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是故意的!”李贵妃哭着为自己辩解,“难道在陛下心中臣妾就是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吗?是她,是她故意激怒臣妾!”
武德帝丝毫不相信李贵妃的话。“宁儿惦记你这个母妃,日日都来请安,便是你最疼爱的老二都没做到这个份上,这些朕都看在眼里!你之前不愿意见宁儿,宁儿都未曾怪过你。现在你打她不够,还要污蔑她,宁儿这般乖巧,怎么可能故意激怒你?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
是啊!有何好处?
李贵妃想着,忽然想到之前宣宁说她是绊脚石阻碍宣景的事,便立即说道:“都是为了宣景那个孽障!他们兄妹感情好,这个逆女就是为了宣景才要污蔑臣妾!陛下您可不能被这个逆女蒙蔽!”
武德帝摇摇头,神色越发不耐,“真是越说越离谱,你到底是老三的母亲,算计了你对老三有什么好处?再者宁儿这孩子朕是知道的,定然不会如此。你是宁儿和老三的母亲,但你心里眼里就只有老二,苛待老三不顾宁儿,你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母妃?如今更是不念母女之情、枉顾朝廷大事对宁儿下此狠手,如此恶劣行径实在配不上贵妃之位!”
李贵妃怔怔地看着武德帝:“陛、陛下……”
“高满,拟旨,李贵妃为母不慈,德行欠佳,干涉朝政,斥降为贵人,迁居婉烟馆。”
李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贵妃,是在王府时就跟着武德帝且有侧妃之尊,现如今竟然被贬为贵人,屈居阮贵妃和魏妃之下!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贵人!由贵妃直接降为贵人!她这是开了大瑾后宫的先例了!
李贵妃久久不能反应过来,打心眼里不能接受。
然而不管李贵妃心里如何难以接受,这降品的圣旨是都要下了。
一下降为贵人,月例少了不说,各种权益也都少了,比如不是什么时候想让子女过来请安都可以,公主还好说,在外建府的儿子却是没那么方便。每个月只有固定的两天可以召儿子进宫来看。同时也没有了随时都能去见武德帝的权利,大多数时候得等候武德帝翻牌子,实在有事要求见就得走很繁琐的流程。待遇也远不是从前可比,从独居一宫到栖身偏殿,身边伺候的人都被砍掉了一大半。
李如诗惶惶不可终日,再也没有空闲和方便能找宣景的麻烦。
谢恒听到这事时就知道这便是宣宁送给宣景的临别礼物,让李贵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干涉将军。
虽然李如诗是将军和公主的生母,但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配为两人的母亲。宣宁的性子就是外柔内刚,在她心中真正得她认可的就只有宣景这个兄长,“母妃”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称谓罢了,与“张三”、“李四”没什么分别。
一个月后,万阳的迎亲使团终于入京。
迎亲使团和煦烈王子带领的使团直接合并。
万阳的迎亲队伍在进城到进宫,场面十分盛大,光是那长街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队伍都叫人叹为观止。
万阳王拿出了绝对的诚意,武德帝高兴,在安宁公主的嫁妆上也是丝毫不含糊。
双方洽谈也十分顺利,宣宁以公主之尊嫁入万阳,得王妃之位,绝不动摇。
大瑾和万阳就此建交,双方开始进行文化和习俗的交流与相互渗透,待建交满一年之后,万阳便正式归顺大瑾。这一年算是给双方的适应时间,当然主要是让万阳适应归顺大瑾后的情况。
公主要远嫁万阳,大瑾这边当然也要安排送亲使团。
朝廷上正在为安排何人送亲而争论不休,宣宁却自己跟武德帝说想要谢恒做和亲使臣。
宣阳跟武德帝说的是,谢恒当年科举,一朝殿试、钦点探花。谢恒进宫谢恩之时,她也曾意外见到身着红袍、帽插宫花少年意气的探花郎。那时候她便想着,若是这面如冠玉的探花郎就是自己的未来夫君该有多好。然而那终究只是年少的一场梦,不切实际的想法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她作为大瑾的公主,婚姻大事从来优先考虑的都是国之利益。
既然那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不能成为她的夫君,就做她的和亲使臣吧!亲自送她出嫁,打马前行在她的大红马车之前,领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她步入万阳宫殿。也算从另外一个角度圆了她曾经镜花水月的念想。
武德帝听着女儿笑着跟他说这些,早已心酸不已,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得知定下谢恒为和亲使臣之后,宣旭气得掀翻了桌子。
李如诗被吓得惊叫一声,“旭儿,你这是做什么!”
宣旭咬牙切齿:“我安排了那么多人去争取和亲使臣一职,父皇却偏偏安排谢恒去,这是要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李如诗一边擦着被茶水溅到的手一边说:“这种事情你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你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怎么会不向着你?定然是你父皇觉得谢恒更为合适。”
宣旭:“做和亲使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又不是两国交战要去谈判,就是领着和亲队伍到万阳罢了,把宣宁送过去就算完事,还要怎么合适?未来万阳就是大瑾的附属,若我的人能出使万阳,便有机会跟万阳王提前交好,来日万阳王就能成为我登基称帝的助力!归属大瑾后的万阳王就相当于一方封疆大吏,这是多大的支持!眼下却让谢恒截胡!”
