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索性不管了,任由他爹折腾去。他爹愿意,人家女子也不见得肯嫁过来。
同样在遭受亲爹逼婚的还有公子将闾。
将闾已经十七八岁了,是公子中排行第三的,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不过秦国婚嫁很多时候更看身高而不是年龄,男子六尺五寸、女子六尺二寸方可嫁娶,大约是后世的一米五和一米四。
但秦国公子普遍伙食不错,庶民自然比不了。像将闾这种从小上蹿下跳的多动症,十岁出头时就已经长这么高了。
原本按照洗脑包世界的习惯,将闾可能也得小小年纪就成婚。可是扶苏重生回来之后,秦王政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一堆“适婚”儿女一样,对他们的婚姻大事一字不提。
也就前段时间太子加冠,秦王忽然想起来底下的儿子也渐渐长成了。像公子高、公子将闾这几个,隔年也差不多该加冠成人。
既然如此,现在自然该预备起婚事来。毕竟公子大婚还得做准备,不是今天看好姑娘明天就能把人娶回家的。
对于婚事的安排,公子高毫无意见。父亲觉得哪家的女儿好他就娶哪家的,古人不讲究自由恋爱。
而秦王政则十分热衷于同自己的心腹爱臣做亲家,问过一圈之后,最终给他挑了李斯家的女儿。
李斯简直受宠若惊,痛哭流涕。
同僚都恭喜他,觉得李廷尉一定是太激动了,才控制不住当庭落泪。
然而李斯却是真的在哭自己命苦,王上为何想不开让他女儿当二公子的正妻啊?这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万一太子怀疑他站队二公子了怎么办?
李斯飞快找了个机会去向扶苏表忠心。
扶苏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见李斯依旧忐忑,才大发慈悲地给出了指示:
“高弟没有夺位之心,你不必如此。倒是你女儿,可愿嫁入王室?”
扶苏的思维还停留在盛世大秦。
那个时候经历过二十年的移风易俗,女子地位大大提升,早就不是那种婚事不管当事人意愿的时代了。
先秦本就有不少受宠的贵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自己的婚事,盛世大秦自然更开放一些。男女双方都有相当大的自主权,不过因为女子天生弱势,大家会更在乎女方的想法。
扶苏上辈子女儿好几个,对这套流程十分熟练。但凡他家公主说一句不想嫁,那他理由都不会问一个,直接就将婚事作罢了。
李斯没料到太子会关心这个。
他愣了愣,连忙回道:
“小女是愿意的。”
李斯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对儿女还算可以。他确实问过自家女儿的意见,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婚事方面大多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父母说可以,她们也就接受了。
扶苏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公子高的妻子似乎就是李氏女。二人感情还不错,应当没什么问题。
于是扶苏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父亲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平时可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也免得盲婚哑嫁,婚后闹出什么乌龙来。
李斯过来一趟,表了忠心,但太子好像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是一拳打进棉花里了,很不得劲。
最终,李斯决定不管太子那边是怎么想的,他都得做出态度来。女儿嫁给二公子的事情已经定下了,那就让女儿多劝着二公子远离权利纷争。
这么做倒不光是为了他李斯的前途,主要还是二公子一看就斗不过太子。一个搞不好他女儿也得跟着被太子收拾,那可不成。
公子高的婚事解决了,秦王政便关心起了老三将闾。
将闾远不如他二哥听话,父亲说什么就做什么,一听催婚他立刻不干了。
将闾抗议道:
“大兄连太子妃都没有,父亲不给他挑妻妾,倒操心起我来了!我现在一个人过着挺好的,才不要个正妻来管我!”
前段时间二兄有了未婚妻,两个人相处得极好,如今蜜里调油。还没成婚呢,就叫将闾撞见过几次李家女儿规劝二兄的样子。
将闾顿时产生了恐婚心理,生怕娶个妻子回来会成为家中第五个约束他好好上进的人。
€€€€前面四个分别是父亲、大兄、长姐和二兄。
其中父亲偶尔才管一回,剩下三个比较作恶多端。
秦王政听了他这番话,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表示:
“你大兄不想娶妻,所以现在轮到你了。”
将闾:?
“为什么他不想就可以不娶,我不想就不行?”
