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 第70章

饭桌上的时候,罗成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最后和陈青碰碰杯:“去了那边顺顺利利的,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给我们。”

墩子也忙端着酒乐呵呵的跟着附和着。

按理说陈青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只是沉默,随即一仰头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饭毕。

墩子自告奋勇的去刷碗,安安则是去了一旁,抱着老早之前罗成给买的图画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罗成看了陈青一会儿,“出去抽根烟?”

两人去了店外一个避风的角落。

陈青接过罗成递过来的烟。

白色的烟雾被风一吹,在空中打着转儿,连带着身上的酒气也散尽了不少。

陈青手里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垂目盯着脚下地砖上一块冻实了的冰。

半响才道:“罗哥,你朋友那里我打算后天再去。”

“怎么突然……”罗成拿开嘴里的烟,不明白陈青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两人虽未明说,可都知道尽早离开北城才是正理儿。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需要一两天,这一两天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下安安……”

后面这句话陈青说的艰难。

“这都是小事儿,不过你要处理什么事情,需要一两天?”

陈青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对不起,罗哥,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我……”

他说不下去了。

远处响起了几声炮竹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夜格外的明显。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最终罗成还是如以往一般,什么也没有问,只拍了拍陈青的肩膀。

-

北城城郊的精神病院,这里的病房都是一人一层,除了为那些有钱人提供治疗的良好环境,更多的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

昨天傍晚的时候,又有一名新病人入住了。

据说人被送进病房的时候是被打了镇静剂,捆着束缚带进去的。

晚上九点。

那所病房里又传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着如同野兽一般可怖。

病房门被打开,两个助手从里面慌忙跑了出来。

原本被隔绝在里面的声音立刻炸开在人的耳边,很难想象发出这声嘶吼的人正在遭遇怎样的折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路小跑着过来,快步往病房里去。

跟在身后助手面露出一丝不忍。

“医生,病人不配合,要不今晚就算了。”助手小声道。

“你懂什么。”医生厉声道。

助手瑟缩了下身子,不敢再言语。

医生也是拿钱办事,这钱他也不想赚,可那家人家大业大,有的是能拿捏他这种小人物的办法。

病房里的人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相比第一次时候内心谴责到晚上睡不着,医生这次已经麻木了。

又是一声嘶吼声。

医生回过神儿,缓了缓语气,咬牙指挥助手:“一会儿先打半针镇定剂,先让人安静下来。”

那边说了,要一个月就看到效果。

“……好的。”助手小声应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病房。

里面还有两个助手在,那两人皆是身高马大的男人,正试图摁住床上的人。

床上的景象触目惊心。

长相俊美的男人被紧紧的束缚住四肢,此时他满眼血红,脸上还带着伤,额角还贴着一块纱布,因为挣扎的缘故,那块纱布上又侵出一圈红色。

此时应该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太阳穴上贴着的贴片正是他痛苦的来源。

“€€€€陈青,陈青!”

男人喘着粗气,不断挣扎,贴片上的电流随着他每一次的喊声,就会从他脑袋里过一遍,带给他锥心刺骨的痛苦。

厌弃疗法是医学上常见的手段,只不过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

因为他要戒断的不是某种不良行为,而是要忘记有关一个人的记忆。

有关一个叫做陈青的男人的记忆。

医生曾在两年前谨慎委婉的建议过,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不需要这样的治疗。

而且病人反应太激烈,可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遗症。

可那位看起来面目还算和善的老人开口确实格外冷酷:“你只需要把他的病治好,至于后遗症不用考虑,熬不过去,他也是废了。”

医生花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才终于达成了老人想要的效果。

之后那边给了他一大笔额外的钱,警告他保守秘密。

几经周折,镇静剂总算打了进去。

床上的人眼神开始涣散,对不上焦距,接着喊声小了下来,直到逐渐安静。

男人半阖着眼,声音轻的如同一片快要破碎的羽毛:“……又是你,我记得你。”

医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现在是又要夺走我的记忆吗?就跟两年前一样?”

医生不忍地挪开了视线,又对助手点了下头,让他们做准备工作。

床上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那张可以说是精致的脸上伤痕累累,可依旧俊美的惊人。

因为手脚无力,他只能任凭助手们重新将他的手脚束缚住。

等医生上前的时候,男人闭上了眼睛。

“……我会杀了你,如果你再企图夺走它,我一定会杀了你……”

医生沉默不语,直到床上的人彻底的安静。

他知道凌斯年并没有睡去,这个男人的意志总是格外的坚定。

可只有在这种半梦半醒的情况下,他治疗才能有一点点效果。

医生叹了口气,开始了今晚的治疗……

-

北城郊外偏僻的公路上,一辆出租车停下。

陈青付了钱,从车里下来。

司机收钱的时候还问了句:“这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啥。”

陈青自然不会回答,只道了谢将车门关上。

出租车一脚油门走后,路上只剩下了陈青一个人,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顺便握了握怀里那根铁制的棍子,往对面走去。

这里地处偏僻,没有高楼林立,周围全是望不到头的树木。

白天看起来风景优美,晚上只会觉得莫名渗人。

陈青先是去了医院门口,转悠了一会儿,发现那大门紧闭,还有保安在。

呆了一会儿,陈青觉得正门没机会进去了,没有犹豫很快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走到了医院外围的围墙。

围墙里的建筑看起来阴沉沉的,能看到还有隔三差五有窗户亮着灯。

在这个本该是人们沉睡的时间段,还能听到里面偶然传一两声的嘶吼声。

那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只让人心里发麻。

不过也就一会儿,很快那声音就又消失不见,如同幻觉一般。

凌斯年也在里面。

他其实有想过凌斯年之后会怎么样,只是没有想到凌鸿文直接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看了看近三米的围墙,陈青转了一圈,找了颗树就开始往上爬。

他动作飞快,不过一会儿,陈青已经爬到差不多的位置。

可惜围墙上面还放着一圈带刺的铁丝,陈青一时无法下手。

不过陈青没有犹豫太久,拿出怀里的棍子,试图用棍子将那碍事的铁丝弄开一个缺口。

铁制的棍子和铁丝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陈青木着一张脸,情绪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一下下地用力。

花了约莫十几分钟,那处终于被陈青弄出一个可以通过的豁口,陈青将棍子收起来,手撑着院墙,正打算翻过去。

树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先生?是陈先生吗?”

陈青从光秃秃的枝杈中往下望,只看到了个模糊的黑影。

不过他知道那是谁,是凌斯年派过来保护他的保镖。

陈青没有动,也没说话。

那保镖只当他听见了,继续道:“陈先生,您先下来吧,上面很危险,您这样……您这样是不可能救出凌总的,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不是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