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妃委屈极了,“你还凶我?你母妃现在这般难过,你不说多加安慰,竟然还凶我?也不想想我当初十月怀胎的辛苦,对你自小到大的偏爱!”
李贵妃也是过过一段神仙日子的,就在谢恒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丈夫疼爱,儿子孝顺,随便撒个娇、皱个眉就有丈夫和儿子嘘寒问暖、百般关心,满京城里多少正室夫人都羡慕嫉妒。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日子就没了呢?似乎就是从宣景回来开始!那个扫把星,生来就是克她这个母亲的!
宣旭可不想看李贵妃哭,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安慰:“如今不比从前,母妃你要认清楚现实。帝王的宠爱哪能专一长久?父皇对您已经很不错了,您可别犯糊涂,一时生气就去找阮贵妃的麻烦。父皇刚刚罚了皇后和宣震,现在可还在气头上,您要是一头撞上去,讨不着好的不只您,也许连我都会受挂落。”
李贵妃不满意,但也确实不想连累心爱的儿子被陛下责备,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母妃知道。”
虽然这么答应着,但李贵妃还是想着别让她得这机会,不然她一定会让阮贵妃和魏妃好看。
随着宣震被禁足且被禁止参政,朝堂上的格局发生了新变化。
谢恒奇怪地发现从前支持宣震的那波朝臣现在改支持将军了,这是什么神奇操作?他们是觉得从前把宣旭给得罪了个彻底,即便现在再归顺宣旭宣旭也不会收他们吗?虽然料到若是宣震长久不参政,跟着他的那些人朝臣势必会另投他人,谢恒也打算挑几个良心未泯的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但真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宣震的人就全部倒戈将军了,这就很匪夷所思。
大家的眼光什么时候都这样好了?
唯恐担心有诈的谢恒提醒宣景暂时不要相信这些人,他要先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派出去了几只雀鸟去盯着宣震和蒋皇后那边,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好笑,要是所有对手都能向宣震这样,那就真能躺赢了!
就在宣震被禁足后没多久,谢元霞死于大理寺监牢内。
谢恒得知消息时正是早朝结束,下属官员匆匆来找他。
一众朝臣就看到那下属官员在谢大佞臣的耳边说了什么,谢大佞臣脸色立马就变了,急匆匆就跟那下属官员离开。
到了当天下午才有消息传出来,是关在大理寺监牢的谢元霞死了。
验尸结果是自杀,谢元霞身上的致命伤只有一处,额头上的撞伤,她是自己撞墙自尽。
然而谢恒却持有怀疑态度。虽然谢元霞一直没有招认幕后主使的意思,但也没有轻生的表现,她可能在等着未来她的二郎成就大业就来救她。
像谢元霞这样的人最是惜命不过,既然一开始她没有选择自尽,后面就也不会自尽。
德善本来一直在养伤,可就在谢元霞自尽那日他也自尽了,这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如此就更让谢恒怀疑两人应该是被杀人灭口了。
然而仵作的结果摆在这里,不能因为他怀疑就更改结果。
两个重要嫌疑人都死了,案件也只能暂时封存。
倒是后来谢恒进宫看望阮展玫时卫常在过来了。
一见谢恒阮展玫就要下跪,把谢恒吓了一跳。
“小主这是作甚?可别害我啊!”
卫清月面不改色,垂着眸冷静地说道:“谢元霞死的前一天有个黑衣女人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报仇,只要我帮他进大理寺,我就将你写给我的放行条交给了他,他便以我的名义去探监了。”
谢恒瞪大眼,他就在想大理寺防范得如此严密,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去杀人灭口的,原来还是他写的放行条。
只是就算是他写的放行条盖的章,现在人犯死了,看管牢房的人也应该跟他禀告才是。
后来谢恒回去查问才知道,原来拿着放行条进去的人正好赶在换班的时候,两拨人都以为对方上报了,但其实都没上报。
卫清月明明白白地承认,也痛快表示甘愿受罚。
谢恒无奈,这时候就算罚卫清月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卫清月只知道对方是个女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恒只跟卫清月说:“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说要帮你报仇的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们指使的德善和谢元霞,才害死了浮萍?他们就是要杀人灭口。你这是帮了害死浮萍的人!”
