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难撩 第25章

  “诶,大殿下没过来吗?”江斌不由问道。

  大皇子段宁暄,是永嘉帝的长子。其母淑贵妃宋锦嫣出身宋家,是当朝首辅宋阅的侄女。

  “大哥今天在礼部呢,他可能下旬才能来户部轮职。”段宁彦如实道。

  “原来如此。”江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段宁彦挠了挠脑袋,问:“江先生,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江斌迟疑片刻,想着该给段宁彦安排点什么任务比较好。“不妨这样。二殿下今日第一次在户部轮职,就先从简单些的做起。衙门里有不少卷宗典籍,许多年未曾整理,殿下今日先将其记录归档,如此一来,也好尽快对户部的事务熟悉起来。”

  段宁彦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这个任务。“没问题,交给我就好。”

  江斌一听,顿时乐了。信王殿下翻乱的那些卷宗不用他亲自收拾了,如今终于有人替他收拾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搅二殿下了。”江斌躬身行了一礼。“下官就在隔壁值房,殿下若不懂之处,可遣人前去寻下官。”

  段宁彦回了一揖礼,道:“多谢先生了。”

  这一日傍晚,段愉辰回到侯府,将一大堆卷宗放到楚凌钧的桌案上,兴趣盎然道:“快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楚凌钧放下手中的兵书,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拿回来这么多?”

  “你不是要查冬衣霉粮案的三十万两银子去了何处嘛。”段愉辰说,“我这是在帮你查案啊。”

  楚凌钧无奈翻了翻那些卷宗,无奈道:“从一开始你进户部,就已经引起宋阅的怀疑了。宋阅掌管整个户部,这些卷宗能让你在他眼皮底下拿回来,定然都是些不重要的。你还指望从这些卷宗当中,查出那三十万两银子的去处?”

  段愉辰一听,有些闷闷不乐。“万一……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楚凌钧轻叹一声。“明日你就把这些都送回去,免得引人怀疑。”

  段愉辰不高兴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些带回来的,你让我原封不动送回去?”

  “你费什么力气了?体力活儿不都是季临他们做的?”楚凌钧说。“送回去,日后别再做这些了。”

  段愉辰更不高兴了,自暴自弃地坐在椅子上。“我就是想帮你查个案子,怎么就这么难……”

  几日过后,段愉辰依旧不放弃,每天都将各式各样的卷宗带回侯府。楚凌钧着实担心这件事情闹大了,劝过几次,可是段愉辰不听,似乎铁了心要帮楚凌钧把冬衣霉粮案给查个水落石出。久而久之,楚凌钧也随他去了。毕竟,段愉辰每天都把卷宗原封不动地送回去,除了弄得杂乱无章,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宋阅没理由把他怎么样。

  唯一的受累的好像就只剩下了户部的同僚们,尤其是江斌。毕竟,段宁彦来户部轮职的时间只有三日,过了这三日,就要去其他几部了。

  江斌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大着胆子将段愉辰的事又一次禀报给宋阅。

  文渊阁里,宋阅刚给折子票拟完,听到江斌的禀报,满是沟壑的脸上冷了三分,将折子扔到桌角。

  “别被信王的假象给骗了,你当他来户部是作什么的?”宋阅哑声道。“他是想帮靖安侯调查一件事。”

  “这……是何事?”江斌纳罕道。

  “去年年底,楚凌钧带领燕梧铁骑与北凉军一战,因军需不足而损失惨重。他想从户部着手,调查此事。”宋阅道。

  江斌想了想,仍有疑惑。“学生记得此事……可是这件事情,陛下不是交给阁老您调查了吗?”

  “是啊。老夫在内阁日理万机,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给他一个交代,靖安侯这是等的不耐了。”宋阅沙哑声道。

  江斌赶忙给他倒茶,宋阅喝完茶润了润喉,神色也暗了下来。

  “也罢。靖安侯想要一个交代,老夫给他便是。”

第37章

  这些日子以来,因段愉辰在户部当值,每天清晨,他都和楚凌钧一起寅时二刻起身,收拾完毕之后,一个进宫上朝,一个去户部点卯。而段愉辰也都是习惯先将他送到东华门,再前往户部。

  早朝上,楚凌钧静静地站在武官的班列当中。近来朝中无甚要事,早朝一个多时辰就能结束。而今日的早朝,更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议完了事。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高位上的永嘉帝手肘撑在扶手上,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文武百官无论应答。

  永嘉帝见状,抬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冯皎,冯皎会意,正欲宣布退朝,有一人却从班列中走了出来,手执玉笏缓缓行了一揖。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禀报。”

  永嘉帝目光微敛。“宋阁老,请讲。”

  宋阅垂眸,用沙哑年迈的声音道:“数月之前,微臣奉陛下之命,调查去年岁末,燕梧铁骑收到了发霉粮草和破损冬衣之事,如今,这起案件已有眉目。”

  话音刚落,站在班列中的楚凌钧霎时皱眉,凝眸望去。

  “哦?”永嘉帝抬了抬眼睫,“既如此,宋爱卿便说说罢。”

  宋阅咳了两声,道:“回禀陛下,微臣已查明,去年冬月,物资由凤京府运至北境,途中共花费了一个月之久,途经煊州、俞州、交州、义安郡、昭陵郡等六州三郡。在路过交州之时,运输队伍接连遇到七日的暴雨,不出三日,又遇洪水暴涨。虽做了防范,可物资还是受了潮。”

  说到这里,宋阅声音已经十分沙哑,又咳了几声。而楚凌钧听着他的话,已然紧拧眉心,五指紧握。

  宋阅继续道:“九日之后,物资运至北境,送到了靖安侯的手中。粮草和冬衣,也皆是因为受了潮,导致发霉破败。微臣已查明,运输物资的队伍已对暴雨采取适当措施,奈何天公不作美,一连暴雨七日,实在无可奈何。”

