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等等。
和裴封河练的同骑?
那是诸野搂着裴封河,还是裴封河搂着诸野啊?!
他脑中浮现出了裴封河的笑脸。
很好€€,他今晚,大€€概是真的要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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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谢深玄回到学斋时,脑内还一片纷乱。
他一会儿€€想到卖菜的赵瑜明,一会儿€€又想到马背上小鸟依人的裴封河……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只觉今日之€€事未免太过怪异,他今日不小心€€知晓,那大€€概这几日午夜梦回都要想到此事,他怎么都不愿自己梦中有€€赵瑜明和裴封河。
他还有€€一下午的课要上,他不该多€€想,谢深玄揉了揉额角,口中念念叨叨,低声道:“梦见学生总比梦见裴封河好€€€€€€”
他忽而微微一顿,停下脚步,站在那长廊之€€外,有€€些讶然看向学斋。
那学斋门边,凑出好€€几个脑袋,从上而下分别是裴麟、帕拉、柳辞宇,林蒲,还有€€个被挤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赵玉光。
这场面有€€些古怪,谢深玄不知他们€€在看什么,他正想同几人招手,可谢深玄一在学斋外那长廊上出现,那几个脑袋忽地便缩了回去,只如同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之€€物般,学斋之€€内,只如一潭死水,再无€€半点动静。
谢深玄略微觉得有€€些受挫。
他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方才对学生们€€的那些夸赞,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学生们€€究竟为何要这样害怕他。
谢深玄有€€些丧气€€,他叹了口气€€,朝着学斋走去,方才到那学斋门边,一步踏入门中,便听得学生们€€极为齐整地高声道:“谢先生好€€!”
谢深玄:“……”
谢深玄顿住脚步,几乎以为自己是走错了。
在裴麟的督促下,这几日他来上课时,学生们€€的确会同他打招呼,可那声音稀稀拉拉,除了裴麟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有€€敷衍和不情愿,可今日极为不同,那声调齐整,中气€€十足,将他镇得定在原处,讶然抬首朝学斋内看去,便见人人面上都带着如裴麟一般的光彩,虽眼中似乎还有€€些早上所见的古怪神色,可更多€€的,还是那熠熠光彩。
谢深玄略微有€€些紧张。
“呃……下……下午好€€?”谢深玄不安道,“都坐下吧……也不必这么客气€€……”
可直到他走到自己的桌案旁,学生们€€这才纷纷坐下,除了依旧趴在桌上的陆停晖外,几乎每个人都坐得笔直,好€€似这一个中午过去,他们€€忽而便对自己的课业有€€了极大€€的兴趣,这幅模样,只怕甲等学斋的学生都比不过。
谢深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皱了皱眉,正想在自己的书€€案后坐下,却见他的桌椅上披了一件冬日的斗篷,还是兽皮的,看品质虽不是诸如貂裘狐裘之€€类的昂贵之€€物,可也极为温暖,怎么看也不是这个季节该出现的衣服。
谢深玄不免蹙眉,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他将那衣服拿起来,疑惑看向众人,问:“这是谁的衣服?”
帕拉高举双手,大€€声道:“先孙!素我€€的!”
谢深玄:“……你生病了?”
帕拉:“啊?米有€€啊?”
谢深玄:“今日虽然天€€寒……”
他稍稍停顿,想着听闻西域有€€些国家€€极为炎热,中原的天€€气€€同他们€€比起来确实是有€€些冷了,帕拉觉得冷也很正常,他没必要多€€说,便只是将那衣物拿起来,亲自送到帕拉身边,将衣服递给€€他,道:“若是冷,还是穿上吧。”
帕拉:“?”
谢深玄又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案旁,安心€€坐下,正要去翻桌案上的书€€册,一眼又见他桌上多€€了杯茶盏,还在冒着热气€€,不止是如此,书€€箱上摆了个裹着棉布圆溜溜的物事,他伸手去摸,那东西滚热,里头放着的,像是手炉。
谢深玄沉默了。
他终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些可都不是他的东西,看起来倒像是学生们€€故意摆在他桌案上的,他抬起眼,看了看正盯着他看的太学生们€€,又飞快翻开€€那茶盏杯盖,瞥了眼里头的物事€€€€很好€€,枸杞热水,而看这热水颜色发棕,嗅起来有€€一股甜香,里头保不齐还加了几块红糖。
谢深玄吸了口气€€,总算明白了方才学生们€€面上那怪异神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大€€概以为他今日脸色苍白,是因为身体不好€€,他又提到昨日看了试卷,那大€€概学生们€€还觉得,他是昨日太过疲倦熬了夜,这才有€€的今日如此一遭。
谢深玄略有€€心€€虚,这毕竟不是他的功绩,他总不能胡乱冒领,他清了清嗓子€€,想要解释,道:“昨日……我€€只是在太学内看了卷子€€,并未到太晚……”
他睡不着因为其他事,都怪诸野离他太近,扰他心€€绪,只不过此事不能胡乱承认,他只能掩饰,道:“你们€€不必为我€€担忧。”
可大€€家€€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解释,帕拉甚至还握拳提高音量,道:“先孙放心€€,明天€€窝一定把糯叽叽抓过来!”