当初他安排李春生设计荣启时也是,本是想着借打击荣启来打击宣景,却没想到荣启的那个小厮竟然临阵变卦,叫来了谢恒。
谢恒是什么人?有仇必报、无理还要搅三分。结果没能打击荣启,还把李春生给搭了进去,又害得自己现在招揽朝臣都十分困难。
这回想安排自己的人做和亲使臣提前与万阳王打好交道,又是被谢恒破坏。
他是不是和谢恒天生命里犯冲?不然怎么回回自己计划失败都或多或少跟谢恒有关?
李如诗看着宣旭苦恼,心下也不大高兴。
“你好不容易能进宫来看看我,就不能先把朝政上的事放一放,多陪我说说话?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随时进宫,好不容易来一次就非得板着个脸?”
宣旭本来就气儿不顺,现在听李如诗这一直叨叨叨就更不痛快。
“母亲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您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境地的自己不清楚吗?”说起这个来宣旭就更来气,“我原还指望您在贵妃之位上好歹能对我有所帮助,这倒好,直接被父皇贬斥为贵人,说是一撸到底也差不多!您怎么就那么冲动,非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平日也就罢了,您都知道她即将和亲,怎么也忍不住动手?现在您被贬斥为贵人,还能帮我什么?不拖累我便不错了。”
李如诗刚要为自己辩解,宣旭就极不耐烦地抬手制止,“好了,您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埋怨之言,我听都听腻了。您早前就失了父皇的宠爱,如今更被父皇厌弃,往后您就本本分分在这婉烟馆待着,别再闹事给我添麻烦。也别总想着谁都要让着您讨好您,吃穿用度也将就些,别还当自己是贵妃娘娘那般挑挑拣拣。我得空时自然会来看看您。”
李如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眼睁睁看着宣旭不耐烦地起身离开。
从宣旭来到走,半个时辰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诉说自己的不顺,埋怨她给不了她任何帮助,看不到她现在生活的窘境,也不愿意听她诉说心中苦闷,最后还警告自己要将就不要惹事。
这就是她疼到骨子里的孩子,这就是她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儿子!
环顾清冷、素简的房间,陈旧的摆设,低头看着桌上粗糙的糕点和冷掉的陈茶,李如诗的眼泪瞬间决堤,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滑落。
第一次,她第一次生出名为后悔的情绪。
宣旭说得对,她是该好好想想自己如何落到这个境地!如果她没有过分偏心宣旭,没有那般苛待宣景和宣宁,不说一碗水端平,哪怕她不是看见宣景就说那些诛心之言,自己想来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李如诗不禁想到小时候那个每次回京都要粘着自己并且小心翼翼各种讨自己欢心的孩子,无比肯定地想着如果是宣景,一定不会像宣旭这样对自己不管不顾。
她悔!却晚矣!
将军府。
荣启正跟谢恒讨价还价,让谢恒从万阳回来时多带点特产。
“听说万阳的牛肉干相当不错,不仅肉质鲜美,制作手法也十分原始,保留了牛肉最原汁原味的口感和味道,又经得住放,你可多带点回来。”
谢恒白眼,“行啊,要牛肉干就拿宋清珍的《春日图》来换。”
荣启“嘶”了一声:“你黑不黑啊!要你带点牛肉干你就要《春日图》,你不知道宋清珍已经封笔了吗?我当初买《春日图》花了三百两,现在就是三千两都买不到!”
第三百五十章 招揽人才
“当然知道,不然我还不要呢!”
谢恒这是个俗人,对于名家字画虽然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要说有多喜好也就一般,最看重还是字画的价值。
他现在手上其实已经有不少名家字画,而且不少都是出自已经封笔的大师之手,之前收集的时候就是先让洛非白去打听有哪些大师有封笔的意头,他才专门去买这些大师的画作。
大瑾国的重文轻武之风使得字画之类的风雅之物价格极高,名家字画本就值钱,封笔的就更不用说了。而一般会封笔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名家,眼花手抖,不得不封笔。谢恒买了这些字画屯着,端等那些大师们挂了,价格还能再翻几番。到时候他再卖出去,就又是一笔丰厚军资。
当然跟荣启要《春日图》就是开个玩笑,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荣启白给他他拿着还烫手呢!
荣启哼了一声:“话说就快要入春了,送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下来,你还真打算出使万阳?”
谢恒懒懒地靠向宣景,“不然呢?圣旨不都已经下来了。”
宣景忙搂住谢恒,调整姿势让后者靠得更舒服些。
荣启又看向宣景:“你就真舍得让他跑那么远玩儿去?”
