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母亲总算稍微想开了些,宣震继续说道:“不过母妃也该跟父王提一提关于立世子的事了,我是嫡长子,按理来说这世子之位就该是我的,看看别的王侯之家,嫡长子在成年之际就开始承袭世子之位,就咱们厉王府特殊,外人都说父王是对我不满意,这才迟迟没有立我为世子。我在外都抬不起头!”
蒋氏拉着宣震的手,“你放心,有母妃在,这世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争点气,平日里要多为你父王分忧解难,你看看宣旭,有事没事就往你父王书房跑,不管能不能真的帮到你父王,这好歹能体现出他的孝心来。”
宣震撇嘴,“父王严厉,总说我这不成那不成,我可不想总往他跟前凑。”
蒋氏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正是因为你有诸多不是才更加需要你父王提点。宣景虽不常在王府,但能力摆在那,陛下随便交办点差事他都能办得漂漂亮亮给你父王争光,你要是有宣景一半的本事就不用往你父王跟前凑,我这王妃之位也能做得更加稳当!”
宣震听着母妃没完没了的絮叨,左一句不如宣旭右一句比不上宣景,心中十分烦躁,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开解了母妃,早知道就该让母妃继续难过,至少自己的耳根子能得个清静。
不管蒋氏再如何不愿意,最后还是出现在席上,接受了阮展玫递上来的茶水。
接过茶的一瞬间,蒋氏倒是有直接将茶泼掉的冲动,但这想法也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厉王凌厉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喝了。
这一刻蒋氏只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笑话,想到往日自己在那些命妇们面前自夸如何得王爷喜爱,王爷如何专情,她这脸上就觉得烧得慌,估计日后很长时间不会再出去跟那些闺中密友们小聚。
礼成后,厉王牵着阮展玫的手,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宣布,这就是他的阮侧妃,毫不掩饰他对阮侧妃的看重。这也是在变相告诉所有前来观礼的人,他会纳阮侧妃并不是因为陛下的圣旨,而是因为他本就心系阮侧妃,不过是就着陛下的圣旨完婚而已。
在来观礼之前,许多人确实以为厉王纳侧妃就是为了应付陛下的圣旨而已,这才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商女,因此都对这个商女抱着轻视的态度。
但这场典礼之后,所有人都会在内心重新衡量,毕竟看起来厉王真是非常喜欢这位阮侧妃。
就在喜娘要送阮展玫去后院时,阮展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光看这金线掐丝锦盒就价值不菲,里面装的东西肯定更加贵重。
厉王走到阮展玫身边,有些警惕地看着阮展鸿,“阮大人有何贵干?”
阮展鸿挑眉,“王爷这般防备的表情,是担心我抢婚不成?”
厉王没说话,但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心中更是有些担心。他的年岁比阮展玫要大上许多,阮展玫和阮展鸿倒是年岁相当。他并不是怀疑阮展玫和阮展鸿有自己不知道的交集,只是看着比自己更加年轻俊美的男子明显对阮展玫不一般,他便有些危机感。
阮展鸿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套上好的翡翠头面,还是难得一见的红翡。
这红翡的颜色不是正红,但接近正红,至少身为侧妃的阮展玫要戴的话不算逾制。看看这质地,这做工,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瞧出来这套头面定然价值连城。
阮展鸿为何会送如此名贵的头面给厉王侧妃?观礼众人纷纷猜测,这下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厉王的表情越发难看:“阮大人这是何意?”
阮展鸿从容一笑:“王爷这问题问得就奇怪了,不过是一份礼物,王爷何必如此介意?”
藏在人群中的谢恒偷笑,阮展鸿绝对是故意的。这大概就是大舅哥与妹夫的天然敌意。
“阮大人要送礼可以,但这红翡头面是在太过贵重,本王与阮大人平日也并不深交,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收回去为好。”
厉王特意在“本王与阮大人”这里加重语气,无非就是想提醒阮展鸿,他不应该跟自己的侧妃有任何牵扯。
阮展鸿却没有理会厉王,直接转头对阮展玫温柔一笑:“可喜欢这套头面?”
