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将马车赶到一处隐蔽巷子内,停稳后,将少年从食箱内放了出来,细细问他情况。
他这一细问才知道。这个少年叫阿尤,原本是桑戎贵族送给二皇子多帖木的礼物,在来大齐参加万寿宴前,多帖木将他送给了大皇子多敖做男宠。多敖很喜欢他,每日都要宠幸他。
多敖素来有每日大量饮用鸡蛋液的习惯。万寿宴那日,多帖木算好了时间,让阿尤在开宴前,哄骗多敖吃下了麟糖。
二皇子本来许诺事成之后,封阿尤为王妃,以后二皇子做了桑戎可汗,阿尤就是皇后!可是阿尤万万没想到,二皇子今日竟然要杀他灭口。
阿尤还取出身上剩余的麟糖,递给了柳非和杨晓。
杨晓恨道:“原来都是这个二皇子在背后搞鬼!不用问了,桑戎大皇子无极壤里的毒药,肯定是二皇子偷偷放进去的!这个坏蛋嫁祸给秦大人,实在是太坏了!柳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柳非掀开车帘,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思忖片刻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今日午时是桑戎与皇上约定好,交出真凶的日子!咱们现在就往丞相所在的政事堂衙门去,我听梁大人说,右丞相卢至诚负责秦大人的案子,咱们把人证、物证呈给卢相爷,为秦大人翻案!”
事不宜迟,柳非驾着马车飞速的向政事堂驶去,未等他们到政事堂,后面传来几声急促的马啸声。
杨晓向后€€望后,焦急喊道:“柳哥,好像有桑戎的人在追咱们!”
柳非眉头皱起,一定是桑戎人发现阿尤被救走了,怀疑起他和杨晓了。此处距离政事堂还有一段距离,以桑戎人的马程,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柳非快速做了决定,马车一下拐入旁边的小巷子里,左扭右拐,来到某处巷角,骤然停车。
“杨晓,你带着阿尤先躲在这里,等我出去把桑戎人甩开,你们再抄小道步行前往政事堂。”
杨晓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柳非道:“你放心,我有办法甩开他们,就算被他们追上,车里没有阿尤,这里是尚京,桑戎人不敢拿我怎么样!”
杨晓咬着牙,带着阿尤下了车,躲在角落处。
柳非赶着马车出了巷子,继续向前疾驰,不多时,后面的桑戎人奔驰而过。
待那些桑戎人离开后,杨晓拉着阿尤出了躲避巷角,两人不敢走大路,抄着小道,终于赶到了政事堂。
右丞相卢至诚身穿官服,刚好从衙门内走出来,还未等上官轿,杨晓大喊着:“卢丞相!我是光禄寺的杨晓,我有重要证据可以证明秦周的清白!”
卢至诚身子一顿,转头看向被衙役阻拦的杨晓和阿尤,肃声道:“让他们过来!”
杨晓拉着阿尤来到卢至诚面前跪倒,“卢相爷,这位是桑戎大皇子身边的宠妾阿尤,他能证明大皇子不是秦周毒死的!”
卢至诚仔细端详了阿尤一圈,“事关重大,你们随我入衙门内,详细禀告此事。”
杨晓和阿尤随着卢至诚,返回了政事堂,来到了一间官厅内。
卢至诚屏退了屋内之人,望着两人:“说吧,桑戎大皇子被毒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杨晓和阿尤便把二皇子如何筹谋毒死二皇子,又嫁祸给秦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卢至诚听后叹道:“杨晓,你提供的证据太关键,也太及时了!做得好!”
杨晓谦声道:“请卢相爷尽快将此事真相禀告皇上,还秦大人的清白。”
卢至诚点了点头,忽而对身后屏风唤道:“此事你来处理吧。”
但见屏风后面,竟然走出一位中年锦衣男子,面色阴沉,目光凶狠。
杨晓看此人面熟,仔细回忆,终于认出他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他不禁脱口而出,“程大人,你怎么会在卢相爷的屏风后面?”
程雷丝毫不理会杨晓,几步来到阿尤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猛地插入他的心口,那阿尤连一声都没出,直接毙命了。
“啊€€€€”杨晓惊恐望着死不瞑目的阿尤,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卢至诚,难道他和程雷都是......
杨晓反应过来,立即向房门跑去,却被程雷一下抵住了身体,眼看那把短刃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卢至诚出声道:“留他一命,还有用处。割掉他的舌头,先关起来。还有那个柳非,你立即派人秘密抓起来!”