卫清月傻了,直接哭昏了过去。
这个案子弄的谢恒心力交瘁,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死的人都太多了。
谢恒决定告假几日缓缓心情。
朝臣们有些幸灾乐祸的,这也算是谢大佞臣头一次栽跟头吧?
不过武德帝倒是没有因此责备谢恒,至少谢恒审案审得有眉有眼的,这事要是交给别人去审估计什么也审不出来,还有可能干脆就认定宣震是主谋了。
于是武德帝很痛快地批了谢恒七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谢恒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醒过来之后就跑去将军府的假山鱼池去钓鱼。
宣景吩咐府上的人每天大清早就要去市场买最新鲜的鱼放到池子里让谢恒钓。
之后要在将军府用完晚膳谢恒才会回去谢家,要是时间太晚就干脆不回去了。
这一晚谢恒正在钓鱼,宣景就在一旁拿着网兜等着,袖子挽到小臂上头。
正好一条鱼上钩,谢恒收线,宣景立即用网兜兜住已经被拉上来一半的鱼,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呦,我说你怎么走的那么快,原来是赶着回来陪谢四钓鱼,真悠闲啊!”
光听这声音不用看谢恒就知道来的是荣启。
今天的荣启看起来比平时沉稳低调了不少,以前的私服大都是白色、浅蓝等,今天居然穿了沙枣青的外袍。
说起来他记得谢斌好像就比较喜欢如沙枣青、黑青之类的颜色。
谢恒:“你得庆幸你过来时我鱼都钓完了,不然惊了我的鱼你可得陪我。”
荣启扇着扇子:“笑死,早市上买来的鱼而已,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谢恒:“来找茬的是不是?”
荣启咳嗽一声打住笑:“那到不是,有正事,一会我还要去找谢斌,有些事要跟你兄长聊聊。”
谢恒:“那你现在不去?还想着去蹭晚饭不成?”
“本来是没这个想法的,但是现在觉得或许可以。”
谢恒不再搭理荣启。
荣启笑道:“你家将军是不是还没跟你说你们即将小别一段时日?”
谢恒赶紧转头:“你说什么?”
“就知道还没说,我就不搀和了,你们小两口慢慢聊。”荣启笑眯眯地走了。
谢恒拉着宣景:“将军,他那话什么意思?”
宣景收拾好鱼,顺道在池子里洗了洗手:“很快就要去金光岭的日月坛祭天,父皇让我与他一同前往。”
谢恒一拍脑门,恍然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大瑾朝时期,每十年皇族都要进行一次祭天。这是十分隆重盛大的仪式,哪怕是谋朝篡位,前面的朝代五年没有祭天,新朝诞生后过了五年也要祭天。
许多史学家曾调侃随着王朝更迭唯一不变的就是祭天仪典。不管统治者是谁,这十年一祭的节奏都不能打乱,不然就极有可能遭受到上天的惩罚。
历史记载中的大瑾国祭天仪典要做的准备工程很大,除了玉、帛之类,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也是必不可少的,同时还有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种礼器,光是这些就多达七百余件。另外还有编磬、编钟等十六种,六七十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
其过程的繁琐程度即使只是在脑子里演练一遍就觉得头皮发麻!
到了几百甚至几千年之后,祭天仪典确实简化了不少,但也由十年一祭变成每年一祭,祭典也更加形式化,再也不见大瑾时期的恢弘盛大。
武德帝能把祭天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将军做,可见对将军已经十分看重了,最起码如今将军在武德帝心中的位置不会比宣震和宣旭低,也终于有了能在同一起跑线上共同竞争的资格。
谢恒越想心里还是越不平衡,凭什么他家将军这么努力这么优秀,做了这么多的事也只是具备了竞争皇位的资格,而宣震和宣旭没什么作为都是皇位炙手可热的竞争人选。
就是因为当出被批出来那克亲的命格吗?
一想到他的将军所遭的罪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来自那句批语,谢恒就想把当初给出批语的那位“大师”给拖出来鞭尸,什么东西?!不行,他还是得想想办法再给他家将军出口气。
“将军什么时候动身?”
