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有人询问起苦，姜时时顿时来了劲，拿出本子，用疯人院里上班锻炼出来的手速，刷刷刷就写下一大页纸！
撕下来先递过去给莫绪芜看着，又继续低头奋笔疾书！噼里啪啦，直接把自己的嘴巴喉咙还有肚子的苦涩全都如实道出！
就像倒苦水似的，向着这么个宣泄口流出去。
莫绪芜看完那接连递来的十几张描述，再都递给小师妹一起看，这才笑容温柔的开始安抚起双眸清澈无邪的姜时时。
苦确实对姜时时是种刺激。
但从这浮夸至极的用词来看，明显并不是作用在声喉之处。
而上一次用药的效果跟他想象中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没起到任何的刺激作用。
莫绪芜已经特地找炼器师去定制他所需要的诊疗物件。
但由于他在仙道的假身份失效多年，想要找到个能炼制出自己所需法器的炼器师实在不容易，他倒是在魔门里高价雇人连夜打造了几样，但怎么都入不了眼。
也不是说魔道没有好的炼器师。
可既入魔道，不是心魔缠身，便是极恶之人，性情自然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况且炼器师也不缺什么灵石，甚至连行踪都难寻。
思及此，莫绪芜再觉得定制出来的东西不太行，也都拿出来，打算试着让姜时时使用，看看效果再调整制作。
他先尝试的是一种从口而入的法器。
这件法器材质是云巅秘境中的灵树伴生物，被炼器师用异火精炼后，直接压缩成指节大小，表面烧得通红，瞧起来跟个红彤彤的果子似的。
姜时时看到这红红得跟小小番茄似的东西，放进嘴巴里后下意识咬了一下，尖尖牙齿刚碰到，才恍惚反应过来这不是能吃的东西。
眼睛瞪圆些许，连忙张开些牙牙，让法器赶紧进喉咙里。
冰冰凉的法器就这样滑入喉间。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喉咙，再顺着往下移动到肚子的位置。
身体有些暖暖的，像是吃到好吃的东西，这应该就是治疗效果吧？只是，喉咙的位置好像没有暖？是治疗错了位置吗？
姜时时掏出本子，真诚的发问着。
已经感受不到法器联系的莫绪芜抬手再次给姜时时诊治起来，确定法器已经被对方吸收并消化得差不多，又继续试起第二个，再接连配合使用第三个……
直到最后那个因为在口唇中乱飞而误碰姜时时牙齿导致当场断裂。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莫绪芜终于知道为什么炼神宗这么穷了！还穷了这么多年！
明明是修真界中老怪物最多的地方，不仅没有几个能出世，连都后辈们资源紧张，甚至无力供养老祖！
这都当场吃了他五件法器，还全都是天灵地宝所打造，竟然瞬间便吸收得无影无踪，连痕迹都难寻……
便是修真界万年难得一见的吞金兽都没有这般难喂养啊！
见状，于念不禁暗自庆幸起来。
还好她找来了师兄，还好她只定制得起针具，不然等自己也弄出类似的法器，再‘不小心’出现这种事情，那场面肯定比现在还要糟糕！
而现在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
毕竟那些法器可都是师兄自己掏灵石做出来的，听甘浩思说，上一次师兄不仅诊金不收，连药钱都没要呢！不愧是妖魔两道都有家底的修士，可真豪横啊！
姜时时发现莫绪芜神色越来越严肃，特别是在他磕坏某个板板又不小心吞进去，更是无比凝重。
他连忙看向坏哥哥。
见对方依旧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心虚也有些心急。
赶忙掏出册子，开始询问着莫绪芜自己会不会吃坏肚子，刚刚那些东西看起来似金非金似铁亦非铁的，就不像是可以能吃的。
之前坏哥哥跟他说过好多次了，不能吃奇怪的东西！
莫绪芜看着姜时时那真情实感焦急的模样，不得不开口宽慰道：“姜道友不必担忧，这些法器材质皆是难得一见的灵材，能入丹药，便是误食也无需顾忌。如今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是与道友体质相左罢。”
他也在这短短两次接触中隐约察觉姜时时性情过于天真。
魔门里有记载。
某些神尸偶尔会因为躺的太久或者是各种各样说不清楚的原因，而出现不同程度的改变。
修士生前和死后自然不会是一成不变，即便灵魂相同，也会因为生与死的转换而产生某些难以想象的变化。
因此，在这个方面他倒是没怎么多想。
莫绪芜更多是在思考着诊治的问题。
他是真心享受着解决疑难杂症的过程，更是沉迷于将生命顺利从死亡手中抢救恢复的感觉，不然也不会费尽千辛万苦背着所有人进入玄医门潜心研学。
如果按照目前这样的诊疗，怕是十年八年都不会有任何的进展。
其实享受过程的他倒不是很介意时间的漫长，但双亲那边的老家伙们都极度不理解他这份热爱与理想！
要是被发现他还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怕是多生波折……
到时候错失这么个罕见的疾病姜时时，修真界里是真的是找不到第二个差不多的病人了！
想到这，莫绪芜沉思片刻。
