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丢下一句话,率先带着阴€€进屋了。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跟了上去。一个个缩头缩脑的,瞧着像犯了错的鹌鹑。
秦王政:……
秦王政见状只觉得眼睛疼,糟心孩子这么畏畏缩缩的,哪里有一点王室风范?
扶苏看出了父亲的不悦,顺势提议道:
“弟妹们许是磨练少了,失了些血性。剿灭楚地贵族没什么危险,不如叫他们去见见世面。”
众人顿时惊恐。
不不不!他们一点都不想去前线!没有危险也不想去!
而且听说楚地气候不好,过去了容易生病。更何况再没危险那也是在打仗的,他们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秦王政到底还是担心孩子,摇了摇头,没有采纳这个建议。一是怕前线刀剑无眼,二也是怀疑儿女们跑去了会碍手碍脚,耽误大事。
没能把人远远打发走,扶苏遗憾地看了一眼这群多余的弟弟妹妹们。
众人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大兄。
秦王政问将闾:
“你拉上这么多兄弟姐妹过来,又想做什么?”
显然是听见之前扶苏的询问了,直接锁定罪魁祸首将闾,都不带一丝迟疑的。
将闾嘟嘟囔囔:
“父亲怎么就确定是我领头的?”
秦王政没说话,他自然是相信爱子的判断。
将闾哀怨地看了一眼扶苏,正对上大兄沉静的眸子,赶紧心虚地收了回来。
他挠挠脸:
“好吧,确实是我把他们拉来的。就是昨晚听见弟妹们说了画像的事情,我也……我们也想画几幅。”
扶苏确认道:
“画几幅?”
可以啊,胃口挺大,一幅还填不饱他们,竟然想多来几幅。
将闾却不知道画师就是他大兄,见扶苏开口,没听出来这是危险的反问句,还当大兄是在好奇他具体想要几幅。
大兄没生气,看来问题不大。
将闾立刻来了精神,这一张嘴叭叭叭:
“最少也要两幅,一幅是我们一起的,一幅是我和父亲……呃,我和父亲还有大兄的。”
后半句在扶苏危险的眼神里,不得不额外增添一个人。
添完自觉度过了危险,将闾又重新支棱起来,理直气壮地继续往下说:
“当然,能多画几幅是最好的。毕竟其他兄弟姐妹也想和父亲单独画一张,我也想多画几张不同的。”
然后拿回去羡慕死那群小兔崽子,嘿嘿嘿。
“这样啊……”
扶苏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悄悄开始挽袖子准备起身揍人。
秦王政及时按住了爱子,疯狂暗示傻儿子:
“一幅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将闾毫无所觉,他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地争辩道:
“大兄都和父亲画了那么多,凭什么我不能多画两幅?父亲你可不能偏心,左右只是画师多画几幅的事情,又不费劲。大兄就是太小气了,我……”
秦王政收回了按住爱子的手。
救不了,放弃吧。
没了父亲的阻拦,扶苏三两步走过去,直接给了讨厌的弟弟一个后脑勺的爱抚。将闾说得投入没注意,忽然脑袋被拍,虽然不是特别疼,但还是吓得“嗷”了一声。
扶苏收回手,将袖子放下。
他是个优雅的人,打人不能太粗暴。拍一下就好了,当着父亲的面把弟弟打狠了也不好。
将闾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父亲你看,我就说一句他小气,他就要打人!”
秦王政眉头一皱:
“你大兄身体虚弱,手上没有力气,如何能打得疼你?”
听听这是亲爹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将闾不可置信,大兄哪里虚弱了,他不是天天都有在练武吗?父亲等下不会还要关心大兄的手有没有打疼吧?
那倒不至于,秦王政只是让爱子回自己身边坐好。
将闾壮得和小牛犊子一样,又没轻没重的。要是等下怒气上头和他大兄动起手来,扶苏肯定要吃亏,还是回他身边比较安全。
扶苏迤迤然在父亲身侧坐下,挑衅地看了一眼蠢弟弟。
公子高已经捂住眼睛不想看了,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午休时间跑来陪将闾丢人。
荣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小步挪到父亲另一侧,小声问道:
“真的不能多画两幅吗?”
