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 第88章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小顾暂时好奇着。

  “我……我的确知道名声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多重要,可……”老萧看了一眼孙学政,在看见孙学政微微垂眸表示他可以说话的时候,才继续说,“可顾大人,你说的,下官不大认同。”

  “哦?萧大人请讲。”顾€€端起茶来润了润喉。

  “正是因为孟家以前曾遭受过那样的诽谤,所以当孟三公子成为状元之后才更要大肆举办一场活动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孟家的冤屈啊!”萧大人说。

  顾€€摇了摇头:“哦?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禹王判错了?”

  萧大人一梗,垂眸说:“方才我说错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两件事不搭嘎。应该是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活动,让全天下的人都只知道如今的孟家状元,不记得当年的事情才是,他们需要这场活动,而不是我们非孟家不可,所以孟家假若不大愿意来参加,我们其实请探花来也不错,自古以来探花名气便要比状元在民间高上一些许,届时诗集恐怕卖得更好些呢。”

  顾€€当即笑着道:“哦?难道咱们这次活动,是靠卖书来赚钱的?”

  “€€,老弟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什么赚钱不赚钱,俗气,这不是生意,而是能让万千学子都有机会名流千古的大善事,怎么能叫赚钱?是做善事。”孙学政强调。

  顾€€看出孙学政的确有些虚伪爱名,且至今没有因为刚才自己下棋的时候让谢一对他放一马,而在这个分成上面做出让步,

  €€€€可恶。

  顾€€感觉自己的礼貌形象好像行不通,他已经给足了孙大人面子,孙大人都不松口说要改一改分成,那么自己不妨稍微强硬一些看看对方什么态度。

  顾€€略略思考,随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说道:“那好,既然按照孙大人所说,这件事情全部都是你们学政府出力,宣传也是你们来,且你们也能说动孟大人,说不动还有探花做备选,那我这个府台好像在中间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嘛,我那一成算啦,不要了,什么事儿都帮不了,抽一成的利润实在说不过去,就这样,我还有事儿,下官先行告退了。”

  “€€!顾大人!”郑教谕连忙站起来,有些无措,他真是不太明白的看向孙大人,说,“孙大人,你忘了昨日我跟你说的?顾大人代表那位……”郑教谕指了指上面。

  顾€€满头雾水,但没有轻举妄动。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孙学政冷哼一声,笑道:“就算顾大人是禹王的人又如何呢?禹王见了我,也对我毕恭毕敬,本官乃万千学子之恩师,扬州素来又是文人宝地,不是我不愿意去长安,而是厌弃长安那边的风气,如今就算是禹王站在这里,本官也不好答应与顾大人五五开的事儿,本官有原则,总不能拨整个学政之利来让给他人,这样还怎么做学政之首?倘若本官对禹王低头,万千学子又如何看待本官?一个和他人并无两样的惧怕权贵之辈?”

  破案了!!!

  顾€€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禹王的人。

  难怪今天在大门口那么多人出来迎接自己,原来不是迎接他顾时惜,而是他背后突然冒出来的禹王。

  顾€€没有解释,没必要,静观其变比较好。

  而且顾€€感觉自己刚才对孙学政的人设判断有轻微的误差。

  这人并非完全是虚伪的,起码有一点哪怕虚伪也足够令人敬佩,那便是不畏权贵。

  这人好似当真对禹王很是嗤之以鼻,当然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起码一大半都对禹王感官不好,不然朝廷里面也不会隔三岔五出现老臣撞墙要禹王交权了。

  本朝的朝廷权力分布,顾€€感觉有些类似三国时期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样子。

  但问题在于这里没有诸侯,禹王当摄政王几乎是只手遮天,没有人能够与其抗衡,只有一些思想很古板的读书人心里念着君君臣臣那些伦理纲常,偏偏禹王还很欣赏这些人,觉得他们……可能是觉得他们忠诚吧,所以没有对他们动过手。

  当然,也可能是怕天下悠悠之口把他骂得更狠,所以不敢动读书人。

  是人都晓得,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其实是读书人手下的笔,他们的刀不是划在皮肤上和肉里,而是落在历史的长河中,是要千千万万代把人凌迟的。

  顾€€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现在莫名其妙和禹王绑定了,孙大人都不退步。

  “不过……顾老弟,凡事都是有余地的,你先坐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这次的事情,我们五五分成,绝没一话。”

  顾€€迟疑了一下,好脾气的坐下:“哦?大人请讲。”

  孙学政目光满是欣赏的看着顾时惜,顿了顿,还是指了指身边的萧学正:“还是这位老萧的事情,他之前在考场,得罪了孟三公子,羞辱了人家,的确该打,但真是情有可原,所为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若托顾老弟帮忙,只要得了孟三公子的原谅,我保证这次事件五五分,本官绝无戏言。”

  顾€€之前酒席上,已然说了愿意为这位老萧和孟玉做说客,结果现在却要他担保孟玉一定原谅萧大人……

  这真是不好说,任谁被这么侮辱一番到浑身脱个精光,也恨不得要将其挫骨扬灰的。

  这个事情不好办,顾€€感觉自己撒娇都不管用,且以他对孟玉的了解,孟玉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风霁月心胸宽阔,想反心思很深,让他原谅一个羞辱过自己的人,难度大不说,说不定自己只要开了这个口,孟玉就会对他也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关他什么事?