谢深玄:“嗯……”
裴麟:“没错!我€€也来帮忙!”
林蒲:“他不来就打他一顿!”
谢深玄:“不不不,不能打架!”
他有€€些哭笑不得,可学生们€€都是好€€意,他原先担忧的事情也并未发生,这对他来说已是极好€€的结果了,他一颗心€€略落下了一些,还是再解释一句:“放心€€吧,我€€不会不顾自己身体,不必太过为我€€担忧。”
说这话时,他唇边不由带上了一抹压不住的笑,他翻开€€书€€册,翻到今日本该讲的那一页,却还是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暖意。
他并不是头一回来当他人的先生,他入朝后不久,皇上就令他去了宫中,为几名皇子€€公主讲课。皇子€€公主们€€的确尊师重道,对他极为尊敬,他若身体不适,他们€€也会派人送来药物补品。
可大€€约是因为身份所限,他性格又是如此,就算皇子€€公主们€€对他很是客气€€,他们€€之€€间关系也并不亲近,总有€€隔阂。
可今日这学斋,却有€€些不同。
他头回遇见这般的学生,因而笨拙而不知所措,学生们€€似也是如此,同他一般。
虽是笨拙,可其中的心€€意,已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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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课程结束,谢深玄让裴麟与€€帕拉二人留下,又单独给€€他们€€上了快一个时辰的课。
帕拉学习一向刻苦,不需他有€€过多€€要求,裴麟近来也热情高涨,等这一个时辰过去,裴麟还拉着帕拉,想在太学的学舍内多€€留一会儿€€,他们€€两要一同练练字。
等到谢深玄离开€€太学时,外头的天€€色已然全黑了,今日又拖延了这么多€€时间,他困得头疼,只想快些回到马车上躺一会儿€€,可不出他所料,诸野还在外头等他,也不多€€同他说话,见他出现,便翻身上了马,自觉行在马车一侧,摆明了是要随他一道回去。
此事倒是真成了他与€€诸野之€€间的惯例了。
谢深玄倚在马车之€€内,闭上眼歇息,又忍不住想……他才来太学几日,与€€诸野的关系变化极快不说,还难得相识了这么一群好€€学生。
或许这所谓的本命之€€年,对他而言,并非是厄运,只是改变。
谢深玄昏昏沉沉,在马车上便睡着了,到了家€€门外,小宋来唤他,他昏眩着回到家€€中,也顾不上去吃什么晚饭,只恨不得倒头就睡。
昨日未眠,又撑到今日,他显然是熬不下去了,这一夜到天€€明,外头天€€色方亮,谢深玄忽地便醒了。
以往他要上朝,如今又要去太学,就算他天€€性贪睡,可时辰一道,他总是会下意识清醒,他起身更衣,将外袍披在肩上,忽又意识到今日小宋未曾来叫他,实在有€€些奇怪。
走到院中时,也未见小宋同往日一般在院内守候,直朝外再走了片刻,方才看见小宋朝这边走来,见着谢深玄起身,他还惊讶问上一句:“少爷?您怎么起来了?”
谢深玄也一怔:“今日不是还要去赵府吗?”
小宋道:“今日不上课啊?”
谢深玄:“啊?”
小宋:“太学中也有€€休息的!”
谢深玄:“……”
谢深玄这才想起来,好€€像第一日他来太学时,伍正年就同他说过太学内休息的时间,可他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早将此事忘了个干净,脑中只记得近在眼前的小试,今日若非小宋提及,他只怕还要赶去太学一趟。
“罢了,反正都起来了。”谢深玄揉了揉额角,道,“还是去赵府内看一看吧。”
他昨日才让裴麟帮助赵玉光锻炼身体,谁曾想今日便是休息,诸野说此事需得坚持,他应当去赵家€€看看情况,最好€€还能问一问首辅这几日对赵玉光的态度究竟如何,省得这让人不省心€€的父子€€两人再走了什么弯路。
“少爷,您先吃饭,我€€什么都不曾准备,我€€得先去将马喂了。”小宋看起来有€€些焦急,面上却还摆着对谢深玄的笑,道,“您吃完饭,我€€就能准备好€€了!”
