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很多人往这边赶。
他们大多遮掩着容貌，看上去都不正经, 偶尔在路上遇上时也没有和彼此打招呼，而是隐晦地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只和自己的同伴交流。
【听说了吗？】
【是那东西吗？】
【这家伙也来了……？】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而就在这时, 这些人要去的目的地里就又走出了一群人。他们样貌看上去基本都不好惹，行色匆匆, 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如一场即将落雨的浓厚乌云直直压来。
领头的人手中捧着什么机器, 唐余看得并不太清。
似乎是察觉到唐余的想法，监控器突然给唐余放大了他目光聚焦的地方。
那东西€€€€
虽然放大后有些模糊，但是依旧可以从机械的外表看出是一只动物。粗糙的显示屏像是故障一样闪烁着，断断续续地显示数字。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一头雾水，毕竟市面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老式机器人了，但和无数这样老式的机器人日夜相处过的唐余却微微一怔，垂下眼睛，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瞳孔，看不清里边的情绪。
他神思不属地喝了一口奶茶。
这个东西……会是地下的机器人吗？
就在发呆的时候，有稍显陌生的气息靠近。
微带苦涩的柠檬清香，就像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好喝吗？”
对方笑着问他，声音压低的时候，尾音显得很轻，像是裹在气泡里的羽毛，带着说不出的缱绻。
唐余抬了抬眼，对上了裴谦的眼。
对方的眼睛是好看的浅色，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整理带着点笑意看着他的时候，像是落满了星星。
唐余莫名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仍做镇定：“干嘛。”在对方想要说什么前，为了掩饰，唐余又说：“你们几个吵完了？”
裴谦：……
吵了但也没有完全吵。
几个人彼此阴阳怪气了一番就各做各的了，只有裴谦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可是这种话还是不能直接说的。
裴谦咳了咳，“吵完了……呃不是，我们没吵架。”在唐余我不信的表情中，裴谦继续睁眼说瞎话，“只是刚好有空，所以进来看看。”
唐余：“哦。看完了吗。”
裴谦丝毫不为唐余的冷淡感到退缩，继续乱七八糟地找着话题：“对了，你在做什么？累吗？需要我帮忙吗？我能做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唐余拒绝了。他还是更习惯现实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何况看完资料后，知道大家追逐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零一，而他的零一竟然莫名其妙和主脑牵扯上了关系，整个人就更谨慎了。
但看到眼前的人从精神奕奕变得垂头丧气，那耷拉的样子就像是被主人拒绝的狗狗，显得无比可怜，让唐余莫名觉得自己拒绝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
“是真没什么要帮忙的，我一个人差不多都做完了。”
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
可见裴谦依旧丧气巴巴，唐余顿了顿，又说：“要是你不忙的话，帮我整理一下我书架上的书吧。”书其实也不乱，唐余也只是随便给裴谦找事做。
听到唐余的话，裴谦果然重新振作起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好！”
裴谦殷勤地给唐余整书，唐余看了眼，继续整自己手里的东西。
唐余做的很认真，手里的东西看似小巧，其实是个微型炸弹。他毕竟是要去抢东西的€€€€虽然那东西属于他，那么多人，鱼龙杂混的，没有点底牌容易翻车。
少年手指修长灵巧，调整着上边的零件，认真的样子看得人也忍不住跟着入神起来了。
等唐余抬头，就刚好对上裴谦浅色的双瞳。
对方似乎也猝不及防，蓦然对视的时候下意识有些羞涩地躲开目光，那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的小龙一样的动物却朝着唐余伸出爪子，软乎乎地叫了一声。
唐余本来还有点惊讶，现在却有点想笑。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弹试图挨过来的小动物的脑门，裴谦却像是自己被弹到了一样，白净的脸莫名其妙就涨红了起来，连藏在黑发里的耳朵都忍不住红了。
“？”
看着裴谦通红的脸，唐余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眼前恨不能直接黏住他手指不放的小动物，似乎是对星际人而言非常私密的精神体。
“不好意思。”
“没、没事。”
两个人，一个有些尴尬，一个脸红到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怕冒出的精神体暴露什么，裴谦又连忙把它塞回去。
唐余以为这样就算过去了，但等他抬头，发现裴谦还在看自己。
“有什么事吗？”
“啊、没……”裴谦否认到一半，不知怎么，又期期艾艾说：“就、就是有点好奇你那杯的味道……”
“？”
唐余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感到不自在的时候，又习惯性地咬住了东西，甚至因为裴谦的话，下意识喝了口奶茶。那杯奶茶还是先前买的，味道其实已经变了。
