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心思探究对方为什么大热天站在外面,脑子里只想着待会怎么跟客户赔礼道歉外加赔偿。
刚推着电车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等下。”
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仔细听的话,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这会儿周围没有别人了,这一声肯定是叫他的,陈青脚步顿了下,随即装作没有听到一般,重新坐在了电车上。
谁知道对方现在叫住他是不是反悔了,又想把钱要回去,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和这两个人掰扯了。
“我让你等一下。”
身后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近了,陈青手下用力,顾不得右手臂的疼痛,快速而用力的拧转了油门。
车子没有预料中一般开出去,大概是撞车时摔得那一下不知道把哪里摔出了毛病。
肩膀被人牵制住了,力气之大,迫使陈青不得不回头。
身后人的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陈青的视线里,自上而下高高的俯视着他。
估计是刚刚快步过来的缘故,那人略长的头发微微散落在脸侧,即便如此,也没遮盖住那张容貌€€丽的脸。
对方对上陈青的视线,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脸,像是要从中找寻出什么一般。
陈青愣了下,随即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呼吸一滞,即便他肤色偏黑,也能看出他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变得死一般青白。
他像是不可置信般,瞳孔缩了缩,那两片干到起皮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浑身僵直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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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了,周更一万,一般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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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你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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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个人。
距离两人最后的一次交集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想起当初对方离开时的情景,陈青不由心口发颤,他对上眼前人的视线,没敢细看,几乎是瞬间,身体先于大脑的反应,手下用力,猛地拨开了肩膀上的手。
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跟着甩了出去,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不远处传来那个车主惊讶而愤怒的声音:“卧槽!”
陈青根本顾不得去看,脱离了对方的禁锢后,他扭头推起车就往一旁跑,期间还因为太过着急,脚下踉跄了几步。
可陈青如同逃命一般,用力地拧了几下手下的油门,恨不得立时离开。
大概感受到了陈青迫切的心情,那辆快要报废的电动车终于在陈青跑出几十米远的时候,颤颤巍巍的启动了起来,陈青顾不得许多,坐上车将油门转到底,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一旁的街道里。
慌不择路的骑了将近十几分钟,期间还特意转了几个机动车不好走的小路,确认身后没人追上来的时候,陈青才松了一口气。
电动车也在这时候彻底的歇菜,任由陈青怎么摆弄都没有了动静。
陈青只好将车推到了路边一个角落,他看着那破损的车头,喘着气站了一会儿,才想起外卖箱子里还没有送出去的外卖。
外卖自然是超时了。
不说超时,还有破损,陈青打开外卖箱看着里面的三盒外卖,想着怎么处理。
停顿了一秒,他想到什么般看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脑子里突然记起那袋一直被他拎在手里准备丢掉的面条。
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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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除了发动机的微鸣声,几乎针落可闻。
费凡开车的间隙,小心地看了眼一旁的凌斯年。
对方已经将身上的西装脱掉了,上身只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那件一看就价格昂贵的衬衫,从领子到胸襟处,晕染着几块硬币大的深色。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某种汤汁的味道,廉价而油腻,混合着车里的香氛味,令人作呕。
费凡觉得,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依照凌斯年的性格,这个衬衫决计不会穿在身上。
想起当时凌斯年被撒了一身拉面的情景,费凡还是觉得很梦幻。
对于凌斯年为什么会突然去追那个送外卖的,费凡更是费解。
看了眼凌斯年黑如锅底的侧脸,终究是好奇心上涌,费凡清了下嗓子,佯装愤愤不平道:“他妈的,再让我看到那个傻逼,我一定整死他……斯年,你放心,我一个亲戚正好在警局,到时候找找人调一下监控,肯定能找到那小子……”
他一边随口打着包票,一边觑旁边凌斯年的神色。
凌斯年冷着面孔,一言不发。
身上的黏腻的触感,不断飘进鼻腔的味道,即便没有洁癖,也让他难以忍耐。
他不说话并不是不生气,实际上,凌斯年气到恨不得要去杀人。
从看到那张陌生的脸之后,一股燥郁的情绪就积压在胸口,无处宣泄,连带着他的大脑都突突的泛着疼。
耳边不断传来费凡喋喋不休的声音,更是让他烦躁。
“……就是说,斯年,是不是那小子之前也得罪过你?你认识他吗?怎么突然€€€€”
见凌斯年一直不说话,费凡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只是还未说完就被对方如沁着寒冰般的声音打断。
“闭嘴,再说一句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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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事情,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要五点了。
陈青背着那个硕大的外卖箱,快步走进了一道狭窄的小巷子,转了几下,闪身挤进了一扇破旧的铁门。
这是一处从外表看起来近乎危房的二层小楼,说二层小楼也不尽然,毕竟上面的那层是用彩钢板搭建出来的。
周围全是类似的房子,高矮不一,繁杂无序的挤在一起。
很难想象,在北城三环寸土寸金的地段,还能有这么个地方。
在这里住着的人,大部分都是外来务工人员,鱼龙混杂,流动性也大,大部分都是合租,陈青也是其中一员。
铁门开关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进到院子里,先是拧开外面的水管草草的洗了把脸,又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身上的灰尘,最后确认自己没有太过狼狈,这才拿钥匙打开了东边的那扇房门。
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
其实陈青动作已经很轻了,奈何那扇门太过老旧,每次开关都要擦着地面。
“爸爸?”
