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源似乎注意到黎清的沉默, 在了解这个餐厅的特色菜品之余，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脸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笑吟吟的温和样子, 他就觉得没什么问题，继续和服务人员讨论这个餐厅的菜色。
“没想到你对美食这么感兴趣。”黎清感慨般的说道, “那会儿在剧组的时候, 还觉得你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
“最近打算写一本和美食相关的小说。”齐源也是灵光一闪想到这个题材, 尽管他自己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但是就是突然觉得美食这方面可以挖掘一下, 每一道美食可以追溯到一个起源故事。他只是大概有这么些思路, 具体的还没敲定,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先收集素材，这样万一要开始创作了, 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什么都写不出来。
“是美食悬疑文吗？”黎清显然也是齐源的读者，对他的创作风格有一定的了解，“或者是美食和灵异结合？这倒是有点意思。”
齐源：“……”
齐源有些无奈，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联想到一起的。他的小说一般比较写实，偏向脚踏实地一点，幻想类的内容就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倒不是他不会写, 而是……总觉得写起来像是在天上飘，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你的文笔这么好, 写什么样的小说都会很好看。”黎清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齐源算是他认识的人当中特别有才华的了。那种可以用文字生动形象的把虚幻的故事呈现出来，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这甚至不是文笔好就能做到的。
齐源觉得黎清这个人真的是很喜欢夸人，见面以来发现一个点就要夸一句。尽管他并不吃这一套，但不得不说与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确实会轻松舒服一些。“只是一个普通的美食小说。”大约是心情好，齐源多说了几句，“没有悬疑，没有灵异，也没有阴谋。”
黎清意外的看着齐源，“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没有固定的风格。”
黎清喝了一口热茶，尽管现在的话题与他的目标相去甚远，但是他突然不是很着急执行自己的计划，也难得的不想带任何目的的和齐源开展话题讨论。以往他烂熟于心的套话模板或者是下套对话，他一句都想不起来了，他仿佛真的是忙碌完休闲在此，周遭的阴谋诡计与他都没有关系。
他衣衫整洁，样貌干净的落座于此。
看齐源对菜品感兴趣，黎清就没有自作主张的点菜，而是和齐源一起商量着点什么。这家餐厅他吃的次数不多，但是来之前也是做了一些功课，甚至介绍的比餐厅的工作人员还详细。而且黎清去过的地方很多，吃过的美食更多，还能对比的说出各种各地美食之间的差异。
齐源为了收集小说素材，因此很认真的在听黎清讲述这些美食文化。“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我和这个餐厅老板认识，可以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的厨师出来为你讲解一番。”黎清如此说道，“每一道菜都是厨师精心烹饪出来的，都有他们各自的烹饪理念，我也许能够复述，但是听起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不用了。”齐源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他并不打算编写专业书籍，小说点到即止就是了，他没想过自己的小说能够完完全全写实。如果小说剧情完全写实，那都不算是小说了。
黎清也没有强求，他尊重齐源的一切决定。
这家餐厅的出餐速度很不错，而且每个菜的摆盘都很好看，而且味道都很不错。齐源吃得很满足，他觉得如此每次出来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体验感都像这次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多出来走动一下。
黎清觉得这样的安宁其实挺不错的，他不需要绞尽脑汁去算计什么。可是现实到底是现实，如果他就这样被氛围蒙蔽了双眼，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和齐源吃一顿饭就散了，那么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大概就点到这里为止了。
于是黎清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没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安逸之中，而是一点一滴的慢慢提起话题，让齐源渐渐适应了他们的聊天节奏，接着他紧赶慢赶的把进度拉快，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让齐源对他的好感度上升一些，为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做好铺垫。
吃饱喝足了之后，齐源有点想要离开了。不过考虑到一吃完就走，这有点儿不给面子，所以他到底没有直接表现出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在原位呆了呆。就在这时候黎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只见他看了一眼之后眉头就紧锁起来了，他朝着齐源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色，然后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黎清没有走太远，齐源还是能听到一些词句，但是因为他不怎么在意，所以听得支离破碎的，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只看到对方匆匆的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情绪还有些沉重。
