之上,低声道:“陛下,这是秦公子让属下带回京给您吃的。”
萧楚冰眸柔和了几分,捏起一块放在口中,口中瞬间漫布了香甜气息。
一个月后恩科结束,他就可以带小周回京,长久的在一起了。思及此,萧楚口中的甜,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
清晨,明德府学
秦周步入授课厅时,脸色红润,神情愉悦,早已到来的秦远和吴玉观见状,相视默契一笑。
秦远笑侃道:“二弟,你这满面春色,我看前几日休沐,你跟夫郎定是小别胜新婚啊!”
一抹红云染上秦周的脸颊,他害羞的摆着手:“大哥取笑了。”
秦远和吴玉观又打趣了他几句。
吴学监和夫子一前一后入了授课厅,吴学监轻咳一声,厅内顿时静了下来。
吴学监面带喜色,走到讲台之上,高声道:“诸位生员,本官今日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宣布。”
他顿了一瞬,接着说道:“当今皇上圣恩浩荡,下旨开了恩科,将于一个月后进行乡试!”
此言一出,厅内似炸了锅般,生员们欢欣雀跃,高呼万岁圣明。
因为开恩科就意味着,如果顺利通过乡试,就可以直接参加明年四月份的京城会试,不必再多等三年。这对于众多考生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远和吴玉观也是兴奋不已,只有秦周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乡试不是一年后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一个月后了?
吴玉观哪知道秦周的思量,他轻拍秦远、秦周兄弟俩的肩膀,鼓励道:“远哥,秦周,我学识有限,恐怕乡试无望,你们两个一定要努力高中!”
秦周被吴公子一鼓励,脑子里更乱,他迷茫的问秦远:“大哥,乡试考试的内容是什么呀?”
秦远道:“乡试之所以比院试难度大,是因为乡试分为笔试和面答,笔试是考核指定的十本书里内容,而面答则是朝廷派遣到各省的考官,在现场即兴提出三个问题,让考生作答。”
秦周顿觉脑袋“嗡”的一声,天啊!原来乡试这么难!
乡试的必考题,他还可以用食谱背书法,把必考书死记硬背下来。可是面试应答题,他该怎么办啊?他连让阿楚帮他押题的的机会都没有。考官和题目都是随机的,让人家怎么押题啊?!
第56章 发奋!努力!
秦周没精打采的出了府学,莫三赶着马车送他回老宅。
一路上,秦周的脸拧成一团,不停的唉声叹气。
他思前想后半天,终于下了决心,自己既然答应了阿楚要考取功名,就不能退缩。现在只能把面答题暂且先放一边,目前最要紧的任务是把十本必考书背下来。
待马车回到老宅,秦周一脸凝重的下了车,直奔房内。
待莫三栓好马车,秦周捧着一摞书来到他面前,一下将书堆在他怀里。
莫三满脸懵:“公子...我不爱看书...”
秦周心说,我特么也是。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无比认真严肃:“我不是给你看的!这些都是阿楚从京城带给我的菜谱。从今天开始,我要备战一个月后的恩科乡试,我给你个艰巨的任务,我每背下一页书,你就给我一道菜的菜谱,记住了吗?”
莫三憨憨的点了点头。
“好,开始€€€€”秦周一溜烟跑进屋子,开始背起书来......
接下来的每天,秦周不是去府学上课,就留在家里背书,简直到了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程度。无论做什么手里都拿着书。
莫三眼睁睁的看着他拿着碗,眼睛盯在书本上,手却伸向碗内,将食撒在鸡舍食槽里。
老虎和小白开心的跑过来吃食,哪知没吃几下,老虎和小白都翻起白眼,挥着翅膀跑到水槽,疯狂的喝着水。
秦周眼睛盯在书上,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不停地给食槽加食。
莫三跑了过来,看了眼他手中的碗,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公子,您碗里是大粒盐......”
“嘘€€€€别说话,我在背书!”秦周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书,将碗递给了莫三,继续在院子里徘徊走动,嘴里嘟嘟囔囔的背着生涩的文字。
莫三:“......”
