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巡玩味地笑着:“是不是受人之托还未可知,可能就是他自己想多看看谢兄又不好意思这才假说是受人之托!”
其他人顿时也都跟着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还是你们几个殿试都不错啊!”
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那对面正朝着他们走过来且在这二月天还骚包地扇扇子的不是荣启还能有谁?
除了谢恒外几人瞬间老实了,恭敬行礼。
“荣大人好。”
荣启笑了,“免礼免礼,咱们这还没同朝为官呢,这些虚礼就算了吧,以后朝堂之上还有的是机会。”
几人被说的有点脸红,就连看起来最为稳重的阮信都不大好意思。
这要搁在从前他们也会问好,却不会这样规矩的行礼,如今潜移默化之中他们自己也在渐渐发生变化,只是过程中并未有所察觉,到发现时已经脱胎换骨。
谢恒:“荣大人这是要进宫?”
荣启点头,“你们这都考完了不得有人去给你们看卷子?那么多卷子就指望陛下和四位副考官得看到什么时候?当然得多选几个人看。不过最后拿定主意的还是陛下和四位副考官,我们也就是帮忙看看卷子分分类再给点意见。”
寇越一想到那么多考卷就是一阵头皮发麻,“荣大人真辛苦了。”
荣启晃着扇子:“知道我辛苦就说说刚刚你们在说什么给我解解闷。”
寇越:“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有个人莫名其面盯着谢四看了一会,还说是受人之托来看的。我们这在调侃谢四呢,这受人之托未必是真,可能是谢四魅力太大了。”
“哦?”荣启颇有兴趣地看向谢恒,“谁特意来看你?”
谢恒想着刚刚几人说的那个名字:“叫……郭嘉。”
荣启微微挑眉:“郭怀义的孙子?”
谢恒点头:“他们说是,我不认识。”
荣启笑得玩味:“这可有意思啊,你不认识郭嘉,他又说是代替别人来看你!有意思!回头告诉宣景去!”
谢恒失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特意告知将军。”
荣启严肃摇头:“可不能这么说!”说罢又贴近谢恒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可是他的人,别是什么人不长眼要挖他墙角!他当然得知道!”
说他是将军的人……
虽然谢恒明白荣启的意思,应该就是说自己是宣景阵营的人,但这话单拎出来还是比较容易引起歧义。
谢恒没不高兴,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没控制住红了脸。
荣启说完就笑着扇着扇子走了,寇越他们立刻围上来,目光可疑地看着谢恒。
寇越:“荣大人跟你说什么了?你脸红什么?”
谢恒面不改色:“没脸红,风吹的。”
那表情坦然地让寇越都是一愣。
还好阮信他们没有寇越那么好忽悠,各个笑得不怀好意,一个劲儿地缠着谢恒问东问西。
而荣启在看完考卷出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宣景,并把郭嘉找过谢恒的事告诉宣景。这种热闹荣启向来喜欢冲在第一线观看。
“你说郭家小子找谢恒做什么?他们还不认识,郭家小子还说是去替别人看的。你说这像不像媒婆说亲,先找人相看相看,觉得合适再往下一步走?拜托郭家小子的总不会是个姑娘吧?这是有谁家姑娘眼光这么好,殿试的结果都还没出来就已经看上谢恒了?”
在荣启不停的叨逼叨之下,宣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你最近真的很闲。”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了?都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才来找你看热闹,真闲的话我早就来了。”
这还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宣景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
荣启一点也没有半夜三更打扰人休息的觉悟,再说反正宣景也没有早睡的习惯。
荣启:“这不是有关你家小恒恒,我觉得你应该也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才是。”
宣景这次倒没有否定。
“我记得郭家小子好像跟他父亲和祖父的关系都不太融洽。”
荣启哼了一声:“一家子武将,就他一个要走文官路子,郭怀义又是个刚愎自用的,你说这关系能融洽的了吗?郭家小子我也接触过,看着是个温和有礼的君子人物,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实际的脾气可没有他平日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而且他真正交好的人不多,不过我那小师弟算是一个。”
荣启的小师弟就是阮丞相的孙子阮时衡。
“要说这两人能凑到一块去也是有意思,郭嘉是家中满门武将,就他一个奔着文臣发展。我那小师弟一家子都是文官,他自己却投笔从戎跑去参加了武举,一心想着在军中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这一回成绩还不错,到时候兵部举办的会武宴上有他一席之地。”
两人要是能交换一下,各家大概就都皆大欢喜了。
宣景:“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有共同话题。”
荣启眯眼:“你的意思是让郭嘉去看谢恒的有可能是阮时衡?”
