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苗柠的声音很淡，“就算哥哥真的把我关起来了，也没关系。”
苗柠从始至终相信着，就算秦宿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付诸行动，秦宿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他就是这样笃定。
还是让苗柠说出来了。
韩锦还突兀地松了手，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那双漆黑的瞳孔看着苗柠。
这个时候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像秦宿不说话的模样。
“那我把你关起来呢？”韩锦还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明明他都知道自己会获得什么样的答案，依旧在自取其辱。
苗柠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韩锦还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韩锦还温柔地笑起来，“算了，不想听见你的答案，总之……我试一试就知道了。”
苗柠那双浅淡的瞳孔看着韩锦还，“试一试？把我关起来吗？”
“非法拘禁是犯罪。”苗柠继续说，“你不应该让爸爸妈妈为你担心。”
韩锦还攥紧了拳头，他真的很想知道，在苗柠心底，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只是想让你陪陪我而已，毕竟秦宿回来之后，你又会跟他走了对吗？我不想看着你跟他走，所以你留下来陪我吧。”
苗柠定定地看着韩锦还，“你没开玩笑吗？”
“柠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
“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吗？”苗柠问。
韩锦还当然知道，他已经让人调查过了。
“你把我关起来，让我失去自由。”苗柠轻笑着摇了摇头，“你问我如果秦宿关我我会怎么想，你问我你们哪里不一样，那就是秦宿绝不可能把我关起来。”
韩锦还便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他再不愿意离开我，再不想让我一个人待着，自己再痛苦，他都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苗柠扶着桌子站直身体，“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同。”
“他永远尊重我。”
苗柠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秦宿了，为什么即便是五年过去也无法彻底改变对沈知远的看法，因为尊重。
秦宿尊重他。
……
苗柠坐在窗边往下看，其实他有点恐高，很不喜欢落地窗，总觉得落地窗会坏掉然后他会掉下去，虽然他知道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当年不辞而别可能会让人心底不爽，但是他实在没想过韩锦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外面的阿拉斯加把一个球推进来，欢快的想要苗柠陪它玩。
苗柠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说，“你的主人如果跟你一样心大就好了，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
阿拉斯加在苗柠面前蹲下来了，它吐着舌头，陪苗柠看外面。
苗柠叹气，“好吧，我也不该激怒他。”
但是那会儿实在没有什么理智，苗柠也有些口不择言了，说到底韩锦还曾经对他也挺好的。
苗柠靠着阿拉斯加已经开始犯困了，他恍恍惚惚间自语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韩锦还轻轻地推开门。
他能从监控里看见苗柠在做什么，自然也知道现在苗柠没有醒过来。
阿拉斯加没有动，任由苗柠陷在它的毛里。
韩锦还垂下眼把苗柠抱起来。
怀里的男生脸蹭了蹭他的胸前，睡意浓浓地嘟囔着，“哥哥回来了？困……”
韩锦还心底腾得冒出一阵悲哀，他凝视着苗柠的脸，甚至不知道自己出现究竟在干什么。
把苗柠留下来了，然后呢？
他能让苗柠爱上他吗？还是让苗柠更讨厌他呢？
他不能接受苗柠讨厌他，也不能接受苗柠恨他，他只想要苗柠喜欢他而已。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愿望也过于奢侈。
韩锦还把苗柠放到床上，然后替苗柠盖好被子。
苗柠微微睁眼，他脑子还有些钝，在看见韩锦还的时候下意识问，“韩锦还？”
“柠柠醒了？我去做饭。”韩锦还温和道，“柠柠想吃什么？”
“我的手机呢？”苗柠问。
韩锦还不答，他说，“柠柠，我中午的时候接到了秦宿的电话，你说他一个上午没联系到你会回来找你吗？”
苗柠缓缓地握紧手。
韩锦还瞥了一眼苗柠的手又说，“或许他会以为你又走了。”
“韩锦还。”
“柠柠你知道吗？”韩锦还淡淡道，“秦宿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苗柠眉头微蹙，“韩锦还，你不要胡说八道骂人。”
“柠柠不知道吗？”韩锦还含笑问，“秦宿心理有问题，他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哥哥了。”