方才朝着姜时时和游无肆开口说道：“姜道友病情特殊，若只凭借我与师妹，恐怕得经年累月才得出少许成果，且还是不显著的那种。”
他也没打算拐弯抹角。
稍微铺垫后，就直接开口说道：“鄙人手下其实有批医修，专以应对疑难杂症，暂不提医术与修为，至少在各处上皆有所擅长，若是一并带来，集思广益之下定能有更多的应对之策。且既是从我处带来，也都与我一般，不收取丝毫诊金。”
听到这话反应得最快的还是于念。
她看向身旁的师兄，神情中稍带茫然，但很快就转成了恍然大悟。
仔细去想，又确实是师兄会去做的事情。
不过是养了批人，就跟自个租了个山头养也都差不多吧？
想是这么想，但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是师兄特意收的弟子吗？还是从别的地方找来的落魄医修？
养了多少？
怎么修真界里连个动静都没有？也没听说外面有什么新出现的散修是擅长医术……
姜时时眨了眨眼睛，这是找了个自带治疗团队的医修？买一送一堆啊？
不对，他们甚至没有出半颗灵石的诊金。所以准确些应该说，是请一后直接再送一堆！
灵石确实省了不少，但那种被当成罕见研究对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游无肆也是这么想的。
这次他先是询问过小僵尸的意见，得到同意后，跟莫绪芜把事情敲定。
他这些日子也察觉到姜时时因为治病的事情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如果因为请来太多的医修而导致对方心情不畅，那便要再迂回些，商议看看如何远程探讨病情。不管怎样，病还是要治的，一个医修治不好，那就多请几个，这也是他原本的想法。
索性小僵尸并没有太过介意请更多的医修这件事，甚至似乎还有些欢喜？
姜时时确实有些高兴。
他今晚吃了不少叫做法器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也不难吃，至少没有苦味，吃完后全身上下暖洋洋，比晒太阳还要舒服。
如果每次治疗都能这么暖暖一次，再多几个医修也不是什么问题。
结束诊治又决定好下次带来批新的医修，莫绪芜便报出调整后所需要的各种灵药与灵宝，随后再示意身旁的于念列出所需的灵石数目。
他确实家底颇丰，但也不是冤大头。
神尸这么大的胃口，没有把炼制法器所需的消耗告知，已经是他为了能继续治疗如此疑难杂症而做出的付出与努力。
姜时时和游无肆也没指望过这次还能不花钱，毕竟请医修来治病的人是他们，怎么可能反倒还要让医修来付药钱呢？
清点完灵石数目交给于念，坟地那边的甘浩思也结束了辛苦的劳作。
很快，他们又收获了两大包袱经过再次调整的各种药，这次还多了个泡药浴的步骤，要求把喉咙一起泡进去。
……
姜时时本来还有点高兴的小脸听到这话直接垮下来了！泡药浴，泡着跑着，他不就真的被药腌入味吗？
到时候不只是脖子嘴巴喉咙以及肚子是苦的，全身上下，除了露出水面的脑袋外，全部都是苦的！
好在这个泡澡的药因为材料罕见，短时间内收集不到那么多，只够每隔三天泡一次。
也算是给他一些心里准备的时间！
姜时时把药全部丢进个人背包里，坐在大鸟背上，连啃五个番茄，再喂给时不时就往后探着脑袋的大鸟一个又一个，等回到临时住处，心情总算好转了少许。
但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特别是在发现这次的药越来越苦，苦到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容忍范围。
他就更不开心了！
已经变得无比聪明的姜时时怎么会不明白呢？肯定是莫绪芜和于念特意加重的味道，就是想用苦来继续刺激他的喉咙！
喉咙有没有刺激到他也不清楚。
但自己这个没有心跳的尸是真的大受刺激！属于就算躺在棺材板板里睡得正香，都会被这可怕的药给吓醒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姜时时觉得这玩意灌给死人，都能直接诈尸！
反正灌给炼神宗里的那些什么灵友，必定整个宗门棺材板板都会哐哐哐的响动着。
姜时时每天都在不情愿中喝着药。
终于，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又到了每天夜晚结束工作的时候。
姜时时磨磨蹭蹭踩着坟头间的野草，就算看到大鸟搭着坏哥哥再不远处等着，他也在继续着擦墓碑再拔草的缓慢动作。
那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的腌尸药浴是要在指定的时间里泡的。
之前莫绪芜再三嘱咐着坏哥哥，说是初阳刚升起的那段时间里，在阳光照射之下泡澡……
就听起来挺诡异的。
姜时时对于自己尸体的身份已经有了非常充足的认知，他还怀疑过自己跟炼神宗的灵友们差不多，要不是看到弟子堂里教习师兄带来那位同样带着面具的灵友挥手就能送出一道火焰，就真的以为物种相同了。
可惜，他没有制火的功能，
不能像灵友那样，如同打火机般，想放火出来，就放火出来，还能绕着阁楼转一圈都没烧到任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