  小顾淡漠地想。

  就是可惜,假如自己开了口,孟玉和自己提分手,自己半点儿状元的光环都没有享受到,那太可惜了。

  而且……人家对他其实真的蛮好的,他真不大好开口。

  小顾沉思。

  眼看顾时惜好像在为难,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便好商量:“这样吧,咱们先这么定下来,且活动起码要到五六月份才开始,得等殿试结束呢,这期间咱们先把活动做起来,等活动开始那天,顾大人给本官一个答复就好,若是孟三公子不追究了,孟三公子肯定能来,咱们五五分,孟三公子追究,但还是来了,九一分,孟三公子追究且不来,但今日我与顾大人很有缘,咱们还是九一分,如何?”

  顾€€听了,笑道:“此事小弟还是回去想想……”

  “不急,时间多的是,先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

  顾€€出门的时候,郑教谕是跟着他一块儿出门的。

  穿过回廊,顾€€心里还在想着事情,一旁的郑教谕看顾大人满面心事,忍不住跳出来恨不得替顾时惜操心一般,问:“大人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顾€€摇了摇头,他看向郑教谕,心想自己跟禹王之间有关系肯定是这货大肆宣传的,只有这人有机会。

  不过郑教谕真是和其他的文化人不太一样,是非常明显的表示要跟着自己,一直为他说话,和其他清高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小顾喜欢这种聪明人。

  “正是啊,不过倒不是想如何说服孟玉,而是在想到底孙大人和那位萧大人是什么关系,竟是能让孙大人松口与我五五开。”顾€€心里在想这两人是基友情,可刚才接触下来,那两个中年大叔完全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哦,这件事我知道。”郑教谕迫不及待的连忙说,“孙大人今年可就四十了,咱们比他年纪小的,都快要抱孙子了,他却至今未婚,最近几年他父亲催得紧,说是临死之前希望能看见孙子出世,这不,孙大人到处托媒人找关系,相亲了十几个了,至今一个没成,只有萧大人的姐姐有些戏,这不得表示表示?”

  “老萧这个人,郁郁不得志十年多,他们全家就这么个老儿子,上头四五个姐姐,每个姐姐都心疼老萧得很呐,成天把家里的东西往弟弟家里搬,因为老萧被贬,全家出动找关系,这才把人弄到扬州这边做个学正。”

  “原来是伏弟魔之弟,难怪。”顾€€摸了摸下巴。

  郑教谕‘啊’了一声,没有听太清楚,但是没关系,他不在意,他感觉顾大人好似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细致说道:“其实老萧那位寡居的姐姐在我看来对咱们孙大人恐怕没什么好感,但为了弟弟的前程,说嫁也是愿意的。”

  “孙大人嘛,眼光高,以前是不在意,不愿意,觉着教书育人、名扬天下最重要,现在眼光依旧高,长得得闭月羞花,最好还没有孩子,有才学,能跟他日日吟诗作对最好还比他小,最后能够侍奉公公,愿意随他一辈子呆在扬州,不劝他去长安的那种女子。”郑教谕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孙大人的要求过于苛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女子呢?有模样对上,才情也高的,那性格绝不是温顺之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顾€€却笑:“原来如此,那这事儿好办了,说来说去,原来是想要媳妇儿。”他来做这个媒人岂不是更好?

  要为了这件事去得罪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孟玉,顾€€觉得舍不得。

  他只能为老萧做个说客,提一嘴,道歉的事情,还得老萧自己去做。

  至于状元诗友集的活动,五五开已经不行了,三七势在必得,他母亲的牌友里记得就有不少和离、寡居的小娘子,年轻漂亮才情高,有孩子没孩子,性格如何,顾€€觉得这倒是其次,只要让孙大人看对眼了,谁还管有没有孩子性格怎么样呢?

  爱情嘛,顾€€自己不怎么相信,但他如今看自己父母恩爱至此,倒是愿意相信别人肯定有爱情的。

  “大人想做这个媒?”郑教谕亦步亦趋,好奇道,“是哪家的娘子?这么符合的?”

  小顾大人微笑:“保密。”

  两人并排除了学政的大门,郑教谕要乘坐轿子回家去,他的轿子就在门口,顾€€则原本打算用学政的轿子回去€€€€以为谢一应当坐他们来时的马车回家了。

  结果就在大门口的马车前沿处看见了早就应该回家了的谢一!