床上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声音,紧接着有个小小的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个年纪看起来五六岁大的男孩子。
比起同龄人而言,这个男孩子身形有些过于瘦弱,一张小脸尖尖的,衬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更大了。
“安安,吵醒你了?”陈青温声问。
“没有,我早就醒了。”安安乖乖的回道。
陈青将门关上,把肩上的外卖箱放下,走到床边:“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开电扇?”
说着他伸手摸了下安安的额头,感觉不到太多汗意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将一旁的风扇打开。
“我不热,吹了一下午呢。”安安伸手,笨拙的将电扇转了下方向,对准了陈青,咧着嘴笑:“爸爸,你吹,你刚回来,肯定热€€€€”
话夏然而止,安安的视线落在陈青的胳膊上,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着急。
“爸爸,你的胳膊怎么了?”
陈青浑不在意,又将电扇转了过去,随口道:“没什么,路上摔了下……你饿了吗?”
说罢,他将外卖箱里的那几个盒子拿出来,整齐的摆放到在桌子上,那张小麦色的脸上露出笑意。
“快去洗手,咱们今天吃好吃的。”
好吃的自然是中午没送出去的外卖,陈青赔钱道歉,这饭自然是留下了。
平素两人生活拮据,在家吃的大多都很简单,自然是比不上外卖的丰盛。
盖子掀开的时候,安安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他盯着其中一份牛腩盖饭,惊喜道。
“哇!爸爸!是肉!好香啊……”说完又不解道:“今天什么日子啊,爸爸你怎么突然买肉了?”
陈青摸了把安安的头:“嗯,想吃就买了,快去洗手。”
“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在陈青的催促下,安安小心地下床,踩着拖鞋,欢快的去洗手了。
一顿饭吃完,陈青忙趁着自己好不容易有时间,将狭小的出租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将积攒了几天的脏衣服洗完晾晒上。
全部弄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安安仰面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没有折完的废纸,已经安稳地睡了过去。
陈青将那张废纸从安安手中轻轻的抽出来放到一边,随即坐在了床边,拿一张薄毯给安安盖住肚皮。
拿过一旁充电的手机,他点开计算器页面,来来回回输入了好几遍,最后沉默的盯着那个数字半天。
老旧的风扇摇着头,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陈青放下手机,平静的望着黑压压的窗户,半响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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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港会所,北城数得上的销金窟。
这个时间,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正是纸醉金迷的时候。
来往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除开金港本身实力雄厚,与它万事都要求高水准也分不开,就连能在这里上班的服务人员,个个都是盘靓条顺。
“陈青,907收一下房。”领班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陈青忙不迭的应了声,推着手下的小车立刻往员工电梯走去。
他来这里工作已经两周了,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没想到真的应聘上了。
虽然是最基础的清洁人员,但工作时间很合适,都是在晚上,这样他白天还能跑会儿外卖。
没有比这更好更合适的工作了,陈青很珍惜,干活也格外仔细卖力,没几天,领班便愿意什么事情都喊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