谢深玄:“你吃过早饭了?”
“吃了吃了,一早就吃了!”小宋已经€€转过了身,快步朝外走去,一面高声道,“您慢些吃!咱们€€不着急!”
谢深玄:“……”
小宋行事一贯风风火火,谢深玄倒是已习惯了。
他知道小宋需要时间准备,便也不曾着急,先去吃了点东西,等小宋回来寻他时,还抽空翻了两页书€€,而后方见小宋急匆匆窜进来,有€€些气€€喘,道:“少爷,可以走啦。”
谢深玄:“嗯……”
他隐隐觉得奇怪。
不过喂马套马而已,他给€€的时间已极为充裕,小宋怎么会累成这副模样?
可这疑惑未曾出口,他同小宋一道出了门,小宋备好€€的马车已在外等候了,可除了马车外,门外竟还有€€诸野和他的马。
谢深玄很惊讶。
他门外的玄影卫早已撤走了,总不可能还有€€玄影卫去诸野府中同他报信,可若非如此,诸野的消息又怎能如此灵通?今日太学可在休假,诸野总不会和他一样,也把太学开€€课的日子€€给€€记错了吧?
谢深玄:“你为什么在此处……”
诸野蹙眉:“你不是要去赵府吗?”
谢深玄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赵府?”
“小宋一大€€早就在门外忙碌,来来回回至少走了十圈。”诸野平静说道,“今日太学不开€€课,你不会去其他地方。”
谢深玄:“这也能猜出来?”
“你若无€€要事,不到日上三竿,只怕不会起身……”诸野无€€奈道,“你的要事,以往只有€€弹劾骂人。”
谢深玄:“……胡说八道。”
“现今没机会骂人了。”诸野说道,“你若是出门,也只能是去太学了。”
谢深玄:“……”
第36章 西市卖菜!
诸野目光沉静, 看起来只像是在陈述事实,并无多少变化波澜,这看起来€€是实话, 谢深玄长叹了口气,一时难有言语, 只能摆摆手, 道:“罢了, 走吧。”
反正他拦不住诸野,诸野这几日又每天都跟着他,他早已习惯此事, 诸野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这一路行得极为安静, 诸野似乎并不打算同他说话,谢深玄靠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不过片刻, 大概是到了赵府外€€, 谢深玄忽而听见小宋在外€€提声招呼,道,“哎?赵少爷,裴少爷,你€€们怎么在外€€面啊?”
谢深玄睁开眼,有些€€惊讶伸手挑开那车帘,朝外€€看去, 一眼便见裴麟那热情万分的笑脸,扎着马尾乱糟糟的脑袋不住往马车边上€€凑, 冲着他大喊:“先生!您今日也来€€啦!”
谢深玄有些€€惊讶,既然今日不必上€€课, 那学生们本也不必来€€此处,他同二人€€微微颔首,算打€€过招呼,一面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今日太学内既然不必上€€课,他们便也不曾穿上€€太学生的衣服,只是常服,裴麟是身束袖长靴的骑装,赵玉光身上€€的衣服虽是略显破旧,洗得有些€€发白,可看起来€€也比那日首辅满是补丁的里衣要好上€€许多。
赵玉光将袖口用扎带系起,以€€方便行动,如此看来€€,他二人€€像是今日也打€€算一同锻炼,谢深玄倒是来€€得赶巧,正撞见了他们结伴出€€门的那一刻。
裴麟又往马车前凑了凑,咧着嘴同谢深玄笑€€:“我刚才还在和玉光打€€赌,猜先€€生今日会不会过来€€。”
他那马尾扎得乱七八糟,有不少散发,显得整个脑袋乱糟糟毛茸茸的,谢深玄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裴麟的脑袋,裴麟竟然不觉得冒犯,还主动将脑袋往谢深玄掌心蹭了蹭,看起来€€好像更开心了,谢深玄弯起唇角,再往边上€€一看,赵玉光就在一旁,他将头发束得极为齐整,规规矩矩,一根发丝都没往外€€露,与裴麟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