程雷手起刀落,杨晓只觉口中剧痛,随即他便直接疼晕过去。
卢至诚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午时快到了,那些言官和翰林们誓要以死谏言,逼皇上处死秦周,萧楚若是一意孤行,力保秦周,他便是无道昏君!失了民心和士大夫的支持,将大大助力我们下面的计划!走!跟我进宫看戏!”
作者有话说:
下周大结局,这几天作者在赶稿!可能会不定时加更!
第224章 出兵
午时,皇宫,勤政殿。
殿外广场上,齐刷刷的跪着许多御史台的言官和翰林院的翰林。他们苦苦哀求着皇上处死秦周。
殿内,萧楚高坐龙椅,刚毅冷漠的脸庞上,一双黑眸无比锐利,令台下桑戎使者不敢和他相视太久,躲闪着他的目光道:“皇上,三日时限已到,我们二皇子派我前来询问,大皇子被毒杀一事,您何时处死案犯秦周?”
萧楚声音带着冰冷的气息,“多帖木为何没有来见朕?””
桑戎使者吞吐道:“二皇子身体不适,才派我前来。”
萧楚凌厉的目光犹如刀锋,横扫过那使者,“回去告诉你们二皇子,秦周不是凶手,朕不会杀他。”
“什么?!”桑戎使者高声道:“皇上,你这分明是有意包庇!我们桑戎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萧楚目光冷厉甚是慑人,他猛一挥袖,立即有御林军将桑戎使者给‘请出殿外’。
卢至诚斟酌了一番措辞,奏道:“皇上三思啊,只要处死这个秦周,便可以平息桑戎人的怒火!边境的百姓才得以安宁。”
殿内大多数朝臣纷纷附和卢至诚的话语,只有武定侯裴敏之和国子监祭酒姚敬受过秦周的恩惠,深知秦周的为人,此时仗义出言反驳。
“桑戎大皇子被毒一案,尚有疑点未查清,岂能轻易断案,错怪好人!”
两方正争执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疾呼:“臣身为言官,愿以死明志!”
“砰€€€€”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外面突然骚乱起来。
御林军总管徐晃面色略显惊慌,进入殿内,“陛下,有言官撞庭柱死谏,虽然被御林军拦下来,可是受伤严重,其他言官和翰林嚷着效仿此人,纷纷要死谏!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什么?”萧楚瞳孔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御史台的言官和翰林院的翰林是朝廷士大夫儒士的中坚代表,这些人竟然会死谏?
萧楚起身出了殿外,但见广场上,以御史台中丞为首的大批言官和翰林,争先恐后的撞向庭柱,御林军们只好强拉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不敢太过用力,担心伤到他们,这些人把阻拦他们的御林军打的鼻青脸肿,还往他们脸上吐口水。
萧楚眼底戾气大增,‘噌’的抽出身后卓奇腰间长剑,卓奇吓得急忙阻拦,“陛下不可啊,他们是言官,不能杀啊!”
卢至诚眼中极快的掠过一道得逞的暗光,嘴上却附和着一起劝阻萧楚。
正这时,广场前方传来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
但见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王袍,被两名宫使扶着来到了广场上。
众人一看,来人是大齐皇族辈分最高的端王爷。
但见端王爷圆瞪着双眼,来到御史中丞面前,一顿连踹,将他直接踹翻在地。
御史中丞满眼不可置信:“老王爷,我是乃朝廷命官,你为何踹我?”
“踹你?我特么还扇你呢!”端王爷抡圆胳膊,左右开弓,对着他的脸蛋一顿狂扇。
御史中丞被打的满眼冒金星,身子却被端王带来的宫使死死抵住,动弹不得。而后面骚乱的言官和翰林们见状也都放缓了动作,呆愣的望着他们的精神领袖御史中丞。
卢至诚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端王这老东西怎么来了?他开口道:“陛下,端王爷他......”
萧楚止住卢至诚后面的话,反手将长剑还鞘,眼神却亮了几分。
御史中丞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手指着端王,含糊不清道:“端王,我要参奏你,你无故责打朝廷重臣,你€€€€”
端王突然身体向前一倾,御史中丞的手一下碰到他的胸口,端王顺势向前倒去,压在了御史中丞的身上,口中痛呼着:“诶呦!这个龟儿子打本王啊!”
萧楚:“.......”
御史中丞:“.......”
百官:“.......”
