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 第126章

  片刻后,乾清宫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厉王背着手走出来,神情悲戚:“本王得知皇兄被太子和三皇子下毒才赶来护驾,但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皇兄他……宾天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朝臣们差点都没反应过来,等脑子里明白厉王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朝臣们才都纷纷换上一副十分悲伤的面孔,有那戏足的已经开始攥着袖子抹眼角。

  谢恒:“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三皇子和太子失德,就请厉王登基,重振朝纲!”

  众大臣:……靠!被这家伙抢先表忠心了!真鸡贼!

  厉王摇头:“皇兄又不是只有太子和三皇子两个儿子,还有其他皇子在,本王如何能越俎代庖?此番清君侧是为了皇兄,为了大瑾江山社稷,如今乱党已除,本王也该功成身退了!”

  “王爷殿下对陛下其心可表,对朝廷忠心可鉴,如今也全仰仗王爷才能顺利铲除乱臣贼子,王爷就不要推辞了!”

  “先帝余下皇子中已并无德才兼备可继承大统之人,为大瑾江山考虑,还请王爷登基!”

  ……

  已经错失了表忠心先机的朝臣们这会都开始可劲儿地发挥自己的口才,把厉王给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仿佛厉王继承皇位就是顺承天意。

  然而不管朝臣们怎么说,厉王还是一口拒绝,背着手率兵离开皇宫,那背影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谢恒心中冷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明明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登上那至高之位,但在已经把成功攥在手中之际,却还能压得住性子,表现一番自己绝无觊觎帝位之心,率兵进宫真就只是为了清君侧而已。

  如今朝中无主,虽然厉王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但这时候也绝对没有人敢跳出来表示要主持大局,否则就是等于在跟厉王叫板。

  朝廷上每天都有大小事宜需要主事之人做主,不然历史上那些勤政爱民的皇帝也不会每天都要批六七个时辰的折子,诸事繁多,没个做主的人怎么成?那各方运作不是都要出问题?

  所以最后朝臣们还是会求到厉王跟前,好话说尽地请求厉王登基。

  而这时候厉王便可以装作推脱不过的模样,“顺应”朝臣们的请求登基为帝。

  果然,未来三日朝中大臣们和皇室宗亲们都聚集在厉王府的门口,跪请厉王登基主持大局。

  最终厉王被朝臣和宗亲们的“诚心”所感动,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谢恒对这场演讲做了一个大概提炼€€€€本王是忠心朝廷忠心先帝的,清君侧不是为了本王自己,是为了避免大瑾江山落入歹人手中。陛下的死是意外,要怪就怪太子和三皇子,跟本王没有半毛钱关系。本王没有觊觎帝位,是你们非要本王登基的,可不是本王谋朝篡位,史官们你们下笔的时候都给本王掂量着点!

  朝臣们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种“阳谋”谁看不明白?谁不清楚厉王也不过是在假意推辞走个过场而已?但偏偏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面上还是得装着,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谎言,真是“你忽悠我我忽悠你”,大家一起忽悠。

  谢恒不禁想到历史中记载的这场由昭武将军发动的宫变。

  当时因为惠承帝已经病重许久,太子和三皇子忙着各自的算计,政务已经堆积如山,各地都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将军没有任何拖延,也未像厉王这般做足铺垫,处置了太子和三皇子之后便直接登基,就是为了早日处理那些积压的政务,解决地方问题,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然而此举落在朝臣们眼中,却是将军急不可待要坐上那张龙椅,享受成为天下之主的感觉!

  将军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就这么背上了恶名!

  但凡将军能像厉王一样多一些私心,多为自己考虑几分,最后也不会落得暴君的名声。

  钦天监选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五日后。七日后就是年三十,赶在这个时间点上厉王登基,年后开朝复印便能坐在那张龙椅上接受百官叩拜,正式接手朝政。

  为了不拖沓,也为了登基图个好意头,厉王要在大典之前处理好所有积压的政务,其中也包括处理太子和三皇子。

  最终太子和三皇子都被判终身幽禁。留下两人的性命不是厉王宽和,只是他不想在登基之际就杀了先帝的两个儿子落下不好的名声。

  一切都尘埃落定,跟原本的历史大方向一致€€€€宫变后厉王登基。

  改变的是发动宫变的人也是厉王,宣景不用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头为他人做嫁衣。

  了却了这么一桩心头大事,谢恒的心一下子就宽松不少,整个人都有种过度劳累之后的乏力之感,便索性告假在家休息。

  朝臣们不明白为何谢恒不趁着这个时候多在未来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感,不过都很高兴这个情况,毕竟少了最初第一个在王爷面前表忠心的谢恒,他们也就有更多机会能得到厉王看重。

  然而厉王却觉得谢恒此举是故意的,就是在向他证实他们之前的谈话€€€€谢恒当他是明主,才会在情况未明之时便毫不犹豫地选择效忠于他。而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谢恒暂时告假便是为了避嫌,以免让朝臣们看出他们早有交集,毕竟发动宫变的那天早上谢恒才跟太子起了冲突,才在众人面前表示怀疑陛下的状况不佳。

  厉王心中有几分感动,如谢恒这般有能力、有胆识、识时务且能在烈火烹油之际仍沉着冷静为他细心考量的臣子才是他真正需要的臣子!

