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悲伤包围了整片星空,也将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姜时时不想打断女王的叙述。
也许女王把这件事藏在心中许多年,都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能开口倾述。
有时候,只是倾诉都会让心情好受一些。
想到这,便藏好自己的所有异常情况,继续静静倾听着。
“不幸却也是万幸,那感情深厚且心灵相通的双子,即便深处不同时空也依旧能感受到其曾存在,小白巫和他的阿姊,便是双子。阿姊生的早,拥有的力量更强,又因身为女性可将血脉延续千万年,能将阵法之力恒存……”
女王抬手轻轻摸向不留半点痕迹的石棺。
她语气淡淡,继续说道:“最终,小白巫躺在了这里,而扭转命运的阵法也算是成功开启了。”
姜时时头更加胀痛,连带着眼前的星空都转动起来。
那一颗一颗的星辰无比熟悉,荡起的银白涟漪也漂亮得眼熟,仿佛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他也想抬起爪子摸摸石棺。
却有些害怕……
“你曾问我为何发起战争。”
女王转头看向姜时时,见对方神色恍惚,也依旧字句清晰道:“我既为阿姊,人族命运已更改,我便看不得人族再衰败!族部各有心思,我便灭百族,各国不愿奉我缘姜为主,我便收百国!我要让我阿弟换来的人族再大荒千年万年,永存不灭!”
姜时时被女王忽然情绪激昂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疼。
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就不停回荡着女王的那声‘阿弟’,整片天地都变成了别的样子,遥远的到隔着千万层纱的画面涌入他脑海中。
也终于记起那个黑夜,篝火下那道紫色的身影,用同样的声音,在呼唤着‘阿弟阿弟’……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姜时时听到了最是熟悉无比却又格外陌生的声音,轻快又含笑回应着‘阿姊’。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的画面,那些画面很是崭新,新得像是从来没有人翻阅过的书籍,透露着陌生的气息。
画面里是穿着白袍的两个小小孩童。
他们在草原上在森林里在没有那么漂亮的王宫中还在白袍大人们的簇拥下,每天活动着。
小女孩沉稳无比,每日几乎都严格遵循着都按大巫的安排行动。而小男孩活泼又调皮,除了喜欢修行术式外,其他所有东西都不专心,特别是算术和阵法,学得一塌糊涂,还总是颤着小女孩陪他玩,又偶尔会撒娇喊着‘阿姊’,让姐姐给自己悄悄作弊。
直到两个人都被大巫惩罚。
两个孩童身形摸样都相同,特别是那张脸,仿佛从同一个墨子立刻出来似得,只能在佩饰上分出谁是谁。
即便是大巫,在孩子们都不说话同一打扮的情况下都会弄混。
姜时时忍不住捂着脑袋,记忆灌入太多太多,小脸都因为胀痛而皱起来。
站在一旁的女王看到这情况,赶忙伸手去扶。
正想开口询问些什么。
某只冰冷的爪子就搭上了她的面具。
她也不阻拦,只是静静等待着,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她很有耐心,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
然而,姜时时的爪子并没与再动。
他甚至还是闭着眼,单手捂着头,像是难受极了。
直到画面中的两个孩子长大,一切又如潮水般从他脑海里退去,连半点痕迹都不留,便慌了。
连忙睁开眼。
姜时时才刚抬起头,顺着爪子看去,视线不知为何竟穿过那遮挡了他视线许久的黄金面具,也就看到了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阿…姊。
原来……
他就是那个不会算术的小白巫。
作者有话要说:
*
姜时时:不会算术的小笨蛋是谁,哦,原来是我!
游无肆:合着我这章就秦王绕柱走?