齐源莫名有些无措，他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他喜欢生活平平稳稳，不要有太多的意外。而且他这个人不怎么会安慰人，在别人表现出除愤怒以外的情绪的时候，他其实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时候应该安慰对方。
齐源心里如此想着，然后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黎清深吸一口气，一副不想麻烦齐源的样子，这样明显自我调节后的说道：“没什么，还是老问题。估计那个背后的人很讨厌我，抓不到我的小辫子就从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他做什么了？”
黎清没有直接说事情经过，而是说了结果：“我师弟原本敲定了的项目突然被撤资了。”
这样婉转的说法齐源没理解，但是他从字面上察觉到了一个重点：“你现在缺钱？”
黎清：“……”
€€€€这人到底是怎么写出那么高大上的悬疑小说的？
黎清见齐源真的没明白过来，于是只能缓缓的解释：“不是缺钱的问题，当然投资方撤资，资金方面确实会有些紧张。不过我们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手头还是能拿出一些钱。只是我的师弟性格温顺，从不与人发生争执，这次肯定是因为我才遭受了这事情。”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齐源相对乐观一点，“就算再温和的人，只要在一个圈子里，免不了会有些纠纷。”
黎清觉得这话里有话，他反问道：“你也是吗？”
齐源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的经历，“我也是。”
黎清感到有些意外，“还有人会针对你吗？”真不怕被他的爱慕者仰慕者打死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齐源觉得黎清这反应有些大惊小怪了，“我高中的时候还被排挤过。”
黎清这是震惊了，他脱口而出：“不可能！”
“我也是高中毕业之后才反应过来的。”齐源说道，“我
的性格比较内向，那会儿特别不爱说话，刚好高二换了新的班级和宿舍，和大家都不认识。一开始只是觉得大家可能都不喜欢说话，但是后来发现每次一回到宿舍，原本里面的欢声笑语都骤然停下来，所有人都不吱声了……毕业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我那会儿好行就是被排挤了。”
“那感觉不好受吧？”
“还好。”齐源坦然的回答，“主要是当时没想到自己是被排挤了，还挺高兴这个宿舍的人都喜欢安静。”
“……”
黎清觉得又心疼又好笑，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被齐源带跑偏了，而且由于这么一个插曲，他之前酝酿好的情绪都不见了。他缓了缓想要重新进入状态，可是周围的气氛都被齐源破坏了，他要突然又低落沉闷下来，反而显得突兀。知道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发挥，黎清眼珠子一转决定换一种方式。
“上次在签售会活动现场看到的人是秦以诚吧？”黎清主动提起了秦以诚，“他看起来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
“就……听你的描述，他好像是一个有些天真烂漫的富二代。”黎清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齐源的神情变化，“但见面发现对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幼稚，不像是你描述的那种人。”
“可能最近成长了一些吧。”齐源也觉得秦以诚确实又那么一些变化，“毕竟人也不可能一直在原地踏步。”
黎清愣了一下，“你……”
“之前我答应过你试一下，但是看到秦以诚之后，我觉得€€€€”齐源开口打断了黎清的话，“对不起，我现在的状态可能还不适合谈恋爱。”
黎清的心情沉下来了，他没想到自己铺垫了这么多，结果秦以诚一露面进度就打回原形。他努力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黎清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比秦以诚差在哪里了？齐源都已经答应跟他试试了，为什么在秦以诚一出现，就拒绝了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他在顾虑什么？
黎清觉得自己之前的方式可能有问题，对待齐源也许不能采取这种徐徐图之的方式，而是应该像秦以诚那样毫无规律，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黎清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有些低落，又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总归让听的人会有种酥酥麻麻的心疼的感觉，“我拟定了这么多的方案还没实施，这样对我似乎有些残忍了。”
“这是及时止损。”
齐源回想了一下秦以诚现在的状态，虽然说对方好像是进步了，可是他依旧觉得对方再也回不到认识之前的样子了。那会儿的秦以诚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做什么事情都看感觉，不像现在整个人好像是沉稳了那么一些，可是整个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气。
在剧组生活工作的这段时间里，齐源久违的和这么多人共同生活工作。在这里不像是办公室那样，各自管好自己的那一块任务，一天不和别人打交道都可以。大概是工作性质不太一样，这里的人讲究团结一致，共同为了创作好的影视作品而努力。
齐源发现比起安逸，他更喜欢这样朝气蓬勃的状态。
尽管不确定秦以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他，但今天看到黎清也穿着一身黑衣服坐在这里的时候，他莫名觉得这人也许会成为下一个秦以诚。
他不想这样子。
第175章
经纪人看到黎清回来了之后, 他脸上愁苦的表情顿时散去。他兴高采烈的迎接黎清的回来，但是在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之后，他喜悦的表情僵住了。“是事情谈的不顺利吗？”经纪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你先别着急，我们也奋斗了这么多年，人脉和积蓄都在, 熬过这个点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不是和公司商讨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公司？”黎清嗤笑了一声，“它和我什么关系, 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就算和公司没什么关系, 也不要说得这么绝情嘛。公司好歹也培养了你这么多年, 对外还是要树立一个知恩图报的形象, 不然营销号又要上来诋毁你了。”