  厉王已经打算好,待他正式登基之后一定要重用谢恒!

  此时朝臣们还不知道他们一心奉承讨好的厉王心中最看重的竟然是告假在家的谢恒。若知道的话肯定要后知后觉地给谢恒扣上一个“以退为进、心机深沉”的帽子。

  谢恒告假的理由是要养脚伤,也算是实情。在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之际,就只有他悠闲地缩在自己院子中偷闲躲懒。

  手边放着阮展玫托阮时衡送来的精致点心,还有石竹刚泡好的红茶,谢恒一边吃喝一边哼着小曲儿,心情算得上美丽。

  他还想着这次的宫变,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做的最大一次改变历史的举动,并且成功了,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于是他隔一会就总要叫石竹过来,问一遍现在外头的情形,得到石竹一遍又一遍地肯定回答€€€€朝廷已经在准备新帝登基事宜;外头仍有传言厉王清君侧其实就是为了皇位,先帝的死仍旧存疑。

  曾经对宣景的指控如今尽数落到了厉王头上,谢恒只可惜不能采访厉王问问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何。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差,毕竟虽然外头有些不利于厉王名声的闲言碎语的猜测,但很少,没什么大的影响,和原本历史中被口诛笔伐几乎被吐沫星子淹死的将军根本不能比。

  谢恒稍微有点后悔,他当初就该想办法破坏厉王那假模假样的推辞,如此才能让厉王真正感受到将军所受到的冤枉质疑!

  在家歇了两日,谢恒倒也没有忘记当初答应谢元柔的事,向谢斌了解情况,得知阙献的罪证都已经收集完毕之后,谢恒便约见了阙胜德。

  虽然是跟阙献和离,但这种事压根没必要跟阙献说,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才最高效。

  最近厉王正在清缴三皇子和太子的党羽,阙胜德本就一直心惊胆战。因为他投靠三皇子的时间还不长,所以一时还没查到他的头上,但感觉也是早晚的事。故而当谢恒来找他,并且将阙献收受贿赂的证据摆出来,阙胜德第一时间便以为是厉王要借助阙献收受贿赂的名头对他们阙家出手了。

  而当谢恒表示他的目的只是让阙献跟谢元柔和离时,阙胜德甚至觉得谢恒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和善可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回家之后立即就让阙献写下和离书。

  阙献老大不乐意,虽然他现在对谢元柔的感情不复从前,却也不想就这么放人离开,好歹那也是他心中的仙女,是他曾经藏在心里的白月光。

  但可惜现在阙家做主的还是他老子,他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拿到和离书的谢元柔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和离书就这样到手了,当即便收拾行囊迫不及待地离开阙家。

  谢恒转头就拿着罪证交给了有司衙门。阙献当天就因为收受贿赂的罪名被捉拿下狱。

  阙胜德刚知道自己儿子被抓的时候着实紧张了一把,但后来看审来审去都是在说受贿之事,竟然就这么放心了,还表示自己要大义灭亲,绝对不会干涉有司衙门的审判。

  毕竟这贪污受贿之罪最多就是罚钱坐牢,总比被查出来是三皇子党最后被抄家灭族要强得多。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明路

  在谢恒的一些“小操作”下,阙献喜提流放三千里,跟当初谢宏的待遇那是一样一样的。

  阙胜德想要阻止却是有心无力,比起想办法将阙献捞回来,还是再生一个儿子更容易些。

  谢元馨在阙家的日子很难过,没有阙献宠着,阙夫人就把谢元馨当成了出气筒,把失去儿子的痛苦和愤恨全都发泄到了谢元馨身上。阙胜德对谢元馨毫不在意,只要阙夫人不来烦他,随便她如何。

  谢元馨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伺候她的下人也不会为了她而得罪阙夫人。很快谢元馨就被磋磨的面黄肌瘦,整个人的状况看起来比刚刚流产时还要糟。

  阙夫人收着手,注意分寸不会把谢元馨弄死,看谢元馨快撑不住了就会找大夫给她治疗,以免弄死了谢元馨再没有出气的对象,也是为了给儿子留着这个妻子,盼着儿子有一天还能回来。

  但有谢恒在,阙献这辈子也就跟谢宏一样,即便不死也永远只能待在流放之地。

  谢元馨的一生都将陷在阙府后院的泥潭中。

  或许有一天她会在阙夫人的磋磨中想通,后悔当初谢恒和谢斌提出让她离开阙家时她执迷不悟不肯离去,而今说什么都晚了。

  谢元柔拿了和离书回到谢家后,日子过得也并不过顺心。

  被谢恒卸了管家之权的谢老夫人好像终于找到了事情做,有事没事就把谢元柔叫到自己房中各种批评立规矩,三句话里两句半都在拿她和离说事,仿佛是要在谢元柔身上找回她被谢恒剥夺的权利尊严。

  这样的日子谢元柔也过不下去了,留在谢家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窒息,但她也想不到如果自己离开谢家能去哪,能去做什么,最后还是找到了谢恒头上。

  谢恒看着眼前依旧憔悴非常的谢元柔,挑挑眉梢:“我已经按照约定帮你和离,当初可没说和离之后的事还要我负责。”

  谢元柔攥着手帕咬紧下唇,纠结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但我现在真的快疯了!这样也没比留在阙家好多少,你就当帮人帮到底吧!”

