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复止拒绝后,沈俏俏就没再联系过她,没想到这次她也会来参加聚会。
两人来之前,陈复止跟孟昨非已经呆了一下午,他们一起亲手逮了鸡鸭,看着老板娘利落收拾杀鸡收拾鸡毛,也去葡萄园摘了葡萄,还去菜地里摸了一个西瓜。
陈复止很开心,农家乐是很平常的家庭亲子周末游玩的选择,但陈复止从来没有体验过。
也是第一次学习到了怎么徒手抓鸡鸭。
不过虽然活动不多,但陈复止还是有些累了,孟昨非就从车后备箱拿来两根钓竿,并排和他一起坐在池塘边上,被磨平油漆的秋千椅上钓鱼。
他就跟孟法医坐着钓鱼,等到天幕沉下,也没有傻鱼上钩,还是老板亲自下场,用渔网补了一条大草鱼。
农家乐所有的食物都是老板一家自己养自己种,用土灶柴火做的,也是陈复止没有体验过的风味。
等到一桌的菜差不多上完,信阳才踩着晚霞进来。
“卧槽!真香啊!一闻就好吃,老孟你以前怎么不带我来这!”人未到声先至,信阳踩着大步走进,眼睛机敏一扫,直接一屁股坐到孟昨非边上空位上,而后大咧咧看向陈复至,“复止,你具体什么时间走,我抽个时间送你。”
“嘴里没好话?”孟昨非撩起眼皮。
信阳啧了一声,放下掰一次性筷子的手,端起玻璃杯,给自己倒满了椰汁,“以饮料代酒好伐?当我说错话了,不该说走,不吉利。”
陈复止心里不介意,但看信阳不拘小节的模样,难得心情不错,“成年人赔罪喝饮料?”
“哎呦!”信阳哈哈一笑,“行了啊哥哥!我可跟你家孟法医不一样,每天不是泡在解剖室打发时间,就是坐办公室吹空调,我天天跑外勤。”
说着,信阳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二头肌上明显的黑白分界线,“看到没,这么热的天,都晒成非洲黑人了,这都是我为社会做的牺牲,你说我能喝酒吗?这不得耽误多少人的大事啊?”
孟昨非戏谑地看着他表演,在看到陈复止眼中闪过疑惑后,淡淡出声解释,“有纪律,不能喝酒。”
“谁说的!”信阳正经危坐,“纪律算什么?主要是我一心为民,全身心投入我伟大的事业,要是半夜有紧急状况怎么办,我可都是为了人民的安全啊!”
陈复止被逗得合不拢嘴,顺着他说,“那你得喝三杯饮料才行。”
“几天不见,你也学坏了啊!跟老孟一样蔫坏。”信阳怪叫。
孟昨非:“你喝不喝吧?”
“拼了拼了拼了。”信阳做出一派豁出去的样子,正好这会儿沈俏俏踩着恨天高,娉娉袅袅走进来,看他玻璃杯的奶白色椰汁,气不打一处来,甩着包就往信阳怀里扔。
“姑奶奶,谁招惹你了,拿我撒气?”
“滚!老娘在后头一直按喇叭,你没听见?”
信阳皱眉:“是你啊?我好端端在前头开车,后面一直有个傻冒给我按喇叭,我还寻思是哪个傻逼路怒症发作了。”
“这特么就是你报交警的理由?害得我被交警拦下,你今天最好出点事情!”沈俏俏气不打一出来,“我的车你还认不出来?”
信阳又啧啧两声:“谁知道你一天天的换车,哪像我们家孟法医长情,一辆车能开三四年。”
有这两人逗梗,餐桌上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老板娘在柜台听到打趣的笑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服务生小妹端菜上来,连忙接过来亲自送上去,“这是我们店的特色,紫苏红烧鱼,气味很独特,你们赶紧尝尝。”
沈俏俏:“老板娘,那两瓶二锅头。”
信阳:“救命,你饶了我吧!”
“不行!你千杯不醉。”
“你再害我,我非被开了不可。”
孟昨非又冷不丁出声:“纪律算什么?主要是你一心为民?”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陈复止轻轻笑出了声。
信阳像是见到了救星:“复止,要不也喝点?”
“不行!”不等陈复止拒绝,孟昨非和沈俏俏同时出声。
两人的声音一轻一重,把信阳下了一跳,然后做作地摇头,“果然爱和不爱地差距一目了然。”
四个人欢声笑语吃了晚饭,陈复止胃口不大,也吃不了刺激性的东西,孟昨非特地让厨房做了蛋羹。
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下,但郊外月朗星稀,借着淡黄的月光,可以看清不远处池塘的粼粼水光。
信阳提议去附近走走溜食,几人就去了那条禁止机动车行驶的绿化带。
夜晚,被高温灼晒的道路温度还未褪去,沈俏俏来了兴致,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马路上,没一会儿疼的龇牙咧嘴。
信阳嘀咕了一声脑抽,抢了沈俏俏的鞋子就跑。
沈俏俏没想到赤脚走路那么疼,本来走两步就停,没想到鞋子被抢,立刻大叫着追上去,一边跑一边跳,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两人的吵闹声。
“累了吗?”陈复止跟孟昨非都是安静的性子,玩了一下午,孟昨非不由担心陈复止身体状况。
“没有干体力活,我还好。”陈复止如实回答。
月牙爬上山梢,星星都在云层后面,习习晚风吹动周边树叶,夏日的热浪一下子消散不少。
陈复止注意到沈俏俏和信阳都出了不少汗,而他除了闷热,没有感觉多少热意。
这个认知让陈复止眉头一紧,曾经他也是怕热一族,现在却连在盛夏,也感觉不到从前的燥热了。
“你要死啊!把鞋还我!”