唐余看了他半晌，见裴谦从脸红到强行镇定、再到真挚无比的表情，沉思着说：“味道也就那样吧。如果你真的想喝，虽然现在没有多少钱……不过给你再点一杯还是够的。”
裴谦：“……”
裴谦抿抿嘴巴，竟然显得有些委屈：“我又不是没钱……”
他又不是真的在意奶茶。
唐余却很震惊，抓住另一个重点：“什么？你有钱了？”
黑发少年瞪大眼睛，咬着奶茶吸管，神色逐渐不善。
裴谦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确实身无分文寄宿在人家家里。他为了混脸熟还非常不要脸地可怜兮兮地卖了一波惨。
他瞬间闭嘴，眨着眼睛假装无辜。
第115章
不说裴谦是怎么解释的, 唐余最后还是决定跨过这个话题。
两个人重新各做各的事情，一个人继续看书，一个假借干活的名头偷偷看唐余, 两个人也算是各得其所各有乐趣。
就在这时, 智脑又是一声滴滴。
唐余愣了愣, 看到了黑客朋友兢兢业业发给他一个地址。
【终于找到啦！】
兴许是唐余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动不动就没空回消息, 黑客索性趁着他有空的时候一口气把困扰唐余的事情全做了，在搞定蓝星的网络后，黑客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他没有丝毫法制观念地入侵了蓝星上所有人的通讯，并根据关键词找到了唐余最想知道的东西。
【开心吗？www】
得意的表情包发了一个又一个，唐余的注意力却在他发过来的那个地址上久久散不去。
藏的东西……就在这里吗？
唐余犹豫了会。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处的智脑手环。那手环已经很久了, 鲜亮的颜色早已变得暗沉, 上面的蓝色宝石只剩下一半，破碎的模样像是折翼的鸟儿, 外圈的蓝都变浅了, 反而愈发衬得中心的蓝色如凝聚的墨水。
【……我只属于您。】
“……”
唐余沉默了好几秒。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眸色，在少年白皙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废城遗址……”
他抿了下唇瓣, 张了张，反复好几次后，才勉强算是平息下了心情。
“废城遗址？你要找什么东西？”
就在唐余沉思的时候, 裴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唐余才发现自己喃喃出声了，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唐余看着维修书的手稍稍一顿，没有回答, 而是抬起眼睛，看向了问话的裴谦。
裴谦似乎只是因为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但他的视线却一直在注视着唐余。唐余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少年也有些发愣, 白皙的面上很快不自觉浮出些许红晕来，可他并不像别人那样会因为害羞而躲掉注视，反而咧了咧嘴角，朝唐余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来。
那笑容很有感染力，唐余也下意识对他笑了笑。
和裴谦不同，唐余像是有着什么心事，很少会露出笑容，但是此时他弯了弯眼角和眉梢的时候，那种总游离在人群外的冷漠突然像冰雪一样全部消散了，反而温柔又治愈。
“很好奇吗？”他笑了笑说，是开玩笑的语气。
裴谦怔怔地看着唐余，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分神。
“很、很好奇。”连回答都晕晕乎乎的。
“其实也没什么，”唐余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裴谦，“是一个程序。”
“程序？”
唐余又低下了脸，瞳孔没有在书上聚焦，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你说好奇€€€€那你有没有好奇过，我的知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等裴谦回答，唐余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曾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室里，找到过一个被废弃的智脑。这个智脑和市面上所有出现过的款式都不同，功能相对而言也很简单，像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淘汰了旧款。但是上面存储了很多东西，有专门给新手看的书册，也有许多高深的东西，等我把里面的东西翻完后，还看到了另一个地址。”
“那个地址遗留的东西更多了，我怀疑是某些大型势力很久以前在蓝星这里设立的基地吧，在里面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你很喜欢那里吗？”裴谦靠近了些，他动作很小心，靠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少年的警惕，能看见黑发少年眼睫毛下垂落在脸颊上的阴影，有细碎的光洒在他的眉宇。
很难想象，一个多月前，第一次见面时，虽然没有直接表示，但是唐余其实是不太习惯、也不太喜欢被别人靠近的。
现在这个距离已经完全超过了陌生人的界限，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亲密的社交距离，然而唐余发现了裴谦的动作，没有阻止，反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温和地纵容。
……他应该，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