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表示十分嫌弃:“我家没有多余的客房。”
荣启大喜,并且毫不遮掩他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客房没关系,我可以跟你兄长将就一下。”
谢恒呵呵一声,“来者是客哪能将就?你睡我院子,我跟将军回将军府。”
荣启:……
最终荣启还是去睡了客房,而宣景也留下来过夜,在谢恒房中。
从谢斌院子离开时又下了雨,而谢恒的院子又比较偏远,谢恒和宣景回到院子时都有点淋湿了。
谢恒让石竹和宁六去弄热水进来,这淋了雨最好还是洗个热水澡。
因为没有能同时容纳两个人那么大的浴桶,房间里地方又有限,两人只能先后洗澡。
宣景坚持让谢恒先洗。
谢恒知道这是将军怕他着凉,也不上演“不你先洗”的腻腻歪歪的戏码,痛痛快快去洗了澡。
到后面宣景洗澡时,谢恒到屋子衣柜里找出一身黑青色的锦缎束腰长衫,银云纹锁边,冰纹针绣制的暗色海棠叶。
看到这衣服的第一眼谢恒就觉得很适合他家将军,瞄了一眼尺码大概合适,就给直接买下来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让将军穿,也没想起来要送去将军府,正好今天可以派上用场。
宣景洗完澡,换上谢恒提前给找出来的亵裤,光着脚走出来。
谢恒正要给宣景送衣服,看到宣景就这么出来,瞧着那水滴顺着肌肉的纹理滑下,颇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将军……这是我之前给你买的,一直没顾得上给你送过去,刚好今天可以穿。”
宣景看着谢恒微微有些局促的模样笑了,无论他们“坦诚相待”多久,谢恒还是会时不时脸红。
“那个……我帮你?”
宣景笑着:“好。”
谢恒帮宣景把衣服穿上,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但就是穿了老半天。特别是在手不经意碰到宣景腹肌的时候,谢恒就好像被按了几秒钟的暂停键,盯着那腹肌看了好一会。谢恒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僵硬不听使唤,一个简单的绳结都打了好一会,最后穿完衣服宣景还没怎么着,他倒是先出汗了。
宣景笑容加深:“穿好了?”
“好了。”谢恒点头,“衣服很性感,不,我是说腹肌很合身……”
……妈了个巴子他这破嘴!
谢恒一抬头就对上宣景带笑意的眼。啊,真好看……今天晚上他可以欣赏这双眼睛一整夜!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旧账
两日后,荣启写的那份章程冠以宣旭的名字被送到武德帝手中。
当然最后到武德帝手里的是宣旭手抄过一遍的,免得字迹对不上。
武德帝看后十分满意,当众夸奖宣旭长进了。
宣旭面上谦虚,心里却十分得意,还想着等回去之后就要重用那个写出这份章程的门客。
出使章程已经有了,接下来便开始具体安排,三日后动身。
因为武德帝对这一次宣旭提交的章程十分满意,这一次出使的相关事宜便全权交给宣旭负责。
宣旭大喜过望,他本来还担心让别人插一手不方便自己行事,既然父皇让他全权负责,那他就方便了,安排的所有随行官员都是他的人。
谢恒早就料到宣旭会如此。
一次正儿八经的出使可是给政绩镀金的好机会,年底政绩考核定品的时候,凭着这一份政绩,来年便有升官的希望。或者至少比其他同级官员的机会要大。
现在追随宣旭的官员远远不如以前多,官职也普遍低于从前,既然一直不能拉拢到位高权重的大臣,那宣旭自然只能想办法提升自己阵营官员的品级。
而在谢恒看来,宣旭这样安排也好,还方便一网打尽,免得殃及无辜!
谢恒肯定,狼子野心的昌河一定不会让宣旭的打算得逞,到时候宣旭就要倒大霉了。
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从皇宫出发,队伍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宣旭微微扬着唇角,目不斜视,瞧着倒是好气派。
宣旭的相貌也不差,这会心中得意,面带微笑、脊背挺直,手里握着缰绳不紧不慢地驱马前行在皇城街道上,人模狗样的,还真让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瞧红了脸。
高坐在茶楼上的谢恒从窗户往下看。在普通民众眼中的宣旭是英俊偏偏的皇子,而在谢恒眼中俨然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谢恒撇了撇嘴,他可不会让宣旭就这么风风光光地出城。
不一会,人群中就有一些人小声议论。
“这位二皇子殿下看着好生眼熟啊!哎呀,可不就是之前差点娶了谢家嫡女的那位吗?”
“对啊!说起来咱们当今陛下那时候还是王爷,这位二皇子就还是王爷庶子。”
“谢家?可是多年前春闱一门双一甲的谢家?”
“就是他们家!哎哟一门出了两个一甲,最后还一个榜眼一个探花,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只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谢家的两个兄弟虽然出息了,但谢家嫡长女却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连累的谢家名声扫地!”
