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新闻有一段是他的采访内容,omega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正想发火,方桥对上他俊挺的眉眼,温声道:“看到了,你很上镜。”
江明御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板起脸来,耳朵尖却因为omega这一句敷衍的夸赞而悄然发热,他轻咳一声,“算你有眼光。”又不大满意地挑眉,“只是上镜?”
要哄江明御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方桥确实是信手拈来,他捧住alpha的脸端详,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说得诚恳又柔情,“很帅,特别帅。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嗯......嘴巴也好看,哪里都很好看。”
江明御被夸得舒坦,像被摸顺了毛的大猫,耳朵尖更红了,“你真浮夸,当哄三岁小孩子呢。”
方桥笑笑,亲了下alpha的唇,“让我去换身衣服,好吗?”
好心情的江明御好说话,撒开了搂住omega的手。
方桥一路走到主卧,嘴角的笑缓缓落下,他在外套的口袋里找到蒋知许的名片,看了一眼又放回去,刚脱下羊毛衫,进来的江明御从背后将他抱住。
alpha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这样说,带着些许不自在,“别跟我闹别扭了。”
原来江明御把这些天两人的不快全归结于他在闹别扭,这样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好似只要omega想开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一时之间,方桥不知道是该作何反应。
半晌,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如alpha所愿,轻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小江(孔雀开屏):老婆说我好看,他一定也很为我着迷吧!
第34章
已经好段时间没下雪了,再过些日子倒春寒过去,天气就会渐渐暖和起来。
在江明御庆幸与omega重修旧好时,方桥却在等待林少虹的“召见”,以准备下一步棋。
江家是一棵深深扎根在潮润土壤里的苍天大树,盘根错杂,非常人所能撼动,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方桥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从而给亲近的人带去危险。
他的顾虑太多,也不是冒进的性格,因此迟迟没有用上蒋知许给的名片。
倒是凑巧在小区里碰见了散步的兄妹俩。
蒋娜先瞧见的他,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朝他奔来,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跟他说冒出了新牙。
小姑娘话多,声音清脆像只百灵鸟,方桥是有耐心的人,笑着聆听。
蒋知许今日不像前两次见面时穿着商务西装,一身休闲的打扮让他少了几分商人的精明感,显得干练却不失沉稳,没有打过胶的头发自然蓬松,有几缕落在他深邃的眉眼。
他的混血感不大明显,藏着东方人特有的儒雅,笑起来敛去了大半锋锐。
“方医生,好巧。”
方桥站定了和对方打招呼。
蒋娜被路边一株竭力破冬的小草吸引,抛下他们蹲到角落。
这是蒋知许和方桥的第三次见面,两人却无端的没有太多陌生感。
正如蒋知许所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独特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在他过往三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
“今天方医生休假吗?”
方桥和alpha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颔首称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与其他偶遇的邻居没什么分别。
蒋知许绝口不提那日在医院之事,方桥也有意地淡过这一页,蒋娜时不时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有风吹来,方桥在冷瑟的空气里捕捉到一股微渺的香气,淡淡的乌木沉香从他鼻下掠过,逐渐散去。他垂眸,见到蒋知许的手指上缠了创可贴。
alpha注意到他的视线,“切水果时不小心......”
他意识到二人对彼此的信息素都有着极强的感知力,灰褐色的眼瞳微动,染上些缕笑意。
方桥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同,一怔。
蒋娜捧着一片枯萎的大叶子跑来,“哥哥,这是什么植物?”
蒋知许笑吟吟替小姑娘解答,兄妹俩差了二十来岁,alpha几乎宠女儿一般宠着小姑娘。
方桥穿得不多,觉着有些冷了,笑着道别,“蒋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岂知蒋知许这时又叫住他,说了句很没有分寸感的话,“方医生,恕我直言,一个不能给你带来情绪价值的伴侣并不值得你珍惜。”
方桥觉得他们还没有熟稔到可以谈论如此私密的话题,但alpha太明锐,又是出于好心,再加上他很有可能需要通过alpha联络陆云,因此他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便离去。
蒋娜的小皮靴踩到了湿润的泥土,嫌弃地撅着嘴,见方桥离开,用母语嘟囔道:“哥哥怎么让方医生走了?”
蒋知许笑言,“你不想方医生走?”
蒋娜人小鬼大,机灵的眼睛转了转,“我知道祖母给你排了塔罗牌阵,方医生是不是你的命定omega......”
“嘘。”蒋知许将食指抵在唇边,“这是秘密,不可以往外说。”
蒋娜神秘兮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蒋知许忍俊不禁,望向方桥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和omega只见过三次,不知道omega的家世,也不知道omega的过往,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方桥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是谈恋爱还是结婚了呢?