第314章 古国双王
难怪女王第一次看到他,就召他上去,不仅掐住了他的小脸,还夸他漂亮。又特地让他去当奉茶小婢,实际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再干少少的活。
也难怪这个世界的人类总是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还有刚刚打碎陪藏品时他的愤怒和不满,以及这片漂亮又相似的星空与脚下踩着的银色水花涟漪……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只是他没有发现。
姜时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小笨蛋,再结合着多日来游无肆的做法,他有充足理由怀疑对方早就猜到这一切。
不然不会让他独自去副本里充满未知的地方。
姜时时抬眸注视着阿姊那张除了双眸外就如同粘贴复制般的脸蛋,各种复杂情绪浮上心头,无数的信息与记忆也齐齐涌入脑海。
一幕又一幕,鲜活又清晰。
那种种画面里,他乖巧躺进棺材,正想自己手动盖上,却忽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棺材里也挤进了只半人大的兔……
原本还算宽敞的棺木顿时拥挤起来。
兔长得大,却不会说话,声音也很奇怪,只能发出尖锐的哭叫,又大又软的爪子死死扒拉着他身上特制的衣物。
很快,大巫们齐齐上前,在那撕心裂肺的兽声中制止了兔的动作。
而他轻摸着兔的脑袋。
哄几句后,便在阿姊那泛着泪光的视线下,重新躺好,又抬手将特制的棺材板拉盖好。
黑暗笼罩的同时隔绝了所有的一切。
他就这样静静睁着眼睛看向黑暗,过了许久,又许久,久到都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停流失。
最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眸闭上的那一刻,黑暗也彻底将他吞噬。
姜时时好不容易才记起来,但这些涌出的画面很快就淡去,像是只是浮出水面透透气般,迅速沉入看不到半点影子的深海。
深到他怎么都留不住,也没办法抓住。
最后能死死记住的,便只是两个身穿白袍的孩童在河边摘花的场景。
姜时时抓着黄金面具的五指微微收紧。
他牢牢盯着面具后的那张脸,反复告诉自己,这时他的阿姊,而他就是算术学得一塌糊涂的小白巫。
本想将那遮盖着容貌的面具摘下,手都往下压了几分,但最后还是停止了动作。
不能摘。
这个面具遮挡的不只是阿姊的容貌,也不是他和阿姊之间的关系,而是€€€€扭转更改后的命运。
即便他弄不懂明白,也不记得那些已经从脑海中消失的记忆画面,都无比清楚着,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含义……
那些无法捕抓也不能留下的记忆已经告诉了姜时时答案。
大荒人族的命运已经不会再走向灭亡,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也不应该再出现于大荒。
他此时还能站在此处,应当是阿姊和大巫们用了特殊的方式,让他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不再与大荒有任何的联系,也不再留下任何的痕迹。
姜时时很冷静。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冷静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又仔细的总结归纳再反推一切的一切。
深深注视阿姊那满是关切与期待的脸。
姜时时缓缓松开抓着黄金面具的五指,再收回了手。
黄金面具以奇特的材质打造,力量诡异,阻隔了所有的窥探,模糊了容貌上命运的痕迹。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能站在这里。
若是摘下面具,那已然成功改变的命运必定会因为他和阿姊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与身形而出现偏差。
不说所有努力都会白费,必定还需要不少的力气去修补,甚至无法修补!
况且……
当下还有无尽的主系统在注视着。
他暂时还不清楚游无肆带自己进入无尽的目的,但肯定与主系统有关,那铺天盖地的蓝光球球追击还存在他的记忆里。
瞧那模样,就跟逃犯似的。
因此,不管是为了大荒人族,还是为了游无肆藏身无尽的计划,姜时时都只能是姜时时,而不是那个连名字都已经不存在于大荒的淘气小白巫。
想到这,姜时时转而伸手轻放在石棺之上。
触碰后他清晰看到了石棺中的摸样。
既没有棺木,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空荡荡的,只有孤独到遮盖所有的黑暗。
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现在就站在石棺前,要是里头还有个小白巫,他反倒要思考,究竟里面的是‘他’,还是外面的是‘他’。
光是想想都挺可怕的。
那么问题来了……
阿姊和大巫们都做了什么?
既然本该消失的‘小白巫’还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甚至都能回到这个世界,那扭转命运的献祭阵法真的还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