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衡:“哪是什么厨子?那是您外孙,我表弟!”
阮同甫瞪眼,“阿恒?”
“是啊!”
“人呢?”阮同甫说着就要站起来。
“人走了,”阮展鸿赶紧拉住老爷子,“这不是您外孙自觉惹了您生气,又听我说您现在胃口不好,就跑过来给您做顿饭认个错。他怕您见着他还生气,做完了饭就走了。”
阮同甫的脸拉得老长,“谁让你跟他乱说的!我这好得很,哪里就被他气得没胃口吃饭了!”
阮展鸿一脸无辜:“我可没说您是让他气的,我只跟他说您胃口不好,您今日又没上朝,他就觉得您是让他气着了。”
阮同甫气呼呼的,“竟瞎想!你也不跟他解释解释!”
阮展鸿忍着笑:“可我看您好像是挺生他的气,让他知道知道错也好。”
“胡闹!明日我上朝自己跟他说!这孩子也是,来了也不知道进来,还做完了菜就走了,我是能吃了他怎么的!”阮同甫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原本都不打算再吃的饭菜,瞧着还挺香。
阮时衡心下松了一口气,看老爷子的样子是不生气了,表弟这一招果然厉害,给老爷子金山银山赔礼,都不如亲自下厨做一顿饭更显诚意。
谢恒从阮府离开之后就去了将军府,现在不算晚上睡觉,谢恒留在将军府的时间可比在谢家的时间长多了。
一进门谢恒就看到荣启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好啊谢四,你跟老宣也太不地道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居然都不叫上我!”
谢恒挑眉一笑:“你不是也参与了么!当时你也该反应过来是何情况了。”
“那我还是被你们吓了一跳!”荣启刷刷扇着扇子,“也就是我反应快,不动声色,要不你们也得跟着露馅儿!再说你们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知道,我还能更有参与感!”
谢恒翻白眼,他就怕跟荣启说这货会临时加戏。据将军所言这货是有“前科”的。
“不过你这次干得是真漂亮,也算是让宣旭自食恶果,”荣启毫不吝啬地夸了谢恒一通,“可他怎么会把要陷害老宣的事告诉你?之前他屡次拉拢你你不都没给他好脸色?”
谢恒拉着宣景的手,“他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我,我是想发现了他手下谋士徐雪月的反常,这才进而查到宣旭的谋划,就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下次有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宣景说道。
荣启左右看了看,最后震惊地看着谢恒:“不是,你连你家将军都没说?那他什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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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有所表示
谢恒笑看着正给自己用勺子挖柿子瓤到碗里的宣景:“是啊,将军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确没有明明白白地告诉将军,主要就是不想让宣旭那瘪犊子整的那点糟心事让将军烦忧,不过想起将军之前对他的叮嘱,便还是模棱两可地透漏了一些。
宣景:“在你弹劾我造反之时。”之前早朝结束看到谢恒去找宣旭,再加上谢恒跟他说的那些话,宣景便只是猜测谢恒应该会有所举动,但并不知晓具体内容,直到被谢恒弹劾造反,他才大致明白对方的计划。
当谢恒于朝堂之上当众说他有谋反之心时,宣景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谢恒要对他不利,于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过一句。
谢恒抿嘴笑得那叫一个甜。
荣启难以置信地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对宣景比了个大拇指!
谢恒确实有才华有胆识有谋略,而谢恒对宣景的辅佐也终有一日会被世人发现,到那时,或许会有人说宣景好运,能得谢恒的忠心辅佐,但没人知道,宣景给了谢恒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偏爱和信任。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千金不换!
谢恒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人信任到这种程度。将军给他的从来都不只有爱情和信仰,还有许多他从来不曾得到的人之常“情”。
从将军府离开回到谢家,谢恒的嘴角都还没有放下来。
回到自己院子中,谢斌正站在屋门口等着他。
“兄长找我有事?”
“你还好意思说!”谢斌冷着一张脸,“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谢恒笑着明知故问:“什么事情啊?”
谢斌拉着嘴角:“别贫啊,你是怎么想的?连证据都没有居然就敢弹劾昭武将军,还好陛下未曾怪罪。”
谢恒:“怎么没怪罪啊,我不是被罚俸一个月了吗?”
“跟你做下的事情相比,你那一个月的俸禄算得了什么?昭武将军是正一品!高你多少级?而且他还是皇子,哪怕没有皇子之尊,如何能随便将谋反之名扣在朝廷大员的头上?那昭武将军是好相与的吗?”