“既是这样一个女子,那当时身为王爷之子的二殿下又怎会险些迎娶她?”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三姑奶奶的表侄子的堂兄弟的外甥之前就在王府当差,对这事可知道得清楚,你听我说……”
没一会的功夫,当初宣旭和谢元霞那点事就又被翻了出来。
人们的确是健忘的没错,但对于一些“红”极一时的八卦,只要有人重新提起,就又能再度引起讨论的浪潮。
更别说当初八卦中心的人物,那位一身耻辱的厉王府庶子,现在就在他们的眼前骑着骏马招摇过市,还是要作为使臣出使外邦。这讨论的热度必定居高不下。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当初那个在自家门口一脚将未过门且给自己戴了绿巾的妻子踹流产的男人,真的能担当使臣重任吗?
此刻的宣旭还在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已经很有没有在人前如此露脸了,从前风光的时候恍如隔世,他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好不容易才重见光明。
然而没过一会,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刚刚那些崇拜的眼神怎么都变了?那种怀疑和淡淡的鄙视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很快,一些碎片的言语传入他的耳朵中。
“……就是他……好像叫谢元霞……”
“……可不检点,还坏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过门那日奸夫家还找来了……”
……
宣旭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这是自己的旧账被人翻出来了!
为何会这样?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为何还会有人提起这件事?
听着那些人的言语,宣旭想起曾经那段晦暗无比的日子,模模糊糊地觉得那好像不是真正发生过的,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是,就是噩梦,他没有背上与谢元霞乱搞的名声,没有真的要娶谢元霞,也没有因为谢元霞头戴绿巾,那些都是噩梦,是噩梦……
一转眼,宣旭的目光无意间落到路边几个平民身上,那些平民当着他的面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屑。
一瞬间,宣旭仿佛回到了那个纳谢元霞进门的清早,所有不堪的事情都已发生,他承受着那么多围观者的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发了疯一般狠狠一脚踹在谢元霞的肚子上,然后被父王命令护卫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回府中。
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悲惨、黑暗的一天,是他声名狼藉的一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也是他的人生步入下坡路的开始。
那一天、那一天……
宣旭心绪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紧跟着便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街上顿时乱成一团,使团也人仰马翻,赶紧叫随行太医给宣旭诊治。
太医在宣旭人中扎了一针,宣旭便醒了过来。
边上的贴身侍从赶紧上前:“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宣旭刚要说什么,边上人群中又有人小声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从马上掉下来还吐血了呢?不会是身体虚吧?”
“有可能!我二舅姥爷就是这样,身子虚,还爱装,平时看着精神,脱裤子就不成!每回搞之前还得婆娘撸半天!”
“哎呦!说不定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就是知道他不行才跟别人搞破鞋!真可惜了这好皮相!”
“中看不中用啊!”
……
噗!
才醒过来的宣旭又吐血晕了过去!
太医没办法,只能再给人中上来一针。这次戳了三针人才醒过来。
那贴身侍从又挤了过来,摆着一张送终脸哭喊着:“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太医在一旁皱着眉头建议:“殿下,要不今日还是先不出城了,先回去休息调理一下身体,陛下若是得知殿下抱恙,也定会希望殿下能稍稍休息。”
“不必!”
宣旭知道,如果他这时候真回去休息了,还不等他回府消息就能传到父皇那边。以父皇的脾气到时候绝对会换掉他让别人出使,而且极有可能换成谢恒!他好不容易才促成的这次出使,绝对、绝对不能便宜别人!
等他完成这次出使,定然会博得父皇看重,扭转自如今不利的局面。未来等他当上皇帝,就再没有人能像现在这样议论他!所有的不看都会被彻底掩埋!
宣旭沉着一张脸被侍从扶着站起来,“上马车!”
侍从连连点头,“好的殿下!您是坐马车比较好!”
宣旭:“……闭嘴!”
被呵斥了的侍从立即噤声。心中十分委屈,他明明是在为殿下考虑,殿下为何如此?
他是前几日才被提到殿下身边做近身侍从,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中等杂役。当得到这个消息时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份体面能到殿下近身伺候。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殿下为何要换掉之前的侍从,想着要是对方做错了什么,自己心里得有个数,以免犯同样的错误,结果打听到的却是先前那个侍从因病去世了,才有他这个机会。
这个侍从也没想过为何宣旭身边明明还有其他近身伺候的侍从却选了自己这个中等杂役,只觉得这是自己的福气。
宣旭带领的使团队伍终于走出了城门,然而人群中的那些讨论还是被随行官员都听在了耳朵中,记在了心里。
尽管没人说什么,但心里什么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没有人愿意自己跟随的主子是个名声败坏的。
当初宣旭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但他们跟宣旭想的一样,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早就被人遗忘了。而且成王败寇,只要未来殿下荣登大宝,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他们没想到在本该作为翻盘一局的今天,这件事竟然又被人拿出来说!
曾经的丑闻被再度提起,他们能想象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又会被当做谈资在京中流传。二殿下在坊间百姓心中的形象怕是又要跌到谷底了。
众人又不禁想到当初的天狗食日,二殿下就被说是灾星,哪怕是他们当初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个疑影,毕竟那个时间点实在太巧了。
名声不好,还背着个“天狗食日”的灾星之名,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站到二殿下这一边来的?为什么就没有选择冠军侯?
本来争取到这样一个结果板上钉钉的出使的差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这会队伍中却没有一个人有好心情。这些跟着宣旭的官员只感觉那些对着宣旭的指指点点也落到了他们身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