他生怕秦周背书时出现什么危险,几乎全天看着他,更不敢让他做什么农活,只是秦周执意要自己下厨做饭。
莫三只好提心吊胆在厨房盯紧他,眼看着他把盐当糖,把酱油当豆油,却不敢多言,生怕影响到他背书。
白天黑天的刻苦背书,秦周的睡眠严重不足,天天顶着个大黑眼圈,飘来飘去。
这日晚饭后,秦周又回到屋内挑灯读书,莫三与往日一般守在房外。
这时,宅门外传来几声马儿嘶叫声,莫三耳尖一动,人已经闪到宅门外。
但见萧楚与卓奇下了马,风尘仆仆的迈过大门。
莫三恭敬跪倒施礼,“恭迎主上。”
萧楚犀利的眼神带有一丝担忧,这些日子秦周都没有给自己写信,他心中挂念不已,今日朝中无事,他便匆匆赶回老宅。
他边走边问:“小周呢?这几日他在忙什么?”
莫三道:“公子他...”
“诶呦€€€€”东厢房内传来秦周一道凄惨的叫声。
萧楚眸色大变,身形猛地一晃,冲入房内。
但见书案后,秦周捂着头发正在痛呼,而他的头发被束成一缕,系在了房梁垂下的一条细绳上。
秦周顾不上见到萧楚的惊喜,拽着自己的头发,呼救道:“阿楚,我的头发系成死扣解不开了,勒的太疼了,快帮我......”
萧楚见他并未出事,心中稍安,看了眼卓奇。卓奇立即拔出佩剑,一剑斩断了细绳。
秦周的头发终于被放了下来。
萧楚上前帮秦周解开头发上剩余的绳结,不解问道:“小周,你的头发怎么绑到房梁上了?你在做什么?”
秦周抬起憔悴的脸庞,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可怜巴巴道:“阿楚,我在学习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锥刺股我怕疼,只敢头悬梁,没想到头悬梁也很疼!”
萧楚扔掉解开的绳结,温柔的捧起他的脸,疼惜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为何要如此苦熬读书?”
秦周小脸紧挨着萧楚的胸口,抱怨道:“就是那个皇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要开什么恩科?结果本来一年后的乡试,提前到一个月后,我若是不刻苦,怎么能考过呀?你说皇帝是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萧楚的俊脸瞬间黑了几分。他身后的卓奇和莫三更是低着头,强忍着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表情。
“咳咳€€€€”萧楚清了清嗓子,对卓奇二人道:“你们先退下。”
卓奇和莫三应声离开了房间。
萧楚俯身平视着秦周,柔声安抚着:“开恩科也是好事啊,你早日参加乡试,我们早日团聚,不必再异地分离啊。”
秦周一听,表情更加委屈,“那我也得考过啊!一个月要背十本书,还有什么现场面答考官题,我想想都头疼!阿楚,读书实在太难了€€€€”
萧楚见他可怜的样子,心疼不已,“既然读书这么让你难受,要不然咱们不考了,你随我直接回京城,好吗?”
萧楚的话让秦周瞬间清醒几分。他怎么能不考?阿楚还得靠自己当官后,给他提籍才能一展抱负呢。他不能退缩啊!
想到这,秦周使劲拍了拍脸蛋,紧握着白皙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不行,我要考,我一定要考过乡试,还要考过以后的会试。我要努力!我要加油!我可以的!”
萧楚吃惊的望着秦周,他在考科举的事情上竟如此坚毅不挠!
秦周整理了下情绪,从萧楚怀里抽离,“阿楚,我要继续背书了,你在这里我没法专心背书,你先去别的屋子休息一会儿哈!等我背完这几页,再去陪你。”
“啊?!”萧楚眼中一阵错愕。
秦周却没理会他,再次埋下头,认真背起书来。
萧楚呆立片刻,几次想开口,但见秦周全部注意力都在书卷上,只好压了压唇角,默默退出房间。
卓奇和莫三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萧楚仔细问询了莫三,这些日子秦周的情况后,他没有说什么,只让莫三去北厢房准备好洗澡水。
待萧楚在浴室洗完澡,穿着一件宽松的内衫步入东厢房时,秦周还在刻苦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