谢恒一摊手:“可我也是被蒙蔽的啊!二殿下也是皇子,从前还倍受陛下器重,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事他都不靠谱?我也是心怀社稷,担心如果说晚了昭武将军那边会有所动作。二殿下是为了皇位而打击昭武将军,所以才要多花时间收集罪证,但我可得把朝廷和陛下放在第一位才是。”
谢斌仔仔细细地看着谢恒的表情,单纯又无辜,顿时心里又有些动摇。
他家阿恒他还是了解的,不是那种心无城府的人,要说莽莽撞撞弹劾昭武将军这种事不该是阿恒的作为。难不成真是如阿恒所说那般,是因为担心等到二殿下搜集到证据之时再有动作会来不及,才提前弹劾?
谢斌:“不管怎么样,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日后有什么大事要跟为兄商量,冒险的事不要轻易去做。”
自从接手了李储围的御史一职后,谢斌也已经有了早朝参政的权利,只是前几日他感染风寒,强撑了两日,因为咳嗽不断,未免冒犯龙颜,便告假在家,却没想到就这么凑巧,在他告假的这两日谢恒闹了这样大的幺蛾子。
要不是今日前来探望他的同僚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谢恒连连点头,“兄长放心,我省得。不过说到底我还是被二殿下给连累的,要不是二殿下那么斩钉截铁地说昭武将军谋反,我也不会出这个头不是?”
谢斌无奈地看了一眼谢恒:“以后行事要再谨慎些。二殿下的为人我不做评价,但你心里应该多少有点数,他的话要不要信,你自己要有个评估。”
谢恒继续点头:“我知晓。”
谢斌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兄长知道你的性子就是宁折不弯,也知道你心系朝廷,但说句自私的话,兄长希望你能多重视自己一些。朝廷不是只有你一个,但兄长只有你一个弟弟。”
【谢宏:你礼貌吗?】
谢恒收敛起玩闹的笑:“兄长放心,我明白。其实我也没有兄长想得那样大公无私。跟兄长坦白,我有我的私心,只是我的私心还不便告诉兄长。但日后总有日会让兄长知晓。”
谢斌笑着打了谢恒一拳,“还不跟我坦白,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为了你那心上人吧?对方门第是不是很高?你这样就是为了能更配得上对方是不是?”
同僚跟他说让他劝劝谢恒,在朝堂上不要太过冒进,不然不会每一次运气都那么好。而且现在也是越来越多的朝臣对谢恒不满,要是弄到最后满朝文武都对谢恒怨声载道,那不是不好?
谢斌当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家弟弟并不是旁人以为的那样。
即便有些冒进,有点急功近利,阿恒也不是为了自己。他的弟弟他还能不知道吗?谢恒如果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们兄弟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和睦。
而且因为家里的情况,阿恒面上看着没什么,但实际上已经有些冷心冷情,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弟弟敞开心扉,他高兴还来不及,就算弟弟为了配得上对方而大肆揽权,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要阿恒不贪赃枉法,权利这种东西自然是谁有本事谁拿去。
至于得罪朝廷同僚,谢斌也觉得问题不大,他相信阿恒有本事让那些不服的人敢怒不敢言。
而唯一让谢斌担心的,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他就是担心阿恒会冲撞到陛下。
谢恒微笑点头:“这确实是一方面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门第之别,主要是他真的很优秀,我要是不够优秀,那从本身上我都配不上他。”
谢斌笑着点头:“我是真想知道究竟是哪家姑娘能让你这样着迷。你就争取早点带回来让我看看吧!”
谢恒:“会的。兄长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还不是上佳,病情应该还未痊愈。”
“没痊愈也差不多了,没多大事。我现在也不咳嗽了,明日就能上朝。下次沐休时我陪你一起去趟将军府。”
谢恒心里一紧张,“干、干什么去?”
“你傻啊!”谢斌白了一眼谢恒,“你弹劾了人家一场,折腾得动静这么大,不得亲自登门道歉去?就说昭武将军仁义,不跟你斤斤计较,你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过去,还是得有所表示。”
谢恒心下一松,他刚刚差点以为谢斌知道了什么。跟将军有关的事他总这么容易一惊一乍的。
“兄长说的是。”
谢恒抿嘴忍笑,想到下次沐休时要跟谢斌一起去将军府,就有一种又紧张又羞涩还有点小兴奋的感觉。
又说了两句好话才哄得谢斌离开,谢恒嘴里哼着小调拿过石竹手里的小瓢给墙角的月季浇水。
石竹被抢了活也很淡定,转身去厨房看看给公子弄的雪梨炖燕窝好了没有。
宁六觉得公子在做事自己却傻站着不好,但公子又明显没有让他接手的意思,他便只能跟在谢恒身后帮忙提着水桶。
“逆子!”
