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反倒帮助乱党将秦人这个心腹大患除去了呢!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可不能干。
众人立刻思索起别的对策来:
“你说的有道理,要不然我们在临淄开战时尽量保存实力,叫秦军冲在前头。等秦人攻下城池解决完乱党之后,肯定损失颇多。到时在出手,还能节省一些兵力。”
一群人讨论了整晚,并没有刻意隐瞒消息。
他们觉得自己是待在齐人的营帐中的,周围全是齐国士兵和齐国将领,怎么可能有人走漏消息呢?尤其是附近守卫的,还都是他们各自的亲卫。
然而很多时候,奸细就是出自内部。
并非所有守将都对齐国忠心耿耿,或者想借机在齐国爬上更高峰。齐国眼看着山河日下,就算在这里爬到相国之位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借机示好秦国呢。
之前还在烦恼该怎么在秦王面前挂上号,机会这不就来了?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提前甄别一下敌我,就默认所有守将都是自己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第二天就有好几个守将悄悄去找蒙恬打小报告了。
来的大多都是小城的守将。
像这样的人在齐国地位不上不下,正是最好拉拢的那种中层人物。
齐人的算计哪怕事成,也是领头的那几个大城守将占据最大的功劳,下面的人分汤喝。那他们还不如告发这群人,去秦国领个大功劳。
更何况那些地位更高的守将也不怎么把他们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否则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设防,不就是觉得他们这些地位不高的守将没胆子揭发吗?
蒙恬最后接见了一位重要城池的守将。
对方当初驻守的是个要塞,地理位置十分关键。他手下的兵卒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比旁人的兵都要能打得多。
当初齐王建故技重施逼迫此人跟他们离开的时候,蒙恬就觉得不太靠谱。像这样底气足的将领很有可能一口回绝,反正齐王建身边也有不少齐兵护卫了,缺他一个也没关系。
结果这人却一口答应下来,还表现得对齐王建忠心耿耿,愿意为大王赴汤蹈火的样子。
蒙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将领肯定有猫腻。
现在他跑来告发同僚,基本就验证了蒙恬的猜测。对方果然是个内鬼,早就有投靠秦国的心思了。
此人正义凛然地说道:
“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与天道为敌实乃愚蠢之举。我虽只是小小一介守将,却愿意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蒙恬:……
蒙恬便问道: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答道:
“在下齐国王室族人,田氏名儋。”
蒙恬:好家伙,这还是个齐国王室。
你们田氏一族真的很离谱,出了个主动献国的齐王建不算,又来个背刺臣子投敌的宗室。
怪不得之前这家伙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齐王说什么他做什么。感情他不是普通臣子,而是宗室成员。
作为一家人,田儋肯定不能公然违抗齐王的命令,否则要被人质疑是不是也有自立为王的野心。
田儋和他的亲戚齐王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识时务,非常积极主动地把自己都干了什么报告给了蒙恬。
虽然之前他还没投效秦国,但他背地里其实已经做了不少事了。
比如说一开始有人找到他表示想集结军队反抗秦人的时候,是他劝说对方多拉几个盟友一起的。
当时田儋忽悠对方:
“我们的士兵本来就不如秦人能打,如果数量上还捉襟见肘,只怕更没有胜算。”
对方担忧拉太多的人会走漏风声。
又是田儋劝说:
“大家都是齐臣,怎么可能背叛齐国呢?阁下应该多信任信任自己的同僚,而不是疑神疑鬼,伤了彼此的情分。”
然后他就主动组局建立了这次夜间探讨活动,把所有守将都拉来了。
由于田儋是齐国宗室,还是和齐王建亲戚关系比较近的那种,说话还是很好使的。他一开口,大家都比较信服,又见他比齐王建清醒,都觉得跟着他混肯定有前途。
谁能想到这个组局的其实才是内鬼,简直猝不及防。
田儋一步步引导着那些对秦人有意见的守将跳出来,说出更多隐秘的算计,打的就是将不安分的齐臣一网打尽的心思。
既然要向秦国投诚,那肯定要做到尽善尽美,这样才能展现他的能力不是?