“随便他们怎么写, 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
“你最近黑粉多了不少啊！”经纪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可要悠着一点, 现在可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你，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 那都不是我们能够扛得住的。”
“这么多年我们不都挺过来了么？”黎清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遇到过的困难还多吗？”
经纪人觉得随着这些年来的顺风顺水，黎清多多少少有些骄傲自负了。不过对外他还是表现得很稳重，一切都运筹帷幄的样子，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最近的情况怎么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黎清已经不想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了, 他转而继续之前的问题：“所以你今天这么高兴究竟是去见谁了？”
“我很高兴？”
“当然啦，就差嘴角没裂到耳根。”
“……你这什么形容。”黎清一回忆起在餐厅的经历, 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和秦以诚差在哪里？为什么齐源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接受秦以诚, 对他却这样推三阻四？难道他就那么喜欢秦以诚？
可是黎清观察了好久，也试探了很多次, 并不觉得齐源对秦以诚有什么留恋的地方，提到对方名字的时候神色都淡淡的。而且齐源这样的人看着就不像是会被感情所困的样子。
难道是他真的不如秦以诚？
黎清本来是个自信的人，可是他在这时候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对自身的价值产生了怀疑。“你认识秦以诚吗？”黎清突然向旁边的人询问，“你觉得我和秦以诚比起来怎么样？”
“你当然是比他好很多啦！”经纪人毫不犹豫的就肯定了黎清，“秦以诚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也听说过不少他的事情。他这个人没什么大智慧，从小不学无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运气特别好。投胎在这样家财万贯的家庭里，自己随随便便做点什么事情都能赚大钱……跟我们这些实打实脚踏实地的人不一样，如果不是背靠父母，他什么都不是。”
黎清的自信恢复了些许，“我刚才和齐源吃饭了。”
“我多多少少猜到了。”经纪人叹了一口气，“尽管我还抱有妄想，但是刚才我收到了路透，有人拍到你们一起的画面了。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和齐源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好端端的发展自己的事业就好了，招惹他干什么？确实，我承认齐源就是一个流量宝藏，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你面临什么问题？”
“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这样悲观消极？”
“因为真的就是……你真的就是在玩火啊。”经济觉得自己真的是操碎了心了，“你说你要是不去招惹齐源，秦以诚也不会盯上你，你的资源也不会突然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而且你自己的出身你自己清楚，原本有些事情是可以一直藏在泥土里的，现在有人想要挖出来曝光……真的值得吗？”
“这是一次挑战。”黎清显然多少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如果我赢了，那么我的事业肯定能上好几个台阶。”
“就算不碰齐源，我们脚踏实地最后也是能到那一步的。”
“太慢了。”
“……”
经纪人看出来黎清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魔怔。他承认自己也搀齐源所带来的巨大收益，这点从上一个剧组就能看出来了。
那是一个多么富贵的剧组！？
一般剧组的资金都是有限的，每一笔都算得明明白白的，毕竟这一笔投资用完了之后，想要再拉新的投资那是需要很多的精力以及运气。大部分的资金给了工作人员以及特效之后，能用于日常开销的并不多。但是他们的那个剧组，就真的表现出了一点儿都不差钱的样子。
据经纪人了解，这个剧组的投资方众多，而且都是那种只管打钱不干涉创作的投资方。这些投资方基本看在齐源的面子上才来的，可以说他们都是沾了齐源的福。
据说但凡和齐源沾边的事情，那流量、利润都很可观。
如果黎清只是想要和齐源维持良好的关系，然后用多一些的合作机会，那么经纪人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黎清和齐源相处。可是问题就在于黎清的目的不纯，他很担心被那众多的粉丝发现这一幕之后，黎清会被骂惨。
只是眼看自己也劝不动黎清了，经纪人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
齐源确实打算着手写一本和美食相关的小说，不过目前只是有这么一个方向，具体的内容细节都没有敲定，只是这样也不妨碍他收集素材。由于开端的餐厅体验感不错，接下来几天齐源把附近的店都试了一下，可能是距离比较近，走得范围不太远，因此很多店的菜色都差不多。
对此齐源把自己选的餐厅档次提高了一些，在尝试完各色快餐后，就将快餐类的饭店淘汰了，开始走偏中上一点的小餐厅。有时候齐源是一个人去吃，偶尔会和崔程远一起。因为有很多菜色齐源都想尝试一下，可是他的胃口就这么大，吃不完这么多，而每天尝试几道的话，速度和效率都太差了。
崔程远对于齐源的邀约感到受宠若惊，一开始他完全放不开，战战兢兢的吃着，生怕自己的用餐仪态不好倒了齐源的胃口。后来几次经验下来，他就习惯了，爽快的帮齐源消灭掉所有他吃不下的东西。
崔程远本身热爱运动，而且年轻胃口大，正是齐源这个探店的人需要的帮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尽管齐源的话还是不多，但是两人相处得倒是挺融洽的。
两个人熟悉了之后，崔程远反而没有张口闭口就提黎清的事情，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如果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了，他肯定会幸福死的”到“齐源真的好帅”再到现在的“齐源独美最好”。
齐源：“……”
€€€€只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