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年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青,仿佛料定了他会来一般。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凌斯年放开门,让人进来。
进门后,两人面对面坐着,凌斯年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臂,淡淡瞥着陈青,好以整暇的等对方开口。
他以为陈青又会说那些什么“我救过你”“借我一些钱”之类的话,听起来十分可笑。
这种事,刚见面的时候不说,中间这么多次机会也不见他说,到这个时候提出来,他确实有理由怀疑对方从哪里得知过他失去一段记忆,所以编造这样拙劣的谎言。
最起码现在在凌斯年眼中,陈青就是这样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底线的男人。
费浩那边是,现在又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至于陈青口中所说的两年前的事情,他已经找人去调查了,陈青说的最好是真的,在结果出来前,不论真相如何,也不妨碍他现在厌恶陈青这个人。
不过,眼前穷酸的男人不知为何,对方脸上没有了以往面对他时的局促和瞻前顾后。
陈青的神情是平静的。
凌斯年看着陈青伸手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缓缓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放了我朋友,再给我五十万,不然照片就会曝光。”
第25章 25 他厌恶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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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纸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片白光,模糊了画面,以凌斯年的角度并不能一眼看清。
不过他也并未拿起照片,而是将视线落在对面的陈青身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见到陈青的时候,对方也是此刻的样子,一副万年不变的木然表情,沉默的仿佛一颗坚硬的石头。
他就坐在车里,看着陈青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毫无尊严的的半躺在地上,拦住费凡不依不饶的要了一千块。
一千块。
他应该说陈青长进了吗?
这次开口敢和他要五十万了。
冷笑一声,凌斯年放下交叠的双腿。
他身子微微前倾,嘲讽的话正要出口,余光瞟见了那张照片的上内容。
神情瞬间僵住,凌斯年性子一向冷淡,脸上鲜少出现过于明显表情,可此刻他脸上写满了震动和诧异。
那张照片的画质差,打印的油墨也很廉价,可即便如此,他足以让凌斯年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那是他,又不仅仅是他。
画面的背景看起来是在一座简陋的屋子里,周围一切的东西都很陈旧,他躺在铺着牡丹花图案的床单上,怀里紧紧的抱着另一个熟睡的人。
不仅如此,照片里面容还青涩的自己,正微微侧头,将唇角印在怀里人的额角。
那是一个男人,此刻正坐在他的面前。
€€€€陈青。
见凌斯年看到了照片,陈青开口了,没有以往的毕恭毕敬,他一板一眼,语气平淡的不像是在威胁:“这只是其中一张,如果你不答应我刚刚的要求,接下来我还会打印很多张,我烂人一个,名声什么的不值钱,但你不一样,你们有钱人要面子,这种照片放出去……”
说完这些,陈青顿了顿,抬眼看向凌斯年:“那个姓尹的姑娘也会看到。”
凌斯年仿若未闻,而是拿起了那张照片,因为太过用力,相片被握着的一角凹陷,他死死盯着画面上的两个人,想从中找出一丝这可能是合成的痕迹。
可惜,虽然拍这张照片用的工具像素很低,可依旧捕捉到了当下那满含爱意的氛围,浑然天成,依照肉眼根本看不出异样。
在此之前,凌斯年曾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独独没想过,他与陈青,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胸口翻江倒海的,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让凌斯年生理性反胃。
嫌恶的感觉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是的,他厌恶这个男人。
他第一眼看到陈青的时候,身体总是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他讨厌这种反应,却又每每不受控制。
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到陈青的时候拉住对方;也不会在陈青被为难的时候帮对方解围;更不会特意叫来方蔷,就为了给陈青涂药……
仔细想来,这段时间发生的太多事情,但凡和陈青有关,都会偏离他原本的行为准则。
他克制不住的会在意有关陈青的事情,可大脑明白的告诉他,他讨厌这个人,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大脑像是被这层指令蒙蔽了,以至于他的明明可以顺着陈青的线深入调查找出答案,却又总是避免有关陈青的任何事情。
矛盾极了。
刺痛又隐隐的从头上传来,且一阵重过一阵,凌斯年呼吸不由的急促了起来。
