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数漏了一个人。”
扶苏歪头。
始皇提醒道:
“蒙毅的长子蒙安如今已在太孙身边侍奉了。”
之前祖父和父亲都在都城,太孙跟着两位长辈,自然用不着小秘书。
现在长辈离京了,已经十四岁的太孙勉强算个大人。
他爹说这个年纪的太孙完全可以开始独当一面,于是这次的监国不再是冯相为主、太孙当个吉祥物,而是太孙学着拿主意。
桥松感觉压力山大,他向祖父申请多派几个人协助他。本意是想找冯相那样有经验的老臣,结果他祖父的想法和他不太一样。
始皇帝认为,自家太子身体不好需要多休养,且太子上一世辛苦了那么久,是该好好休息。因而以后的重担得压在太孙身上,让他为父亲多多分忧。
既如此,不如提前给太孙组建属臣。
倒不是那种忠心于太孙的属臣,和后头朝代的东宫属臣不同。而是给太孙安排一整套处理政务的助理秘书,算作大秦的备用班底。
主班底还是跟随始皇和太子的,备用班底用于监国。人选从年轻一代的人才里挑,最好是信得过的心腹。
蒙毅的长子蒙安自然入选了。
除却蒙安之外,不少官二代都在其中。还有官学和学宫中新毕业的部分顶尖苗子,人员组成比较复杂。
这些人先在太孙身边历练着,等以后始皇身边的臣子有人致仕,就可以从里头挑人出来填补。
为此,始皇帝调整了郎中令下属部门的人员构成,将他们都归入蒙毅麾下。
在这个机构历练过的人,要是等不到补帝王秘书的缺,也可以去其他部门任职。反正都是天子近臣,比一般人更容易往上爬,遇到合适的职位空缺也方便抢占先机。
冯去疾的孙子瞄上的就是这个位置,结果因为年岁不够,没能混进去,十分扼腕。
现如今大秦的人才有三条做官路子。
一是参与官学举办的考核,考核通过者可派往地方。二是参与咸阳举办的考核,这部分人可以留在咸阳谋个差事。
三就是过于优秀的那一拨,不需要经历考核。他们或是长安学子,或是官学学子,平日里表现优异,直接上报给君王,可以任职议郎。
官二代有额外的渠道,就是经由长辈向君上推荐,直接任官。
不过这只是暂时给群臣的优待,待到再过个十来年,所有人都得走考核的路子。
现在是因为大秦缺人,才允许官二代直接入职。这两年新到入学年岁的二代们已经进入咸阳官学进学了,以后得和所有人一起考核上岗。
扶苏前不久就在着手规范这个考核的相关制度。
比如规定学宫和官学里排名前多少的可以参加咸阳的考核,剩下的只能参加普适性考核。后者考出来就得去地方当县治乃至乡亭的小官小吏,晋升速度就明显不如在都城咸阳了。
咸阳官学的教育条件肯定是最好的,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不过咸阳官学不会只收咸阳学子,天下学子表现优异者都可以凭本事考进来。
教育只能说做到尽量公平。
调整郎中令旗下人员的事情扶苏没插手,因而他快忘了蒙安如今在桥松身边当小秘书的事情了。
想到桥松长期受自己熏陶,变得越发蔫坏的性子,扶苏毫无诚意地同情了蒙安一秒钟。
太子殿下猫哭耗子地道:
“日后对蒙家人好一些吧。”
而后始皇下达了职位调整的诏令,把李信的太守之位撸了,安给了蒙恬。李信这家伙既然不干正事,那就让他去给蒙恬当副将去。
爱跑马是吧?继续跑吧,不强迫他当太守了。
扶苏幸灾乐祸:
“李小将军回头要被他爹骂了。”
李信的父亲李瑶如今就在隔壁陇西当太守,他接了他爹李崇的班。
李崇老将军前些年寿终正寝了,李信头顶上的大山少了一座。但祖父去世不代表他就解放了,毕竟亲爹还在呢。
以前李信不靠谱的时候,时常被祖父千里迢迢来信训斥。现在换成了他爹李瑶,也没好到哪里去。
甚至因为李瑶就在隔壁郡,随时都能派亲兵奔赴北地,替他打儿子。
在李瑶看来,李信好端端的丢了太守之位,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蒙恬更适合当北地太守。要是你李信没犯错,怎么会被蒙恬抢走官职?
再仔细一打听,好嘛,你北地郡的地盘让人家蒙将军替你治理,你还好意思出去跑马!
李信: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地盘虽然是北地郡的,却是人家蒙将军作为主将打下来的?