  “就算我能帮你,但也是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说到底,你我之间的这点兄妹之情可不够我帮你一辈子的,能真正为自己负责的也只有自己。”

  谢元柔咬牙:“那好歹……你给我指条明路。我现在脑子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阙家和谢家身心都受到磋磨,谢元柔已经没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去思考自己未来何去何从。

  谢恒偏头,皱眉看着谢元柔:“你是菟丝花吗?”

  谢元柔:“什么?”

  谢恒:“难道你这一辈子都指望寄生在别人身上,都指望能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照顾你的男人?你有心机有谋算,也算聪慧,可你就只会把你的聪慧都用在如何收服男人身上么?”

  谢元柔:“我……”

  “你是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情况叫立女户?既然你在谢家待不下去,为何不想着自立门户?你手握和离书,要想立女户会更加容易。之后你可以自己找点赚钱的营生。你不是很擅长女红?那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计不难。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自己做生意,现在女子做生意的不在少数,以你的能力做点小本买卖日子应该也能过得红火。”

  谢元柔被谢恒说的心动。比起给别人做事赚那点死工钱,她当然更加倾向于自己开店做生意。

  “可是我没有本钱。”

  “怎么没有?那些嫁妆现在不都还在你手里?只要你能下定决心,自然可以利用这些嫁妆在外置办一处小宅子,反正是你自己住,还能有余下的钱做点小生意。”

  谢元柔是和离而不是被休弃,所以当初带进阙府的嫁妆可以如数拿回来。

  那时候谢老夫人为了给谢元柔撑场面,为了让那场婚事看起来不那么寒酸,也为了巩固和阙家的关系,这嫁妆准备得十分丰厚。

  谢元柔和离回来,谢老夫人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些嫁妆收回来,但谢元柔死死抓着,不管怎么被谢老夫人磋磨都不撒手。而被卸了管家之权的谢老夫人也不能强行要求谢元柔把嫁妆都拿出来。

  不过就算这样,谢元柔也没想着自己最终能得到这份嫁妆,现在不放手也只不过是多攥一时是一时。

  “那些嫁妆……我能带走?”

  谢恒:“本就是你的嫁妆,焉能因为你和离就收回来?现在谢家是兄长当家做主,这种没品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不过这也是你唯一的嫁妆,你也要考虑好是留着将来二嫁带走,还是拿出来做小生意搏一搏独立。我也就是给你这点建议,到底如何还是你自己决定。”

  “我要自己立起来!”谢元柔坚定地说,“我要离开谢家,自己养活自己!”

  经过嫁给阙献这一遭,谢元柔算是大彻大悟了,正妻之位并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倚仗,最大的倚仗还得是自己有能力且有夫君爱重,不然光守着一个正室的位置最后只会变成笑话痛苦一生。

  要找一个成熟有担当、有责任又爱重妻子的男人实在太困难,比自立门户还难!谢元柔也不想再做菟丝花,她要把自己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中。

  谢恒勾起嘴角:“看在你这么清醒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把,回头我借两个人给你,他们会协助你做一份小本买卖,等你的生意步入正轨之后他们再离开。”

  谢元柔眼底闪着泪光:“多谢。”

  谢恒:“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是白帮你,你要给那两人支付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做事。”

  谢元柔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应该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谢元柔的小本生意要做起来怎么也得等到年后了。谢恒打算让洛非白从交易所挑两个人过来帮助谢元柔。反正是要收费的,就派两个好手过来,早完事早省心。

  今年过年跟往年不同,于情于理谢恒肯定要去阮家。

  在谢家除了谢斌外,其他人谢恒都不放在眼里。反正他跟谢长青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跟谢老夫人也已经撕破脸,也就没有必要在维持面上的平和,不用装作孝子贤孙的模样。

  三十晚上,年夜饭。

  谢长青和谢老夫人都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模样。

  尤其是谢老夫人,平日里还有一点慈眉善目的感觉,这会完全沉下脸来便全是刻薄之相。

  谢恒却好像没看见谢长青和谢老夫人脸色不佳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谢斌皱眉,但瞧着谢恒不受影响,便也什么都没说,除了一开始例行公事一般地对谢长青和谢老夫人说了吉祥话之外,席间就只顾着给谢恒夹菜。谢长青就不用说了,谢老夫人的脸色越加难看。

  谢元柔一直安安静静,未免被谢老夫人迁怒,草草吃了两口饭就回去自己房中,心里更加惦记着能早点离开谢家独立起来。

  年夜饭吃完,谢恒便要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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