  只见年轻的谢侯坐在马车前面马夫坐的位置上,单腿踩在上面,另一条长腿垂着,双手抱臂仰头看星星,双手上的纱布已然拆掉了,身边摆着一盘子酱牛肉和一壶酒,还有一只打包好了的叫花鸡没拆。

  “一叔?”顾€€上前去。

  仰头看星星的少年侯爷立即将目光看向来人,眸子里不知道是还残留着星子的影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亮极了:“太慢了,我看半个时辰前就出来了一批人了,你怎么这么慢?”

  “我要谈事情嘛。”顾€€被谢一拉着手往车上去。

  两人还跟坐轿子离开的郑教谕打了个招呼告别。

  郑教谕看着谢侯那对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如此细心妥帖的对待顾大人,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暖意流淌在他们中间。

  而顾€€上了车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叫花鸡,还包着荷叶呢。“干嘛?”顾€€抱着叫花鸡一脸茫然。

  谢一‘啧’了一声,说:“你自己说的啊,席上肯定光喝酒不能吃饱,我给你买了只叫花鸡,这可是扬州最有名的酒楼做出来的,你可别说不好吃啊。”

  “我可不挑。”小顾大人其实不饿,他就是想尝尝味道,于是一边说一遍拆开荷叶。

  “你还不挑?你最是挑剔了。”谢侯在旁边唧唧歪歪。

  顾€€扯了条腿塞住谢一的嘴巴:“行了,我今天在外面听了大半天的废话,你别说话,咱们安静安静。”

  “……”谢一咬了口肉,默默闭嘴了。

  若是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在场,看见谢一跟孙子似的听顾时惜的话,估计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严大少爷不知道要编排多少顺口溜来讽刺谢一,还好他们都不在,不然……

  不然他们那样揶揄自己,谢一心想他怕要藏不住那不能说的秘密。

  年轻的侯爷这辈子没受过这等委屈,他素来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去抢。

  可现在……

  谢侯呆呆坐在马车上,吃着小亲戚给的鸡腿,既恨自己窝窝囊囊又觉着如此下去才正常,总不能对不住孟玉……

  谢一的心事基本写在脸上,顾€€只瞄了一眼就没打算问这人在想什么,而是说:“我打算给孙大人找个媳妇儿。”

  “啊?”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谢一爷懵然抬头,“咋啦?他咋突然要找媳妇儿了?当年我记得我祖父还想给他介绍呢,他义正言辞说女人只会耽误他功成名就。”

  顾€€笑道:“人都是会变的嘛,他对别人说是老父亲希望死前看见孙子,所以他才想要成亲,可他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前他父亲没有以死相逼过吗?肯定也有,但他都顶住压力不成亲,如今不过是突然想了。”

  谢一点点头,的确人是会变的,从前他看见那些男人凑一起亲亲我我就觉得恶心至极,如今……

  顾€€又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在席上遇到的事情,和谢一吐槽说:“你说孟玉若是听见我劝他不要恨那位萧大人,他会不会生气?”

  谢一:“他生什么气?他怎么敢?”

  “嗯?”

  谢一爷咳嗽了一声,说:“不过就是脱个衣服,人家有这个权力让他脱,毕竟人家是监考官,人家没错,孟玉错就错在当时没本事让自己不脱,若是我,我既然当时脱了,我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其实谢一还想说,若是他,绝对会原谅那个什么萧大人,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只要为了小亲戚好,没什么不能做的。

  谢一豁达极了,偏偏不能代替别人豁达,因此只能道一句:他怎么敢生顾时惜的气?

  两人一路上分食了大半只叫花鸡,到了府台,已然是午夜时分,顾€€便打算第一天再去找母亲问问有没有小娘子愿意跟孙大人相亲的。

  晚上睡觉前,顾€€还在心里给孙大人准备好了一份简历。

  学着现代媒婆的精神,励志要将孙大人推广出去!

  绝不是骗婚什么的,孙大人可不是什么杀人犯,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人家是正经的三品大员,若是没要求那才奇怪,且孙大人这样模样不丑,至今处男,家里关系简单的,应该算得上是优质股了。

  就是不知道孙大人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怪癖……

  唔,这个后续可以再了解了解,且也不是撮合上了,立马就能让他们结婚,他们自己也得互相再接触接触才会考虑成亲的啊。

  顾€€目标明确,主要是给人介绍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至于成不成……只要他俩还好着,活动结束后,管他们成没成,那都和他没关系的。

  第一日顾€€立即就去找自己母亲去。

  届时顾母正在教巧儿绣花。

  巧儿表姐一看见顾时惜来,就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之前自己跟江秀才的事情在表弟面前坦白了,于是害羞地一直没能抬头看人,只垂着眸行了行礼。

  顾母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笑,却很快又微微颦眉:“怎么没看见侯爷?侯爷最近也不知道住得习不习惯,你别成天忙着不着家,把人家丢那儿不闻不问的,人家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可不能让人受冷落。”顾母永远感念在侯府后排房住时,谢尘总来照顾他们家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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