宣景:“如果郭嘉没有说谎,那这人是阮时衡的可能性很大。”
荣启咬了下嘴唇上的死皮:“可也没听说小师弟跟谢恒认识啊!他们两个应该没什么交集才是。”
不过荣启也知道宣景的分析没有问题,十有八九就是阮时衡,别人真不见得能支使得动郭嘉。
“回头我留心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你也不用担心,我小师弟虽然有时性情冲动,但人品没问题,对你还十分推崇,不会对谢恒有什么坏心。”
宣景点头。丞相府的家风他还信得过,不会教出为非作歹之人。
而另外一边,早前。
郭嘉在看了谢恒之后就去找阮时衡。
宣景的分析没错,就是阮时衡让郭嘉去帮忙看。
“怎么样?”阮时衡有些焦急地问,“像不像?”
郭嘉点头:“很像,非常像,要不是清楚地看到谢恒的喉结说他是女扮男装我都信!”
阮时衡正色:“那看来灶祭那日我果然没有看错。”
年前灶祭那晚,阮时衡在河边不经意看到了正好从船上下来的谢恒,只是随意一瞥就被对方酷似姑姑的长相给震惊到了,只是一个恍惚愣神间,再看过去时便已经不见人。
后来谢府和厉王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牵扯到了灶祭那日的事,阮时衡才有了头绪调查,最后查到那个长得很像父亲房里画像中的姑姑的人是谢家四少爷,也是前段时间传出“汤包四少”浑名的那位公子,于乡试之中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这世上人有相似,可能就是会有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长得非常像,谢恒那张脸也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谢家跟他们阮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阮时衡这人就是喜欢刨根究底,就算觉得谢恒跟姑姑跟他们阮家没有关系,他也要自己调查证明了才行。
这一查就查到了谢恒的过往,了解到谢恒从前在谢家过得日子连他们丞相府的下人都不如,还是透明人一个,直到去年大概七八月份的时候才有了转变。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发生这样大的变化。阮时衡又颇费了一番心力,才知道那时候的谢恒之所以转变是因为从鬼关门转了一圈回来。
老话也说人一旦经历过生死关头,半只脚踏进过阎王殿,那再救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主要是由身体上的变化引发的心理上的转变,而谢恒的变化也就是从那场几乎要了他小命的病痊愈之后开始。
生死是天大的事,如果真是因为这样而发生转变倒也合情合理。
至于谢恒所展现出来的才华倒也没让人多怀疑,从前没人关注过这位谢四公子,自然不知道他在无人之处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东西,“自学成才”这种事不是没有,谢家其他人做不到不代表谢恒做不到。“天才”本就是一个个出现而不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出现。
谢恒身上没什么疑点,唯一让人奇怪的就是谢恒和生母的关系并没有现在外界传言的那么好。
阮时衡从小就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所以很是不能理解为何世上会有像萧氏那样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第九十九章 又菜又输不起
阮时衡没有找到萧氏的画像,但打听到的其他事情也不少,比如萧氏是被买来的,原本是小商户之女,但也不是亲生的,是远房穷苦亲戚家的孩子,被买来做童养媳。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阮时衡的能力也有限,最终也只查到了这些。所有的线索看起来都跟姑姑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阮时衡还是没有死心,他在灶祭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再见到谢恒,这事他也没有跟父亲和祖父说,怕引得两人伤心,又想到好友郭嘉也跟谢恒一样要参加殿试,于是临摹了父亲房中的画给郭嘉看,让郭嘉去比对谢恒跟画上的姑姑有多少相似之处。
灶祭那一晚毕竟天太黑了,就算有那么多灯也不能跟白日相比,阮时衡也有想过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现在郭嘉带来的消息证明他之前看得没错。
郭嘉:“真是奇了。那个谢恒怎么会跟你姑姑长得这样像?他该不会跟你姑姑有什么关系吧?”