李信儿子都好几岁了,还要挨老爹的骂,也是挺惨的。
始皇用奏折拍了拍儿子的侧脸,示意他别笑得太明显,为君者怎么好看臣子的笑话。
扶苏收敛了笑意:
“李将军坐不住,倒是可以让他去看守盐湖。”
待在河套那边很难打得起来,匈奴都被打跑了,敢过来骚扰的已经不多了。倒是仙湖盐池那边,最近多了一些戎人前来试探。
月氏好像终于发现了大秦占领了哪个盐湖,最近小动作频频。
前段时间塞外疫病严重,他们安分消停了一段时间。结果匈奴急匆匆跑去东胡后,疫病又减轻了许多。
本来病菌都发展到可以感染普通亚健康状态的人了,眼看着要变得越来越难对付。没成想天气一冷,病菌就有了消灭的趋势。
大约这疫病也怕冷吧。
匈奴在冬季和东胡打完,春季又被秦人抢走战利品。青海这里倒是控制住了瘟疫,缓过了一口气。
虽然随着气温升高,疫病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可之前的那一遭已经导致不少戎人躲去了西羌,本就地广人稀的青海地区越发地广人稀。没有人,疫病往哪儿感染去?
月氏那里疫病控制得不错,现在疫病想重新感染月氏也不容易。况且今年的夏季气温仿佛比往年都要高上许多,春季时重新冒出苗头的病菌再次遭受打击。
又怕冷又怕热的,难怪病菌一开始只能欺负一下体弱之人。
总之塞外的瘟疫算是差不多过去了,不出意外等到今年夏季最热的时候,就会销声匿迹。
月氏因而嚣张起来,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
大秦由于抽不出手去再攻占更多地区,怕管不过来,没有趁病夺取青海的意思,月氏却觉得他们可以。
如今青海高原上跑得没剩多少部落,他月氏一家独大,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第一个想拿来开刀的就是大秦的驻军。
月氏心里有个垄断盐业的梦想。
否则如今来往西方的商队多为秦人,秦人可以从自己的盐湖里低价取盐高价卖出。不走月氏的路子,月氏赚不到差价啊。
不仅差价赚不到,甚至因为秦人霸占大量向西售卖的盐业份额,导致月氏的生意受到了影响。
其实西方挺大的,月氏自己要是有本事去西方做生意,就没必要和大秦竞争了。奈何它没那个本事,它就想把盐卖给过往商队,在家门口赚个轻松的快钱。
青海也不是所有盐湖都能直接取盐就吃的,不少盐湖里的盐还需经过多重过滤。像仙湖盐池那般不用太费劲过滤的比较少,月氏自己占了大头,就想全部都归拢到他们手里去。
这样旁人哪怕能找到盐湖,自己采盐也不如问月氏买那么方便。何况越好的盐卖价越高,能做奢侈品生意谁还做中端生意。
扶苏建议想打仗的李信将军去看守盐湖,给月氏一点来自大秦铁骑的教训,不要什么都肖想。
他坏心眼地揶揄道:
“这样李小将军也不会被骂了。”
现如今看守盐湖的是李瑶的副将,李瑶本人还是坐镇陇西的,不好轻易离境出去。
换李信过去也方便,他需要陇西支援的时候,李瑶总不会卡自己儿子的物资。而且这样一看,李信是有要事在身才丢了太守之位,好歹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扶苏还道:
“就让月氏去欺负高原上的其他部落,它能统一仙湖高原最好。”
大秦没工夫一个个打服过去,不如叫月氏先把那里都打老实了。这样大秦只需要打一个月氏,把月氏收为附属国,那么整个青海就都是大秦的附属了。
史官一边唰唰记着起居录,一边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太阴险了。
月氏的剩余价值快被榨干了吧?
€€€€不止呢。
太子的野望甚至包括:
“等拿下月氏,月氏辛辛苦苦垄断的盐业也是我大秦的。”
月氏最好把除却仙湖盐池外的所有盐湖都占了,等成为附属国后,无论是中价盐还是高价盐,都得过大秦的手往外售卖。
“左右霸占盐湖的是月氏,侵略各部落的是月氏,遭人恨的也只会是月氏。我大秦帮他们打败了月氏,正是在替他们报仇。”
至于后续为什么月氏成了大秦附属国,开始帮大秦做事了。
害,大秦忙活一通还不能捞点好处吗?
没有免费帮忙的道理。
史官忍不住赞叹出声:
“殿下真是深得昭襄王亲传。”
扶苏听完不高兴了:
“关昭襄王什么事?我这么优秀当然是父亲的功劳。”
是父亲辛苦教养他长大的,又不是昭襄王出力。
作为亲爹的始皇帝:……
始皇帝觉得吧,把儿子教成这样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手段如何无所谓,能实打实捞到好处就是胜利。
于是始皇欣然点头:
“太子如此优秀,朕心甚慰。”
扶苏顿时露出个笑容来。
史官:好好好,是臣多嘴了,臣闭嘴。
算计完月氏,扶苏又打起箕子侯国的主意。
战事已停,韩信这个大将哪怕闲得无聊也没从东胡撤下去。不仅是考虑到东胡可能发生叛乱,也是为了驻军威慑朝鲜。
小将军依然在认真地训练士兵,随时准备听命行事,发兵攻打朝鲜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