这对蒋知许来说并无区别,他对方桥确实很好奇也很有兴趣,如果方桥真是他的命定omega,他并不会介意方桥有过多少段恋情或者婚姻,交往的对象是谁,也不会调查或插手方桥的私事。
成年人的世界里,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反而更能增添吸引力。
如果方桥下定决心结束上一段糟糕的感情,他很乐意搭把手并与对方建立新的关系。
当然,一切前提是,方桥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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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协议到期不到十天,林少虹终于余尊降贵肯见方桥一面。
联络方桥的仍是陈律师,车子一路驶入银灰色办公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方桥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眉眼间隐有疲态,精神却高度紧绷。
陈律师带他上楼,走的专用电梯。
他们在办公楼的走廊和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短发女人碰了面,陈律态度恭敬地唤对方江总。
哪一个江总?
方桥不禁将目光落到女人身上,是个alpha,保养得很得当,外表看起来三十来岁。他注意到女人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气势逼人。
他很快猜出女人的身份,江明御的姑姑,江姝。
江姝眼尾扫过方桥,给他一个眼神,从他身边走过。
方桥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烈的花香,有点呛人,与之强大的气场相符。
一个小插曲掀过。
陈律师敲响办公室的门,“江太太,方先生到了。”
“进来。”
办公室很宽敞,林少虹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见人到了,只抬了抬眼。
一如方桥记忆里的高傲。
他对此已经免疫,仍是恭谨地同对方打招呼,“江太太,许久不见。”
林少虹示意他坐下,大概是想采用怀柔政策,难得地施舍了个笑,“陈律师把你的话都告诉我了,不过我想不急着拍板。这些天明御还好吗?”
方桥点头。
林少虹问,“协议带来了吗?”
方桥把旧合同拿出来,与桌面的另外一份放在一起。
林少虹轻轻抬手,陈律师拿着两份合同走到碎纸机旁,摁下开关键。
象征着三年人生自由的纸张被放进机器里,方桥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薄的纸张在机器的运作下碎成条状,他不可抑制地感到些许激动,指尖都因此微微发麻。
林少虹观察着他的神态,将他唤回神,“如你所见,协议已到期,合同作废,这几年辛苦你照顾明御了。”
方桥知道还有关卡在等着他,丝毫不敢懈怠,果然,他还未开口,那份新的合同又摆到他面前,洁白的纸张上印着墨色的字,像蠕动的虫子钻进他眼里。
林少虹拨了下耳边的发,“陈律师说你还没有看过新合同的内容,我让陈律师简单和你介绍介绍。”
方桥背挺直坐着,握紧了手。
“方先生,合同有过改动,每个月的汇款增加五十万,也就是一百五十万。此外,江太太会把B市两套价值千万的房产转移到你名下。”
“方先生所就职医院的院长与江总是故交,他对方先生很是赏识,等过两年方先生履历达标,科主任的名额非方先生莫属。”
方桥安静地听着,这样丰润的条件,确实是他奋斗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世人素来追逐名与利,他并不清高到认为自己对这两样东西全无想法,可如果要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才能换取,他宁愿清苦的过一生。
在江儒和林少虹夫妇看来,如此大方定是一种恩赐,如果方桥拒绝,他们想必还会嘲讽他不识抬举。
可这一次,方桥偏偏要做一次不识抬举之人。
陈律师讲诉完毕,用一种势在必行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方桥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从包里翻找出银行卡放在了桌面,抬眼望着林少虹,他的声音依旧轻柔缓慢,却带着笃定、不可推翻的力量,“江太太,这张卡里共计三千六百万,是这三年来江家给我的报酬,我分文未动,现在物归原主。”
林少虹姣好的面容终显现出真心实意的诧然,她慢慢地坐直了,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年轻omega。
片刻,女人轻笑出声,不是赏识的笑容,带着些轻视和费解。
方桥并不在意林少虹是怎样看待他的举动,他接着往下说:“无论新合同内容如何,我都要和江太太您道别。”
他站起来,不卑不亢地朝林少虹鞠了一躬,“望江太太成全。”
“成全?”林少虹复述他的话,声线陡然冷了下去,“方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方桥闭了闭眼,直起身来,“如江太太所见,我是个愚者,所以这份协议,会有比我更聪明的人去签署。”
利益没能撬动方桥,林少虹开始打感情牌,“你在明御身边三年,你很清楚他的病情,你知道没有你的信息素明御会如何?”
方桥当然知道,他见识过发病时痛苦的alpha,也看过那堆积如小山的药盒。没有了他信息素的安抚,江明御大抵又要靠抑制针剂和药物过活,他自然有同情怜悯,甚至是心疼,可难道他就要因此牺牲自己吗?
他狠了狠心,“江家拥有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我想这并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
陈律师提醒他,“方桥,注意你的措辞。”
方桥忍不住笑了声,如此温和的言语、恭敬的态度,他们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