阮时衡:“他生母姓萧,生父是谢长青,这两点不会错。”
阮时衡将自己的调查结果都告诉郭嘉,对这个好友他十分信任。
郭嘉听后沉思片刻:“听着是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不觉得谢恒母亲萧氏的身份有些漏洞?萧家不是她真正的娘家,她是萧家的远房亲戚,被萧家当做童养媳,还瞒着谢家。只怕到现在为止谢长青还以为萧氏跟萧家的那个儿子只是兄妹关系。”
阮时衡:“但也有可能是萧家贪财,看中了谢长青给的钱财,又觉得谢长青是个官,选择民不与官斗,还担心被记恨报复,才没有把童养媳的事情说出去。”
“是有这个可能,但现在情况特殊。谢长青的身份是没什么好怀疑的,萧氏的身份是唯一的突破口。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咱们就能去调查。谁让谢恒跟你姑姑长得那么像!真要是巧合也就罢了,可如果不是巧合,那说不定这就是唯一找回你姑姑的机会。”
阮时衡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友的建议。
想到这么多年来祖父和父亲对姑姑的思念,哪怕这次真只是个巧合他也要去一试,就像好友说的,万一谢恒就是姑姑的儿子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暂时瞒着父亲和祖父。
要是提前说了,如果不是,难免让两人空欢喜一场。这些年他们也陆陆续续得到过一些有关姑姑的消息,但没有一条是真的,他也亲眼看到了祖父和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一回除非有十全的把握,不然他不会再让祖父和父亲伤神。
“等殿试结果出来之后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个谢恒。”
“你要去见可以,但得注意态度。”
阮时衡不解:“怎么说?”
郭嘉微微一笑,说起了他在去看谢恒之前发生的事。
“那些人确实讨厌,我原本还想着谢恒就是个小官之子,在那些酸他的人中也有不少高官子弟,还想着他会不会吃亏来着,没想到都不用他开口,他身边的朋友就都帮他摆平了。如果谢恒真是你表弟,那他的人缘可是不错。有这么些朋友真心护着他,足见他的人格魅力不差。”
阮时衡也笑了,“那他们有没有用怪异的眼神看你啊?”
郭嘉摇头失笑:“你还好意思说,我觉得在我说出自己是受人所托去看谢恒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个登徒子。”
阮时衡大笑不止,“行行行,这次算是我欠你的,回头有时间请你去锦屏馆。”
郭嘉立即摆手:“还是算了吧,我还没从蘑菇中毒的阴影中缓过劲儿来,今年我都不想再去锦屏馆。”
想到自己中毒期间因为眼前出现幻觉而做下的一系列的糗事,现在郭嘉还觉得无颜见人。也多亏后来京兆尹把事情查清楚了,不然不了解毒源的他说不定还会去锦屏馆点八宝如意菜。
从殿试结束之后,整个京城们所有参加了殿试的考生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放榜的日子。
谢恒的心态大概是放的最轻松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成绩不会太差。
这也算是他占了“先知”的好处,知道历史上这个阶段惠承帝是什么心思,并且惠承帝也确实在之后实施了一系列措施,颁布了许多条例。而谢恒就取了个“巧”,他在试卷中所写的内容就是后期惠承帝明明白白要实行的部分政策。
他知道,惠承帝一定会十分满意自己的那份答卷。
当然,他对古时候的才学掌握得始终有限,比起那些真正有天赋又肯下功夫认真钻研学识的古人还是差了许多,那几个副考官要是很看中文学功底的扎实程度,自己的考卷肯定就不那么出彩,一甲是很困难了,但是二甲头几名应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