就连高层守将对低层守将的不屑态度,都是田儋故意引导出来的。因为他发现低层守将大多没那么坚定地要跟着齐国一条路走到黑,就起了多帮秦国拉一些盟友的想法。
田儋可不是立了功却缄口不言的性子,他洋洋洒洒把自己的布置全都倒了出来,就想叫蒙恬多帮他向秦王表表功。
蒙恬震撼地听完之后表示:
“阁下果真很有能力。”
他觉得齐王手底下还是有很多能人的,只是齐王建自己不会用而已。
有田儋的相助,军中的定时炸弹顺利地被尽数控制起来。蒙恬这才加快行军速度,赶往临淄进行最终决战。
蒙恬的亲笔信在数日后快马加鞭送达咸阳,彼时秦军正好抵达临淄,准备攻城。
这日是阴€€的及笄礼。
秦王政儿女众多,不可能每个人的成年礼都由他亲自主持。给这个主持不给那个主持容易引起儿女间的矛盾,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除了太子其他的都不管了。
长兄如父,长子又是大秦储君,由太子替他出面十分合适。
弟妹们本就没指望父亲能抽出空来为他们做这些,见连长姐的及笄礼,父亲都只是在最重要的时刻才抽出空来露个面,当众宣布长姐的表字,也就心理平衡了。
除却大兄之外,就数长姐最受宠。连长姐也没有特殊待遇的话,那其他人就是一视同仁的,很公平。
至于大兄,累了,没有嫉妒的力气了。
扶苏亲自为妹妹簪上最后一枚钗环,笑着夸道:
“我们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漂亮。成年后可以佩戴的首饰样式更加繁复,若是珠玉宝石不够用,尽可来我私库里挑选。”
无论男女,成年礼都是十分重要的。古代区分一个人是否成年,很多时候都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
就像男子加冠礼之前一般都是不能戴发冠的,别人一看你没有发冠,就知道你还是个孩子。
女子也一样,及笄之前可以梳的发型、可以佩的发饰、还有身上穿的衣裙样式等等,都是按照未成年少女和女童来的。及笄后可以拥有更多更成熟的装扮,以前那些就不怎么佩戴了。
阴€€的衣裙首饰接下来都会赶制一批新的,少府那边的匠人绣娘有的忙了。
阴€€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大兄可不能嫌弃我拿的多哦!”
观礼的妹妹们羡慕地看向长姐,她们也好想早日穿戴上更繁复华丽的衣裙配饰,能不能提前办及笄礼啊?
其实十五岁及笄也挺好的,反正只要她们不想嫁人,父亲也不会逼她们嫁。
说话间秦王政从殿外入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阴€€的及笄礼不如之前太子及笄那么盛大,前来观礼的官员也没那么多。基本只有一些重臣受到邀请,然后就是宗室成员。
一般女子及笄不会邀请外男,甚至有些朝代只有女性可以参加及笄礼作为观礼嘉宾。但大秦有它自己的秦礼,不讲究那些。
既然女子都能入朝为官了,男女大防也没被魔改得那么夸张,谁还管那个?
朝臣们倒是很羡慕收到邀请的臣子,这可是长公主的及笄礼,能去的肯定都是被王上当成心腹的下属。
秦王政在上首落座,他过来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为爱女取字。
阴€€期待地看向父亲。
秦王政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终于长大成人的女儿,心里有一些怅然。
毕竟自古以来及笄礼都代表着女儿家要开始相看夫君了,一般及笄后没多久就会嫁出去。嫁出去后,女儿似乎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不再是自己膝下撒娇卖痴的小女孩。
扶苏见父亲有点神伤,便状似随意地说道:
“妹妹换上成年装束后看着还是二八少女一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她上回还同我说不想嫁人,要一辈子赖在父亲身边呢。”
秦王政心里的一丝丝伤感顿时被打散了个干净,他仔细观察爱女,确实还是一副依赖父亲的幼稚姿态。这样的女儿当然不能随便嫁出去给别的男人祸害,留在身边不嫁人也挺好的。
他秦王又不是养不起。
于是秦王政心情愉悦了不少,伸手替爱女整理了一下发钗,才开口说道:
“阳滋日后也有自己的表字了,不知你可喜欢?”
阴€€瞪大眼睛。
有阴有阳,阴阳俱全,父亲确实是有心了。旁的兄弟姐妹名字就远不如她的用心,感觉就是随口起的,比如什么胡亥。
当然,将闾不算。
将闾的名字也是花了心思的,意为扶持大门、树木的意思。不过她大兄扶苏的名字就是高大的树木,可见父亲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将闾给大兄当助力来着。
这么算下来,这个用心起的名字还不如随便起的呢。从生下来就是大兄的工具人,好惨哦。
阴€€偏头看了一眼弟弟将闾,见对方冲她做鬼脸,立刻又扭回了脑袋。
算了,有些人就是欠的,不值得同情。
及笄礼之后,阴€€高高兴兴地去和妹妹们商量要做什么样的新首饰了。扶苏则随父亲回到章台宫,继续处理今日的公务。
扶苏明知故问:
“父亲怎么没给妹妹赐下封号?”
秦王政翻开奏折,随口反问:
“你可见朕给你们兄弟赐过封号?”
不给儿子封号却给女儿封号,不过是对不能掌权的女儿一个补偿而已。
倘若大秦延续分封制度,为诸子赐下食邑。那么封号还能和食邑挂钩,是实打实能到手的利益。
否则,封号也就是叫着好听罢了,没什么用处。女儿们既然已经入朝,自然可以凭本事赚俸禄,何必干等着父亲垂怜。
大秦既然不搞分封,也就不必折腾这个了。
其实古代的食邑制度也十分区别对待。
一般男子获封的食邑所在,大部分是只能享受食税供奉,不能干预当地的军政大权。但也有同时给予大权的,那就是正经的分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