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愣了愣,不懂凌斯年的意思。
“你之前也是这么喊我的吗?”凌斯年又问。
他知道,让陈青主动开口,对方根本说不到什么重点来,只能自己主动问。
之前是什么时候,陈青听懂了,只不过想到之前对人的称呼,陈青一梗,不知道怎么说。
凌斯年见陈青的脸色,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之前喊我什么?”
陈青不说话,脸色微僵。
“说说吧。”凌斯年道:“我说了有关之前的任何事情你都要一字不落的告诉我,这是条件。”
见躲不过,陈青只能硬着头皮,半响含糊的说了两个字,猜想着对方估计又得生气了。
果然,在听到那个称呼后,凌斯年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狗吗?”
“没有。”陈青慌忙摆手,解释道:“你当初什么都不记得,我没文化……而且,没有谁家的狗喊这个名字的……”
重点是,当时陈青问过对方的意见,明明他也没有反对的,当然,这话陈青就没敢对着凌斯年说了。
“把这个名字忘掉,之后再也不许提。”凌斯年冷脸命令道。
陈青只能点头。
这个话题结束后,客厅又陷入了安静。
在凌斯年愈发不满意的眼神中,陈青想了下,站起身干巴巴的问:“要不,我帮你打扫下卫生?”
虽然凌斯年家看起来并没有很需要的样子,但总比这样干坐着强。
这是他擅长的,唯一可以算作回报对方的事情。
凌斯年没回话,淡淡的瞟了陈青一眼:“你似乎忘了我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陈青哑然,他当然知道,凌斯年说的很清楚,自己是要来帮助凌斯年找回记忆的,可他又不是医生,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意识到对方并不满意,陈青垂在两侧的手摩挲了下裤缝,犹豫了一下,又问:“要不……你吃饭了吗?我也可以给你做饭……”
“以前也是你做饭吗?”
“嗯。”
凌斯年来了兴趣,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好了一点,他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挑着下巴问:“你会做什么?”
“就……家常的饭菜。”
“唔……做来看看。”
-
冰箱里除了水就是一些水果,菜蔬是没有的。
凌斯年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带着满满两大袋子食材上门而来。
陈青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食材,有鱼有肉的,一时怔住了。
凌斯年见他不动:“怎么?这些不够吗?”
陈青摇了摇头,“太多了,用不了那么多。”
“做你的就是。”
陈青应了是,弯腰拎起那两个袋子,稳步往厨房走去。
他将那些食材先分类放进冰箱,又留出要用的放到一旁的台面上。
整理完后,又从橱柜里翻出了碗碟和锅具,那锅具还带着包装,一副从未用过的样子。
陈青也不奇怪,毕竟对方那么有钱,又是那样的性格,怎么会自己做饭。
收拾完毕后,陈青去洗漱台洗调好的菜蔬。
水管里的水流打在不锈钢橱壁上,在现下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明显。
陈青手脚麻利,刚想将洗好的菜放到一旁的沥水篮里,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凌斯年。
对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面色沉静,就那么看着他忙活。
有那么一瞬间,陈青恍惚回到了两年前。
好像也有好几次类似的情景。
只不过那会儿做饭的地方不像现在这么的干净,厨具灶台也没有如此的高档。
乡下地方,没什么正经厨房,几个柱子,支着木板搭起来的小棚子就可以算作厨房。
灶台也是砖头垒起来的那种土灶,塘口周围因为经年累月的烧火而被熏得发黑。
陈青就站在灶台前,舀了一瓢水瓮里的水,浇进了那口大黑锅里,一瞬间,白色的水蒸气的弥漫,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等水汽散去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多了个人影。
青年头上包着一圈圈白色的纱布,就那么安静的依靠在柱子边,一双黑若潭水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陈青。
见陈青看过来了,青年也不躲避,更不说话,只看着陈青的动作。
那会儿青年刚醒一两天,陈青已经知道对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饿了吗?”陈青问。
青年依旧不回话。
“今天中午吃面,西红柿鸡蛋面。”陈青一边将手边的面条放进锅里一边解释道。
其实陈青平素话也不多,可县医院的医生说了,这段时间要多跟青年说话,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陈青其实也很头痛,他那会儿日子过得也紧巴巴,还要为了安安存钱,现在家里平白添了这么一口人,后续的花销就不说了,开始光给青年看病就花了小一万块,他活计也不稳定,实在是捉襟见肘。