“你不是要赤脚走?我这是成全你。”
“你幼不幼稚!”
“复哥?”
欢闹的声音骤然停止,轻松的心情是瞬间从高空狠狠抛下,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复哥!”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复止这才回神,确认刚才那声不是幻觉。
掌心猛地一暖,陈复止呆呆顺着手向上,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孟昨非紧绷的嘴角。
信阳和沈俏俏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停止打闹,往他们这边走来。
“操!复哥身体这么差,你竟然真的敢带他出来!”黑暗中,一道身影从树后走出,焦急往陈复止所在的地方走来。
陈复止脸猛地一白,迅速看向孟昨非的脸,想不明白为什么何嘉名会在这里。
天色黑沉,但陈复止的反应都被何嘉名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接到季童电话,顾不得季童是不是别有深意,他马不停蹄往这边农家乐赶。
他早就到这片地域,但是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季童所说的农家乐,只能在边上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在路边看到了形似复哥的人影。
他出声试探,看到那条黑影愣住的模样,立刻确认了那是陈复止本人。
但是只在一瞬,他就险些压不住火。
那个姓孟的男人跟复哥肩并肩走着,好像认识多年早已默契十足的情侣,而他们身边还有放肆大笑的一男一女,他们看上去是那么和谐,复哥完美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一个没有他的生活。
而他的怒火,在陈复止听到声音后露出排斥的神情,到达了顶峰。
但何嘉名没忘记复哥现在的身体状态,他心疼的要死,又顾及陈复止的身体,不能对他释放怒火,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冲姓孟的扣帽子。
何嘉名快步走去,一把将陈复止拉到身后,毫不顾忌向孟昨非怒吼,“你不知道复哥的状况吗?还是你要害死他!”
这话太重了,完全是无理取闹。
孟昨非眸色猛地一沉,相当不悦看向何嘉名。
果然,再一次见面,依旧十分看不顺眼。
“何嘉名!”陈复止被粗暴拽了一下,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堪堪稳住身形就听到何嘉名的无端迁怒,“你够了!不要无理取闹!”
“复哥?你一定要向着他吗?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生病了?”何嘉名声音满是委屈,在知道陈复止身患绝症却不告诉他时,他不可置信,无法接受,甚至动过什么都不要,就陪在复哥身边的准备。
本来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是复哥不想拖累他,才决定悄无声息离开。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现在亲眼看到复哥跟另一个男人这么亲密,他几乎要发疯。
明明是他先来的,一直以来复哥眼里也只有他,但现在他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不过短短三四个月,他就连站在复哥身边的位置都没有了。
陈复止气的发抖,何嘉名的突然出现,就像一锅好汤中出现了一粒老鼠屎,今天所有好美的心情瞬间化为乌云。
原来,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光是看到他,就觉得特别糟糕。
陈复止狠狠捏紧拳头,肠胃因为激烈的情绪翻腾起来。
“滚!”
他闭上眼,咬着牙狠狠吐出这个字。
“复哥?”何嘉名不可置信看着陈复止,完全想不到复哥会让他滚。
“上午我就说的很清楚了,不想见你。”肠胃开始绞痛,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滴下,陈复止强撑着,让何嘉名滚开。
何嘉名眼神倏地发狠,狠厉瞪一眼对他目露嫌恶的孟昨非,还有另外两个闻声赶来的男女。
何嘉名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挣扎,突然轻笑了一声,如铁钳般紧紧箍住陈复止的手,“跟我走!”
与此同时,信阳赶了过来,听到的就是何嘉名不容置疑的这句话,眉头立刻挑了起来。
而孟昨非也狠狠皱起眉头,目光落在陈复止隐忍的脸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老孟,这是谁啊?”信阳上下打量他。
孟昨非语气发冷:“无关紧要的人。”
信阳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露出张力十足的二头肌。
何嘉名脸色难看的仿佛见了死人:“滚开!”
信阳根本不惯着他:“你爸妈没教你怎么说话?我不管你是谁,你没看到陈复止不想跟你走吗?”
何嘉名神色再也绷不住,低呵叫了一声,树影背后窜出来几条人影往这边走来。
看走路嚣张的架势,不像普通人。
陈复止强撑着身体凝神看了一会儿,只见眼前有几条重影不怀好意往这边走来。
想要何嘉名结束闹剧,但光是跟胃里的疼痛作斗争,都几乎耗光了全部力气。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到明显的疼痛。
此时胃部就像将前段时间积压的痛苦,加倍释放了出来一样。
信阳,孟昨非看到走来的人影,皆是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