阮展玫盖着薄纱的红盖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那套红翡头面她一眼就入心了,只能说阮展鸿确实很清楚她的喜好。
“喜欢。”
哦豁,这情形很刺激啊!众宾客摒气,难道他们能在厉王的喜宴上看到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而且看情况这阮展玫似乎跟阮展鸿关系真不一般啊!
厉王的脸色可见得发黑,但到底没对着阮展玫发火。
“阮展鸿,今日是本王纳侧妃的大好日子,你不要闹事。”
阮展鸿似笑非笑,“我实在不明白,我在自己妹妹成婚之日送上一套头面,怎么就成了闹事了?”
“你……”厉王神色一怔,“你说什么?妹妹?”
“啊,是我的疏忽,”阮展鸿装模作样地扶额,“我竟然忘了告诉厉王,展玫六岁便被我父亲收养,是我父亲的义女,也是我的义妹。”
阮展鸿的话音落下,满厅一片哗然!
谢恒激动地直攥拳头,他就喜欢这种反转高光戏码。以为是无权无势的商女,实际上人家也身份显赫!
宣景就站在谢恒身边,猜到这应该是他们早就商量好要在婚典上公开阮展玫的身份。不过宣景还是往前一步,半边身子挡住谢恒,免得被人看到谢恒那太过明显的看热闹的表情。
厉王整个人都是懵的,转头看向阮展玫:“这是真的?”
阮展玫歪头一笑:“阮展玫,阮展鸿,这名字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众人恍然。
他们之前只当两人的名字相似是巧合,根本就没往两人可能是兄妹关系上想。
毕竟他们一直都以为这位新晋侧妃就只是个商女,谁能想到堂堂丞相义女会去经商?而且丞相府对这个义女藏得也着实够深。几岁就开始收养,可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压根没人知道阮相还有个义女。
既然阮展鸿和阮展玫是兄妹关系,那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就是误会一场?
厉王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倒也没觉得生气,只是不明白为何阮展玫一开始不告诉自己。
“你为何不说?若是我误会了你可怎么好?”
阮展玫笑得温柔:“不这样,我又如何知晓王爷就是心中有气也不愿意对我发火?如何知道我在王爷心中有这般分量?且我是不是阮相义女又如何?王爷娶的是阮展玫,我就是阮展玫。”
厉王露出会心一笑,“说的是,不管你从前是何身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阮侧妃。”
周围响起一片祝福的掌声。从现在开始,再不会有人说阮展玫身份低微不配侧妃之位了。
虽然不是阮相的亲生女儿,但被阮展鸿亲口承认,而且从阮展鸿的态度也能看出阮相的态度,这样一套顶级的红翡头面便足以证明阮家对阮展玫的看重,这样的身份给厉王做侧妃,都还有点委屈了阮展玫。
阮展鸿送完头面,又代表相府给阮展玫补上了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看的在场不少达官显贵都觉得眼红。阮相一向清廉,这怕是把整个家底都搬出来了吧?也还好阮时衡是有本事的,将来娶妻的彩礼钱自己应当拿得出来。
阮展鸿走到阮展玫和厉王中间,郑重道:“王爷,我就把我妹妹交给你了,还望王爷能真心相待。”
厉王:“本王好不容易求娶来的,自然会郑重相待。”
阮展玫红了脸,妩媚地低下头。
后面的蒋氏看着这一幕,险些都要控制不住露出怨怼的表情!
本以为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商女,她都已经想好回头要好好给这个女人立立规矩,让她知道王府的侧妃不是那么好做的,凡鸟就是飞上了枝头也别想当凤凰。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阮展玫竟然有个了不得的身份,她竟然是阮相的义女!