  宋阅目光偏移,望向楚凌钧的位置,继续道:“此案为天灾导致。可叹,可叹。如此,实在无法告慰六万将士在天之灵了。还请靖安侯,见谅。”

  靖安侯府。

  “怎么可能?”段愉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交州冬月下雨我信,连着七日暴雨?鬼才信啊。”

  “你小点声。”楚凌钧看了他一眼。“陛下信了。”

  “……”段愉辰哑然,慢慢地坐了回去,他下意识看了眼门窗,还好都是关着的。

  “可是,交州那边的气候,怎么可能在冬月里下雨?”段愉辰压低了声音。“宋阅这个老东西,瞎编也该编得靠谱一些吧?”

  “是啊。”楚凌钧低声道。“连你这个不学无术的都知晓,可是满朝文武竟无人质疑。”

  段愉辰一听,头上冒出三道黑线。“说谁不学无术?”

  “说我。”楚凌钧执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干脆答道。

  段愉辰哼了一声,揣了揣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楚凌钧却仍旧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只坐在案后,不发一言。

  “澜玉,你没有当场质疑他吗?”段愉辰忍不住问道。

  楚凌钧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证明他所言有假。交州一带,冬月确实难下暴雨,可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北境那边常年气候严寒,有一年都下了雨。”

  段愉辰张了张口,颇为无语。“……这还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但凡宋阅说一句天公不作美,我如何反驳他。”楚凌钧叹了口气。“更何况,陛下这几日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每日早朝一个时辰就结束了。陛下都说了此事已了结,谁还能提出质疑?”

  “我皇兄的身体又不好?”段愉辰问道。

  楚凌钧点了点头。

  段愉辰见状,目光微敛,长睫掩了他眸底神色。

  过了片刻,段愉辰似作斟酌,又道:“倒也并非没有证据。”

  楚凌钧抬头:“怎么说?”

  “押运物资,是何人负责?按理说,运送物资的途中发生了什么状况,这些都应该记录归档的。”段愉辰道。“这些你应该比我懂。”

  楚凌钧闻言,反应了一瞬,“是兵部。”

  他目光一暗:“兵部该有记录册子。”

  “这就对了。”段愉辰笑了笑。“明日早朝上,你让兵部把册子拿出来,看看宋阅所言,到底为实为虚。”

  楚凌钧面容未动,似在思索可行性。

  段愉辰看着他的模样,自信一笑。“我可是又给你出了一个好主意,你如何谢我?”

  楚凌钧仍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突然起身,从衣架上取了件墨色披风穿身上,随后拿起桌上的长剑就走。

  段愉辰懵了,赶忙跟了上去。“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楚凌钧短促道:“兵部。”

  段愉辰大惊:“你这穿一身黑色衣裳,不会是想夜探兵部衙门吧?”

  楚凌钧一边走一边快速道:“兵部的文官本就与武官不对付,我若没有证据,如何平白无故让兵部把记录册子取出来?”

  这话说得倒是事实。兵部虽有调兵权,还要负责选拔武官,但兵部上下却都是文官。尤其是兵部尚书周方回,二十年前科场的三甲魁首,入朝后一路青云直上,只可惜,他身材矮小,身上没有一点功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

  武官瞧不上兵部,兵部的文官也瞧不上这群当兵的。平日里,楚凌钧跟周方回除了公务对接,也从不往来。

  段愉辰无语了。“兵部不会主动拿出来,所以你就要偷出来?”

  “是。”

  话音刚落,楚凌钧已经出了门,踩着轻功上了院墙,随后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诶等等……”

  段愉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扶着额头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

  “在自己家里还翻墙,会轻功了不起啊,什么人啊这是……”

  兵部虽掌管武官兵籍、军令等,但实际上还是一帮文官在任职。冬日里,京城中各衙门基本上酉时一过就散值,兵部也不例外。在夜里,衙门里往往只有几个书吏和侍卫在值夜,以楚凌钧的武功,想避开他们取走什么东西倒也并非难事。

  深夜,两名小书吏坐在值房里打着哈欠,窗外风移影动,似有树枝乱晃。

  一名书吏揉了揉眼睛。“诶,外面可是起风了?”

  另一名书吏向窗外看去,不以为意道:“哪儿有风?你是不是眼花了,实在不行你先睡会儿,下半夜我叫你。”

  “啊,如此甚好。”

  说罢,那名书吏打了哈欠去隔壁睡了。

  楚凌钧从高墙一跃而下,推开窗户钻入屋内,悄无声息地落地,又关上窗户,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他吹开了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了摆放在书架上整整齐齐的公文档案。

  常年无人翻阅,那些公文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楚凌钧凝眸细细翻找着,兵部记录着各式各样的军籍和历年的军令,还有晟朝所有武职的遴选和任用。楚凌钧本就是武将,自是对这些十分熟悉,翻找起来也容易。

  纵然公文甚多,一刻钟过后,却还是让楚凌钧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的一本薄册。封面上清晰地写着,永嘉九年军需运输记录。

  楚凌钧面容稍缓,将那本薄册翻开,迅速浏览上面的内容。直至翻到一页,上面所记载的,正是去年冬月从凤京府运往北境的物资。

  楚凌钧将火折子拿得近了些,试图看清上面的文字。但见上面写着:冬月初十,行至交州,遇大雨,接连七日。冬月十七,行至义安郡,初晴。

  看着上面的文字记录,楚凌钧霎时眉头紧皱。

  运粮队伍到交州……遇到暴雨……连续七日……跟宋阅所言,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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