扶苏坐在旁边看了半天好戏,笑吟吟地接道: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有儿女了吧。”
太孙十分优秀,所以扶苏自然不必再为了婚事烦忧。秦王又担忧儿子的身体,不愿意逼迫他,便也随他去了。
见三子依然愤愤,秦王政干脆说道:
“你不想娶妻就算了,寡人懒得管你。”
他只是按照顺序正好催到了将闾而已,倒也没那么在意这种事情。将闾的应激在秦王看来莫名其妙,若不是为了让蠢儿子有个后,他管儿子有没有妻妾呢。
在古人看来传宗接代是大事,秦王政身为父亲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女膝下空虚。反倒是正妻之位是否空悬这点,秦王自己都没有王后,也就不在意了。
扶苏见父亲生了薄怒,便劝了两句:
“将闾还是个小孩子心性,不愿娶妻也没什么。左右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不是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过几年再说吧。”
秦王政冷哼:
“若非他是大秦公子,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女子愿意嫁过来。”
莫名其妙地被父亲埋汰,将闾更不服气了。但他赌气似的梗着脖子,叫他说句软话是不可能的。
扶苏警告地看了一眼不识趣的蠢弟弟,让他表情收敛点,别又惹得父亲发怒。生气伤身,将闾绝不绝嗣他不在乎,父亲不能气出好歹来。
将闾被瞪了之后,虽然依旧梗着脖子,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脑袋埋了下去。秦王政看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儿子赌气的模样了。
贴心小棉袄扶苏则又说道:
“我知父亲是忧心将闾未来膝下空虚,这倒没什么。若是过些年他还不肯娶妻生子,亦或者年纪大了生不出儿子了,我还有个幼子琼琚,可以过继给他。”
秦王政:……
将闾:……
将闾立刻抬头反驳:
“你才生不出儿子!”
秦王政顿时色变,呵斥将闾:
“怎么和你大兄说话的?!”
将闾委屈地瞪向父亲,像个莽撞的虎崽子:
“分明是大兄先说我的!”
秦王政揉了揉眉心:
“你大兄只是假设一下,况且年老之后本就无法生育,又不是在咒你。”
将闾依旧愤愤,心道他就是在咒我,他巴不得我没有儿子呢!
但当着父亲的面,将闾不敢说出声来。他只能一脸不高兴地哼哼两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秦王政安抚地拍了拍扶苏的手背,安慰受委屈的爱子:
“将闾不是有意咒你的,他年纪小不会说话。”
扶苏善解人意地微笑:
“没关系,我不和弟弟计较这个。”
其实将闾猜的不错,扶苏之所以支持将闾不成婚,确实是不怀好意。这小子最好一辈子都不成婚不纳妾,并且不生孩子。
扶苏心想将闾没儿子才好呢,这样等他把自己的儿子过继过去,以后就少一脉宗室跟他的后代抢皇位了。
哪怕过继的孩子要认别人当父亲,扶苏也无所谓,他才不在乎这个。
而且万一小宗真的承继了大宗,往上追溯祖辈,后人难道还真的会认将闾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先祖,而不是认秦二世扶苏?
扶苏只讲究拿到手的实惠,名头都是虚的。
可惜他只有两个儿子,只能过继一个出去。不然他十分愿意把兄弟姐妹们的后嗣都包揽了,让父亲的所有孙辈都是他的血脉。
不过扶苏也就是这么想想了,他没兴趣为了这个特意去纳妾生子。孩子生多了也烦人,有现在这三个已经足够了。
将闾嘀嘀咕咕:
“我就算过继二兄的儿子也不过继他的。”
秦王政觉得这儿子真是生来讨债的,没有他长兄十分之一的贴心,看着就烦人。
他挥挥手让人滚:
“你爱过继谁的过继谁的,寡人才没工夫管你。”
等将闾跑远了,秦王政扭头去看爱子。果然,扶苏垂着眸不说话,仿佛是被人伤透了心。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装的,但秦王还是哄了两句:
“琼琚是个好孩子,寡人很喜爱他。过继给旁人实在委屈了,将闾不肯要也好。”
毕竟当天子的儿子,和当天子他兄弟的儿子,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扶苏对此无所谓,能成也好不成也罢。他就随口一提,主要还是为了消解父亲的怒气。
父亲现在不就不生气了?
有句话扶苏没说,他觉得公子高估计是不乐意把自己儿子过继出去的。将闾这小子不靠谱,公子高才舍不得送儿子去给他糟蹋呢。
扶苏转移了话题:
“弟弟妹妹们如今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管的太多他们要不乐意的。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父亲便随他们去吧,也免得又受埋怨。”
秦王政听罢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沉默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态度。
子嗣传承不可轻忽,不过是受点埋怨而已,他不会同自己的孩子计较这个。叫他就这样撒开手不管,秦王政是不太情愿的。
扶苏想了想,换了个角度劝解:
“弟妹们还年轻,晚几年成婚也没什么。再者说高弟也好事将近了,实在不成让他多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