这个女人一开始对自己的身份瞒得滴水不漏,肯定就是为了让她掉以轻心。如果自己一早知道对方是阮相的义女,她不会那么轻易妥协。
这时候的蒋氏压根就忘了她一开始不同意的理由就是阮展玫是个出身低微的商女,现在证明阮展玫出身名门她同样不满意。归根结底蒋氏就是不满厉王看上别门女子要纳为侧妃这件事本身,无关乎对方是怎样的身份。
这一段小插曲结束,阮展玫被送去后院,厉王在前厅招待宾客。
厉王很克制,记挂着今晚是自己和新侧妃的洞房花烛夜,就算不断有人敬酒也没有喝多,不等酒席结束便推脱不胜酒力,让高满扶着去后院新房。
第二百零四章 绊脚石
谢恒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等着宣景忙完。
差不多到深夜,宾客们才陆陆续续都离开,有些醉酒的宾客被安排在客房睡下。
高满做事周到,基本不用宣景操心,他自己一个人就差不多能安排妥当。
宣景过去找谢恒时,谢恒正抱着酒坛子坐在角落,脸上有一点点红扑扑的,半眯着眼睛,脸上带笑,看起来十分乖巧。
“喝多了?”宣景坐在谢恒身边,将酒坛子从谢恒怀里抽出来。
谢恒本来都有点半迷糊,感觉到有人抽他怀里的东西下意识就要抱紧,一睁开眼发现是宣景,收紧的手臂便又立刻松开。
“将军……”拖着长长的尾音,谢恒笑起来,“将军忙完了?”
宣景点头:“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一点也不久。”
等将军永远都不会觉得久。
宣景看了谢恒一会,问道:“喝了多少?”
谢恒摇头,“真不多,是王府的酒劲头太大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也就喝了两杯,结果还是头昏脑涨。不是王府的酒劲儿太大就是他现在酒量不如从前了。
都说酒量是练出来的,自从他答应宣景在宣景不在的情况下绝对不多喝酒后,他这酒量就一直在退步。
宣景拉起谢恒:“我送你回家。”
谢恒迷迷糊糊的:“嗯,回家,回……回将军府。”
宣景动作一顿:“将军府……是你家?”
谢恒手里无意识地比划着:“不是我家……胜过我家!那是让我觉得最安全、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宣景喉结滚动:“为何?”
谢恒脑袋一歪靠在宣景肩头:“因为、因为有将军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在宣景的身上太舒服,谢恒说完这句话就直接靠着宣景睡着了,眨眼间呼吸都变得平稳。
宣景看着谢恒久久没动。
不一会高满过来,看了眼谢恒说道:“不如让老奴带谢大人去安置。”
“不必,”宣景直接拒绝,“我带他回将军府。”
高满点点头,心道没想到三公子跟谢大人关系竟然这样好,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三公子主动邀请谁去将军府。
这一觉谢恒睡得很熟,还做了一个翱翔九天的梦。梦中的他有了飞天的本事,能乘风而去,在一片风中云中翱翔,十分惬意。
谢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么舒服的梦了,醒过来的时候嘴角都还带着笑。
宣景:“做了什么美梦?”
谢恒:“梦见我在天上飞,可舒服了。”
回答完,谢恒舒坦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伸懒腰的动作都只做到了一半,恍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坐在床头的宣景,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起来,动作之大险些滚到地上,得亏宣景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不、不是,我这是在……在哪?”
宣景松开手,扶着谢恒坐好:“将军府,我的卧室。”
谢恒眨眨眼,大概是大脑超负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昨晚他去厉王府参加小姨的喜宴,才喝了两杯酒就醉了。最后模模糊糊的印象就是将军来到他身边,之后就断片儿了。
断片儿了……断片儿了……
他居然在将军面前断片儿了!
“不是,厉王府那是什么酒啊,我怎么喝了两杯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宣景笑起来:“是千禧醉。很久以前番邦敬献给先皇,先皇就分给了自己的儿子们,父王得了五坛,昨晚喜宴拿出来三坛,你大概就是喝到了千禧醉。”
谢恒“呵呵”两声,“那我还真是好运气,总共就三坛还能让我碰上。我是没事,不过就是麻烦将军了。”
一想到昨天将军那么忙,回头还要照顾已经喝醉的他,谢恒这心里就不得劲儿。他原本该是帮着将军分担一二的,结果不但没有帮到,反而成了将军的麻烦。
“那我昨晚睡这,将军睡哪?”
“外室还有一张长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