带着怒意的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
谢恒头都没抬,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扯下丝毫。
谢长青大步迈进院子,却发现院中的一主一仆都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怒火更甚。
“谢恒!没听见我叫你?!”
谢恒终于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长青,一句话没说,但那表情和眼神却让谢长青觉得对方似乎在说:你在狗叫什么?
谢长青气红了一张脸:“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
谢恒动作随意地将小瓢扔进宁六提着的水桶里,“你要是没什么新词儿就哪来的回哪去,我没功夫听你叨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
谢长青::“你、你……你现在真是不忠不孝!当初你跟你兄长初入仕途时我便提醒过你们,对权贵不巴结但也不能招惹,你倒好,如今一招惹就是两个!二殿下和昭武将军也是你能戏耍的?尤其是昭武将军,你有几条命?”
今早在翰林院上职时他才听说了谢恒在金銮殿上的“壮举”,当即吓的脸色发白,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赶紧回来收拾包裹跑路。但很快又绝望地想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若是真要连坐整个谢家,那跑也跑不到哪去。
他胆战心惊了一天,中午的时候才终于知道一切平安无事,谢恒只是被罚了一个月俸禄,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整个人都要虚脱。缓过进来后仍然为谢恒的举动感到怒火滔天,而且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要从同僚的口中得知,他甚至觉得同僚在告诉他的时候眼神都是鄙夷的。
憋了一肚子火的谢长青本想下职之后就回来教训谢恒,但谢恒却没回来,他便一直在房中练字,想等心情平静下来再好好缕缕要怎么教训这个逆子。
谢恒接过宁六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这么说在父亲眼中,二殿下和昭武将军相比,前者还是可以招惹的?那我明天就告诉二殿下知道。”
谢长青眼睛都瞪圆了:“胡闹!我是与你说正事,你还在这里说笑!”
谢恒冷笑,“说笑的是父亲才对。父亲凭什么以为你说的话我跟兄长就一定要听,你当自己讲的都是金玉良言?我们有我们的行事底线,也有自己的原则方法,要是什么事都按照父亲说的去做,那我们的官途也就走不到今日了。”
谢长青的脸色由红转紫色,“你……逆子!”
谢恒转身,背对着谢长青:“父亲有这个时间教育我,还不如多反思反思,为何我们父子关系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就不说了,就连父亲最看重的兄长如今都不愿意听父亲多言。”
谢长青重重哼了一声:“不过是因为你们如今平步青云,便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中罢了!”
谢恒:“有些人即便不擅长为官,但却是个好父亲,难道所有的朝廷大员都有一个比他们官职更高的父亲吗?你若还是这般想,那你永远也不会真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在曾经最器重的儿子面前失去身为父亲的威严。宁六,天黑路滑,送我父亲回去。”
“是。”宁六放下水桶走到谢长青身边,“老爷,我送您。”
谢长青看着宁六那张神色冰冷的脸,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对方甚至有可能把他夹在腋下弄回去,路上还不会避着那些下人,那他的老脸可就算是丢光了。
谢长青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到了嘴边的“芬芳之言”到底因为还有那么点读书人的礼仪矜持没有说出来。
石竹端着雪梨炖燕窝回来时刚好听到了谢恒反击谢长青的最后一番话,顿时勾起了他对公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世的心疼和气恼。想着幸好现在公子已经不再期盼父爱母爱了,不然还不得天天被自己的亲爹给气出毛病来!
“公子,吃燕窝,别跟老爷一般见识。”
从前的石竹就算再不满谢长青,顶多也就是和谢恒小小抱怨两句,而自从跟谢恒经历了安州之行,回来后的石竹就有了为自家公子怼天怼地毫不客气的胆识,怼人也能逻辑自洽。在这个谢家,除了谢恒和谢斌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被石竹放在眼中,就是宁六有时候对上石竹都要在口舌上吃点亏。
谢恒:“我早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对了,这两日我可能会跟大少爷去一趟将军府,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前一刻还镇定从容的石竹这一瞬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公子这是要对大少爷公开了?还直接带人上门?这么刺激大少爷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