秦王政摸了摸胖儿子的脑袋:
“画是你大兄亲手绘制的,画得太多他会累,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荣禄总算明白大兄为什么要揍人了,将闾兄长把大兄当普通画师使唤呢,怪不得挨揍。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头还在不可置信的将闾,乖巧地表示一幅就够了,他们不贪心的。
扶苏看了一眼这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其实说胖也不至于,就是有一点圆润。其实还挺讨喜的,而且性子也乖。
相比于讨人嫌的将闾,荣禄就显得可爱很多。
扶苏见父亲也喜爱荣禄,便大发慈悲地许诺道:
“给你单独画一幅。”
荣禄惊喜地睁大眼睛,感觉大兄好像也没有将闾兄长他们说得那么小气。
午休的闹剧以将闾气冲冲跑走结束,过了几天收到消息说画像画好了,让他们过去观赏的时候,将闾还有点不乐意。
荣禄就劝他:
“都过去好几天了,兄长怎么还计较?大兄都没责怪你冒犯他,让父亲知道你还在闹别扭,肯定要吃挂落的。”
将闾哼哼一声:
“那不是我不知道作画的是大兄吗?大兄自己又不说,要是早知道画是他作的,我肯定不会那么贪心的。”
不知者无罪,大兄就不能好好和他解释?上来就打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来说去还是大兄小气鬼。
最终一群人还是一个不落地去章台宫围观了新画作。
扶苏上次给小萝卜头们画的是他们撒泼打滚讨要画作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画中同样是那天午后众人齐聚章台宫的样子,正中心是将闾侃侃而谈,旁边其他人都等着看好戏。
光看画面看不出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奏事。但扶苏居然在留白处写下了作画的前因后果,生怕后人会误解画作内容。
将闾发现画中其他人都形象完美,只有自己显得像个憨憨。他不满地发出了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秦王政只是拿画给他们看一眼,看完就要收起来和之前那副放在一起的。儿女们连收藏的权利都没有,哪儿那么多意见。
将闾:……
太子的画作全是秦王政的珍藏,别说重在参与的群像画了,便是扶苏给荣禄画的那副,秦王也只是拿给当事人看了一眼,半点没有交给荣禄保管的意思。
荣禄不在乎这个,他看了一眼画面内容。见里头画的是那天他坐在父亲身边,大兄和父亲齐齐温柔地看向他的模样,就高兴得不行。
荣禄称赞道:
“画的真好,大兄好厉害。”
阴€€挨在扶苏身边,占据了观画的有利地形。看完后,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道荣禄这傻小子被大兄当了回工具人都没看出来。
这画哪是画荣禄的,分明是为了全方位展现他的父兄之间有多默契和谐。一个是慈爱的父亲,一个是宠溺的长兄,他荣禄就是那个顺带的。
不过无所谓,反正荣禄自己满意就成。
打发走了碍眼的弟妹们,扶苏看向身边赖着不肯走的阴€€,也不说话,就盯着她。
阴€€半点没有不自在,还隔着大兄去和父亲聊天。
她对秦王政抱怨道:
“大兄肯定画了我的画,藏着不肯拿出来,就想逗我生气。”
秦王政示意她去看案上的几幅卷轴:
“你又知道了?那便自己找吧。”
阴€€顿时高兴起来,松开了挽着大兄的手,去挨个拆卷轴。
拆开第一幅,是新年大宴。那天晚上的家宴所有人都到齐了,父亲坐在上首,她和大兄分坐两侧,是幅很正经的宴饮图。
第二幅是阴€€的单人图,画的是她咬着笔沉思某个问题的模样。
往下拆还有很多不同的图,有阴€€一人的,有她和大兄的,也有她和父亲的,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
阴€€看得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我的画最多。”
说着又问父亲,她可不可以带一些回去收藏。
秦王政立刻拒绝了:
“不行,这些都是寡人的。”
爱子的画他要收好,爱女的他也要收起来。回头一起放到皇陵中去,这些都是要陪他一起去黄泉地府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