心理有问题？
苗柠一下子愣住，好半晌他才问，“你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很少有联系。”韩锦还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说，但是说都说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苗柠那颜色逐渐泛白的脸，“但是妈妈之前替他约过很多次心理医生。”
秦宿一次也没去过。
苗柠心头萦绕着一股阴影挥之不去，他没有再和韩锦还说话。
他想韩锦还在骗他，毕竟秦宿看起来好好的，而且也没有看心理医生，怎么就能确定秦宿出了心理问题呢？
“柠柠？”
苗柠回神看着韩锦还，好一会儿才问，“我的手机呢？”
韩锦还站起来，“我去做饭。”
“韩锦还！”苗柠拔高了声音。
韩锦还停下，他好半晌才说，“柠柠，其他人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要学着爱我。”
苗柠看着韩锦还的背影，他问，“韩锦还，我们之间，有必要到这种地步吗？”
韩锦还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你爱我，就不用到这个地步了。”
苗柠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呢？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说喜欢就喜欢的话，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求而不得呢？”
韩锦还说，“你讨厌我吧，不能喜欢我就讨厌我，总要在你的心底留下一点位置的。”
房门关闭了。
阿拉斯加冲苗柠呜呜两声，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苗柠揉了揉阿拉斯加的脑袋轻声问，“你觉得我对他太残忍了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这样怎么能让他死心呢？”
阿拉斯加蹭了蹭苗柠的手掌心，又轻轻地舔了舔苗柠的手指。
苗柠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还打算，下一次的旅程可以让哥哥休假一起去的，因为曾经和哥哥说好了一起去旅游但是我食言了。”
阿拉斯加又轻轻地呜汪两声。
苗柠抱了抱阿拉斯加，他站起来，把墙上张贴的画像一张张地撕下来。
五颜六色的墙总算是变得干净了些。
苗柠把画像叠起，然后收到柜子里。
韩锦还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显得空旷的房间，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要苗柠本人在这里，那么那些照片也好，他画的画像也好，不摆出来也没关系。
“柠柠。”韩锦还低声叫道，“吃饭了。”
苗柠没有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是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韩锦还看在眼里，心底又抽动了一下，今天一整天，苗柠都没怎么吃东西。
他没有过多地劝什么，去洗碗。
阿拉斯加忽然窜进厨房咬着韩锦还的裤脚往房间去，韩锦还不明所以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等一下，我洗手。”
阿拉斯加更急了。
韩锦还皱起眉，他心底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草草地洗了手跟阿拉斯加去房间。
苗柠蜷缩着身体坐在床脚，他脸色格外苍白，微微闭着眼。
韩锦还心头一跳，连忙靠过来，“柠柠，柠柠，怎么了？”
苗柠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韩锦还，又闭上眼声音极低，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就能断气，“有点疼。”
“哪里疼？”韩锦还眼睛都红了，他抱起苗柠，“别怕，我们去医院。”
“没、没必要。”苗柠吐出一口气，抓紧韩锦还的衣服，“就是有一点不舒服，以前也有过，不用、不用太着急。”
“是因为被我气到了吗？”韩锦还看起来要哭了，他喃喃着，“柠柠，你别疼，我不是故意的。”
苗柠有些无奈，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冷汗一茬接一茬。
韩锦还抱着苗柠往外走，“我带你去医院，你别害怕，你……你别因为我这样，不值得。”
苗柠没害怕，他靠在韩锦还怀里，脑子有些木，许久他才说，“韩锦还，到现在还没有24小时。”
韩锦还咬紧了牙没说话。
“韩锦还，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让你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但是你最应该爱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别说了。”
“去改个名字吧……”苗柠轻声说，“不要叫韩锦还了，不要活在丢失的韩锦的阴影之下了。”
“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