宣景捏着谢恒的手,好像那是什么奇珍异宝,怎么捏都不够:“还要两三日。”
谢恒点头,不过他怎么不记得历史上有记载将军这么早就去祭天过呢?这么盛大的事自己不应该没印象才是。
史书上将军的第一次祭天是在登基之后的事情,至于登基之前……
猛地,谢恒瞪大眼睛!糟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条件
他想起来了!原本的历史中将军确实是在登基之后才第一次祭天,而在那之前的那次祭天是武德帝带着宣旭去的。也就是将军说的这一次。
是了,是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历史,如今武德帝的几个儿子中最成气候的便是将军,宣震被禁足还禁止参政,宣旭也因为在朝堂上对宣震过度攻歼而被武德帝斥责,反倒是被自己洗白了名声的将军成了无可挑剔的存在,武德帝要祭天自然会想到将军。
而在真正的历史上,武德帝带着宣旭祭天那次却发生了一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可怕的事€€€€天狗食日!
现代人自然明白所谓的“天狗食日”只是因为月球移动到了地球和太阳之间而造成的一种天文现象罢了,要是遇上还觉得高兴得很,能赶上一次得是多大的运道,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上,瞧见的往后还能跟小辈吹吹。
但在古代人眼中,出现“天狗食日”那就是丧到了极点,就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诸事皆不利,妥妥的大凶之兆,很内都会人心惶惶,将之后发生的所有不幸的事都归到他“天狗食日”上。
当时的武德帝也已经给自己造了“天选明君”的人设,还挺成功,百姓们已经接受了这位并没有按照传统形式登基的皇帝,可却在祭天这日发生了“天狗食日”,一下子从前所做的所有准备、铺垫全都白费了,就没有打脸打得这么响的,当时武德帝就气吐血了,身子从那开始便不太行了,至少跟从前是比不了。
民间各种不利的传言喧嚣之上,病中的武德帝觉得自己的皇位都要坐不稳。
没有办法,他只能重重责罚了跟他一道去祭天的宣旭,并让钦天监指出真正触犯天威的是宣旭,宣旭的八字不行,承受不住祭天的时候的龙气和正气,所以才会出现天狗时日的情况。说白了这就是被天大的福气折了寿。
武德帝内心应该也多少这样认为,他都已经当上皇帝了,怎么可能还不是天选帝王?怎么可能还会招来天狗食日这等大凶之兆,那肯定就是宣旭的问题。
彼时宣旭在皇位之争中已经占尽先机,将宣震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对付宣景更是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但就是因为武德帝将“冒犯天威引来天狗食日”的帽子扣在了他头上,他苦心经营的名声一下子就毁得差不多了,也顺势给了将军反击的机会。
可如今历史改变,武德帝不带宣旭去了,改带他家将军了,现在看着是荣宠在身的好事,但等天狗食日发生了可就是天大的灾难!
将军本来就背着克亲的名声,这些年自己为江军筹谋,总算将这不好名声给压下去了,在百姓心中也给将军树立起了好印象,这可不容易。
但如果在祭天时发生天狗食日,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百姓们或许可以不介意上位者克不克亲,反正他们不是上位者的亲戚,但如果是一个可能给整个国家招来灾祸的上位者,那绝对不可能接受!谢恒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他家将军替宣旭顶了这个雷。
“将军!你不能陪陛下去祭天!”
荣启:“这是为何?祭天是好事,是被陛下认可的表示,怎么能推辞不去?再说陪同陛下去祭天还能得到更高的声望,让百官都看清楚当前所有皇子中谁才是最接近那个位置的,也好让他们明白该怎么站队。”
谢恒:“那一天会发生天狗食日。”
宣景和荣启几乎同时愣住。
荣启:“什、什么?”
宣景面不改色重复了一遍:“天狗食日。”
悬系和震惊俱是一惊。
天狗食日!大凶之兆!
荣启皱眉:“你可确定?”
谢恒:“如果祭天的日子是固定的没有更改过,我就确定。”
宣景:“祭天的日子和时辰都是固定的,是最早一届的钦天监推演而出,十年一轮的最佳黄道吉日。过去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如此,祭天之日必然是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