端王拿御史中丞做肉垫缓冲后,坐在地上开始叫嚷着:“我乃是高祖皇帝最小的皇子,当今皇上的叔祖父,你区区一个御史中丞,竟敢对我大打出手啊!还有你们这帮言官以死胁迫君主,你们是要反了我们萧家的江山不成吗?我现在就要看看,哪个还要逼我们姓萧的,我今天豁去老命,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御史中丞连同后面大批言官翰林脸色大变。他们若是死谏明志,那是千古流芳的美谈,可若是与端王同归于尽,那就是屠弑皇族的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这些言官翰林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庭柱子上撞了。
萧楚恰时上前,亲手扶起端王爷,接过话语道:“叔祖父息怒。来人,御史中丞藐视君父,殴打端王,以谣言煽动言官,立即罢免官职,打入天牢,等候定罪!”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面如死灰的御史中丞拖了下去。言官翰林们见状面面相觑,纷纷跪地磕头,自称有罪。
萧楚沉声道:“朕谅你们是被人蛊惑,才做出这逼迫君父的行为,罚你们回家闭门思过半月。”
言官和翰林们谢恩后终于散去。
萧楚扶着端王向殿内走去,“叔祖父今日仗义执言,朕心中甚是感动。”
端王叹道:“皇上,我也相信秦周那小子不是凶手,所以才来教训这帮兔崽子的。”
卢至诚眼珠微转,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臣明白老王爷一心维护陛下的忠心,只是臣担心北境的安危啊!桑戎人会不会借此机会,撕破之前的盟约,大举进攻北境。”
殿内朝臣闻听后,也纷纷焦虑担忧起来。
端王怒哼道:“哼!桑戎想要灭我大齐之心,自高祖时就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有没有大皇子被毒死这件事,桑戎都会进犯大齐。皇上,若桑戎进犯,咱们怎么办?”
萧楚眸色坚定,掷地有声:“桑戎若是来犯,自有大齐铁骑迎战保国。朕早就命裴乾在北境布好迎敌之策,众卿何惧!”
端王侧身向萧楚深深拱手:“吾主英明!”
“皇上€€€€”卓奇自殿门处匆匆入内,“龙翔卫回报,半个时辰前,桑戎二皇子多帖木带着手下人强行冲破城门,一路向西南疾奔!”
裴敏之疑惑:“不对啊,回桑戎是往北走,多帖木怎么往西南方向走,他走反方向啦!”
“多帖木没有走反!”一道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但见一抹白色身影行色匆匆的入了殿内,向萧楚行礼,“臣文修见过陛下。”
萧楚挥手道:“平身,文卿你从岭南回来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文修脸色凝重:“陛下,臣在归途中,意外发现有一支大约五万人的桑戎轻骑,竟然偷入了大齐境内,直逼虎门关,按照他们行军速度估算,现在这支轻骑应该到了虎门关外五十里的地方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支天降敌军给震惊了。
虎门关距离尚京只有不到二百公里的距离,向来号称尚京城的南大门,城内只有一万守城士兵,若是桑戎军攻破虎门关,尚京城外再无险可守!敌军两日便会杀到尚京城下。
萧楚瞳孔猛缩,几步来到殿内西侧悬挂的各国军事地势图前,凝眸细看。
裴敏之满眼迷惑:“原来多帖木一路向南,是与这只骑军会合去了。可是北境线布防极其严密,这只桑戎军队是如何进入大齐国境的呢?”
萧楚长臂指着地图上的某处:“桑戎是绕道岭南山区,一路走着山路过来的,这条路遥远崎岖,看来桑戎人至少在一个月前,就谋划这场偷袭了!若不是文卿恰好从岭南巡视归来,发现这股敌人,等咱们得到消息,虎门关已经被攻破了!”
裴敏之惊诧道:“大皇子中毒不过数日,难道大皇子被毒死早就在桑戎人的算计之中了?”
文修已经在进京后知道了万寿宴的事情,他沉声道:“我猜测这八成是那位二皇子多帖木的阴谋,听说大皇子在桑戎飞扬跋扈,对这个弟弟多有欺辱,多帖木此举,既除掉了政敌,还能偷袭重创我大齐,提高自己在桑戎的地位,简直是一举两得。”
卢至诚道:“这个多帖木实在用心险恶!虎门关危殆,此时只怕不能回调北境军驰援,北境军一动,边境的桑戎大军绝对会趁机入侵,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就更危险了。”
文修点头道:“我也赞成卢相的意见,不能回调北境军,可如今京城内只有两万御林军和一万五城兵马司兵士可用?兵力远不及桑戎的五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