为了让青年早点恢复记忆早点回家,陈青只能让自己多说话。
“西红柿,你知道吗?”陈青拍了拍手上粘上的面粉,指了指一旁地上菜筐里红色的果子,对青年说:“那个就是,我刚从地里摘得,很甜,可以生吃,你要不要吃一个。”盐善挺
青年斜斜的看了陈青一眼,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听起来冷的如山涧里的泉水:“我只是不记得,不是傻了。”
“啊?哦对。”陈青有些尴尬,随即憨厚一笑:“对不住,是我想岔了……那下午你要不要跟我去菜地转转?不是让你干活,就是走走,医生也说了让你多活动下,你看看园子里有没有你想吃的菜,我晚上做给你吃……”
……
那些琐碎的记忆,其实陈青早就不记得了。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记起来,甚至连那天青年脸上的表情都能想起来,陈青没有细想。
他和凌斯年对视了几秒,转身去忙活手里的活了。
一顿饭菜其实并没有花陈青太长的时间,他之前跟着村里那种专门给红白喜事做饭的厨师队干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掌勺的,但家常饭菜还是很快的。
那些一看就很高级的食材陈青没有碰,只简单的炒了一荤一素,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将西红柿鸡蛋面端到餐桌上的时候,陈青看着那红黄相间,散着热气的一碗面,突然感觉嗓子像是被噎住,一阵阵的闷得慌。
凌斯年已经已经在餐桌对面坐下了。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倒也没说陈青敷衍什么的。
拿起筷子,随意的夹了点菜,凌斯年尝了一口,点评道:“看起来倒也没那么笨。”
陈青没有回话,只说:“那我去收拾下厨房。”
刚一转身,身后的凌斯年不满道:“让你走了吗?”
陈青只得重新转过身。
“坐下。”凌斯年说:“吃饭。”
陈青顿了顿,没有拒绝,他确实没吃饭,虽然这会儿不饿,但一想到对方那脾气,秉承着凌斯年说什么他就照做的想法,说了声“我去拿碗筷”,之后就坐到了凌斯年的对面。
餐厅里又是一片的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筷子磕碰到碗碟的声音。
凌斯年吃饭安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陈青没有这种被规整过的习惯,但也不爱说话,加上和现在的凌斯年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能说的话。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
凌斯年起先不觉得什么,可吃了一会儿,那股没来由的心烦又涌了上来。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对面的人不应该如此沉闷。
碎片化的画面一闪而过,却又让他抓不住。
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
凌斯年放下了手中筷子,目光落在陈青低着的头顶上。
那里已经不是光秃秃一片了,冒出了短短的黑色头发茬,看起来稍微顺眼了一些。
看了一会儿,他冷不丁的开口。
“你当初是怎么做的?”
“什么?”陈青抬起头,有些不明白凌斯年的话。
凌斯年毫无波澜解释道:“我之前并不喜欢男人,当然现在也不喜欢。所以,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你做了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一向迟钝的陈青也明白了凌斯年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之后就只觉面皮发涨。
他今天来这里,凌斯年也并未提起那张照片的事情。
陈青便以为凌斯年和他一样,默契的忽略了这个事情。
毕竟对方挺讨厌他的,不愿意说这件事情也理所应当。
这会儿又突然提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做了什么……
陈青哑口无言。
他做了什么?
这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在陈青认知里,是惊世骇俗的,是难以启齿的,是不应该存在的。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人这一辈子,只有男人和女是可以结婚在一起的。
现在凌斯年反问他当初做了什么……
陈青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眼下凌斯年算是他的债主,他不能不回答。
嘴巴张了张,陈青勉强说道:“就……给你做饭、带你治病……”
凌斯年眉头挑了挑,并不满意这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