由谢恒做送亲使臣,虽然是宣宁跟武德帝说的,但实际上却是谢恒自己的主意。他透过宣景给宣宁传话,问宣宁介不介意他做送亲使臣。
原本谢恒是想着如果宣宁不介意,他就使些手段让武德帝选择他,却没想到宣宁竟然直接找到武德帝开口要求他做使臣。这个时候的武德帝对宣宁几乎即使有求必应,这么点小事自然会答应。
宣景:“不是玩,是有正事。”
谢恒抬头就亲了一下宣景的下巴,笑眯眯地说:“还是将军了解我,我什么都没说呢就知道我是有正事。”
荣启:“行啊,那你说说在万阳能有什么正事?”
谢恒:“谁说是在万阳?”
荣启轻轻挑了下眉梢:“你真正的目标是昌河?”
谢恒:“不错。昌河王可不是个安分的,你以为他一天到晚挑衅万阳就只是看上万阳而已吗?他看上的是西境八城,只要能拿下万阳,他攻下西境八城的把握就会更大。当然现在这个打算是泡汤了,不过昌河王是个越挫越勇的主,又狗胆包天的野心,不出三年,他一定会兵发西境,说不定还会跟大夏联手,让我们腹背受敌。”
宣景皱眉:“我之前也收到一些风声,西境那边确实不太安定。”
谢恒也猜到宣景应该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从前他家将军只是北境战神,但南境和西境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些,甚至他还知道南境和西境的统帅经常与将军通信,共同讨论兵马政策等等,有大小战事也会跟将军说,听将军的意见。
现如今将军已是冠军侯,是武将之首,其他边境统帅就更是直接唯将军马首是瞻。
谢恒记得历史上将军平定昌河之乱时还不是冠军侯,虽然官居从一品,但到底还顶着北境统帅的头衔,在那种情况下能让武德帝同意由他来带兵平定战事自然是不容易。这还是在西境已经接连吃了两场败仗的前提下,否则武德帝绝对不会答应。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将军身为冠军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请凑陛下要求出征,不用等西境军吃了败仗,用将士们的鲜血去换那道任命将军为征西大将的圣旨。
原本历史中昌河最终落败,且因为昌河王凶暴残忍,在将军大军直逼皇城时竟然不顾百姓下令火烧皇城,想要留给将军一座死城,虽然此举最终被阻止,但还是让昌河王遗臭万年,而将军带兵进入皇城反而受到当地百姓的拥戴。
将军直接废了昌河皇室,朝廷便安排封疆大吏过来接手。
如今大瑾跟万阳的建交因为安宁公主的主动出嫁而达成,这也跟历史中不一样,历史上并没有这场和亲的出现,不是大瑾不答应,而是万阳根本没有提出和亲的请求,也不知这一回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有万阳的协助,这一回将军再平定昌河之乱会更加顺利,而估计朝廷也有可能将昌河直接划给万阳,毕竟两边离得很近。既然有已经归顺大瑾的万阳在,也就没有必要另外派遣大臣过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都建立在将来将军打下昌河之上。
荣启:“就算边境不安定,你去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一个人还能把昌河给收拾了?”
谢恒摇头:“我自然没那个本事,将来还是得靠将军才能平定昌河。不过我此去是想给将军挖一个人才。”
宣景:“何人?”
“昌河宰相韩通你们可听说过?”
荣启嘴角抽了一抽:“那韩通都年过半百了,你还想把他招揽给你家将军?听说他身体还不大好,可能都没有几年好活,况且我听闻此人十分迂腐,比你外祖父还有过之无不及,对昌河皇室忠心耿耿,你何必去费那个心思?”
谢恒:“我还没说完呢,就问你听没听说过,你直接回答就是了,话那么多。”
宣景拿给荣启一块糕点,那意思很明显了€€€€拿吃的把嘴堵上。
荣启撇着嘴接过绿豆糕。
谢恒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我要说的是韩通的儿子韩钰。那小子今年应该二十出头,比他爹更有才华,也更有远见,而且是天生的政治家!将军若能得他辅佐,绝对如虎添翼!”
对于这个韩钰,实际上是一个让谢恒又爱又恨的人物。
韩钰虽在昌河为官,但因为政治理念与昌河皇室不符,所以并未得到重用,又因为他很看不惯一些达官显贵的所作所为,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因为他是丞相之子,所以在官场上尚有立足之地。
后来昌河跟大夏合作,昌河被将军攻占之后,韩钰家破人亡,便只身到了大夏,开始为大夏皇室效力。
很快,韩钰就向大夏皇室展示出了自己的雄才伟略。大瑾国和将军不知道在韩钰的手里吃了多少亏。别看韩钰只是文官,但他不仅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在军事上的见解和认识也非同一般。
这还是在大夏皇室对韩钰不是十分信任的情况下。
大夏皇室十分排外,对于本朝的官员和外来官员有着明显的差别对待,一面欣赏韩钰的能力,一面又不愿意放权给韩钰,对他提出的方法政策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打折扣地实行,就是这样都让大瑾焦头烂额了好长时间。
后来韩钰因为牵涉进朝廷内部的党派斗争中被判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大瑾才算少了一个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