耳边嗡鸣声响起,犹如指甲划过耳膜。
模糊的画面夹杂着混乱不堪的声音纷至沓来。
窄小的屋子里,他躺在床上,一个男人端着碗背光而立。
“……你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了?……我叫陈青,等你好点了带你去派出所吧……”
画面一转,院子里,男人从摩托车上下来,手里拎着袋子。
“……我又去问了,派出所还说要等一段时间,先跟着我吧……我给你买了衣服……”
接着他看到男人挡在他面前的背影,对面是好几个拿着铁镐的人,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你先回屋,这里不用你……”
转眼间,男人被他摁在床上,面带焦急,嘴里一张一合。
“……你的胳膊在流血……去找大夫……你笑什么?……”
画面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仿佛流进沙漠的沙子,让人握不住,头疼欲裂几乎到了难以承受的灵界点。
最后的画面,是他与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小心的抱起熟睡的人,他应该是在笑,因为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欢喜和满足,他用视线仔细描摹着男人的脸庞,最后情不自禁的凑了上去……
……
耳朵里嗡鸣声夏然而止。
凌斯年身形一晃,“哐当”一声,栽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你€€€€”他听到对面人吓了一跳的声音。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凌斯年伸出另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陈青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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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入眼全是白色。
还未看清这是哪里,从胸口涌上了的作呕欲让凌斯年不得不翻身趴在床前。
吐了几下,除了呕出些酸水什么都没有。
耳边传来人起身带动椅子的声音,接着有人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样,好点没有。”是方蔷的声音。
凌斯年接过对方手中的水漱了漱口,问:“他人呢?”
“谁?”方蔷顺手将凌斯年扶正,看着凌斯年还有些发白的脸,顿了下:“你说上次那个人?”
“嗯,他在哪里?”
“走了啊。”
凌斯年不说话了,一双黑眸沉的可怕。
方蔷见状,跟凌斯年解释道:“你昏迷了一整天,人家也不可能一直在。”又说:“你要是觉得好点了,一会儿去带你去我同事那里做几个检查,你这次昏迷的有些不对劲。”
凌斯年像是没听到方蔷的话,又问:“我怎么来的这里的?”
他刚刚看出来,这里是方蔷所在的私人医院,陈青就算是送他去医院,也不可能来这里。
“只能说你感谢我吧,要不是我正好打电话找你问点事,也不会知道你晕在家里,是送你那个人接的电话,后面我就给了他地址,让他把你送过来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那个看起来相当朴实的男人,满头大汗的背着不省人事的凌斯年,慌得的不知道哪里的乡音都冒出来,不断地的对她说:“大夫你救救他,他突然晕过去了,我、我怎么都叫不醒,求你救救他……”
方蔷自然是认出了对方的,上次凌斯年为了这个人,特意把还在休假过去的她喊过去,就是为了让她给这个人看伤口。
怎么看两人都关系匪浅,上次她过后她还特意问过凌斯年,对方只说是新请的钟点工。
钟点工。
依照她对这个表弟的了解,说好听点性子冷淡,说直白点就是谁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钟点工受伤把她叫了过来。
方蔷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凌斯年不说,她也不会再问。
下午,凌斯年被方蔷安排着做了好几项检查,等方蔷拿着片子出来的时候,就见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一身职业装的助理在病床前站的板正,手里还拿着一本黑色的文件夹。
而坐在病床上的凌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病号服脱掉,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了文件夹,低头看了起来。
助理显然也认识方蔷,见方蔷过来便问了声好。
方蔷点了点头,又见凌斯年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纸,放低了声音问助理:“工作?”
助理摇头否认,但也没解释到底是什么。
方蔷叹了口气,坐到了对面的的沙发上,等什么时候凌斯年看完。
凌斯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中的纸张。
助理找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上面不仅有文字还贴了图。
写的全是陈青的生平。
其实之前凌斯年又找人查过陈青,因为不在意,得到的只是陈青来北城之后的经历。
关于陈青来北城之前,也只说了对方来自北方的某个不知名县里。
但手上的这份文件,大部分是陈青来北城之前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