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邀参加颁奖典礼的大都是考古圈子里的权威人士,谢恒的老师陶永年陶老自然也在列。
陶老看着领奖台上的学生,面露骄傲。
周围的人有的恭喜谢恒,也有不少人恭喜陶老收了这么一个有天分又肯努力的好学生,年纪轻轻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颁奖典礼结束后谢恒跟陶老说了好一会话,这师徒俩有段时间没见了,这一聊起来就说个没完。
不过过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人中有几位是个陶老相交数十年的好友,平日没什么机会聚到一起,这回都凑在了一块,肯定要一起去喝喝茶聊聊天,忆往昔岁月,谢恒也就不好耽误几位老人家相聚。
应付完记者采访走出会场,谢恒看到不远处向他招手的苏杭。
颁奖典礼就在京大大礼堂举行,谢恒不意外苏杭会听到风声。
苏杭笑着将一个礼盒递到谢恒手上:“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参加这种颁奖典礼,只能在这里恭喜你了。”
谢恒不在意地笑道:“好哥们可不讲那些虚的,你就是只打个电话也算有心。”
苏杭就知道谢恒会这么说,他没有见过比谢恒更加豁达的人。
“对了,之前你不是想知道我家祖上侍奉的是哪位皇帝吗?前两天周末我回了趟清洲岛整理奶奶的遗物,发现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小盒子。那布包我以前见过,奶奶说那是祖上侍奉皇帝,得皇帝赏赐,盒子就是用来装赏赐的宝物的。不过后世家道中落,那宝物被某一位祖辈拿去当掉了,只剩下那个盒子。以前那都是奶奶收着,我也没看过,这次我打开包裹看,盒子上的纹徽跟古桑国的国徽竟然一模一样。”
谢恒表情瞬间严肃:“你确定?”
苏杭:“我原本就因为你而主动了解过不少有关古桑国的资料,你从古桑国回来之后,古桑国考古项目正式展开,我也了解得更多,我肯定那就是古桑国国徽,不信你看,我还拍了照片。”
苏杭打开自己手机,给谢恒看他拍的盒子的照片,“你要看实物我也带过来了,你要想看随时都可以。”
照片拍得很清楚,根本没有必要看实物。
谢恒着实没想到苏杭祖上侍奉的皇帝居然是古桑国皇帝,难怪会有那枚青铜片流传下来。
就是不知道侍奉的是哪一任。
不过古桑国出现在世上的时间比较短,说不定苏杭家里侍奉的就是他在机关中去过的那个时间段的皇帝。
再说苏杭祖上是发下重誓世代侍奉皇族,那基本上就错不了!
“还真是巧了,那你有没有听你奶奶说过一些从祖上传下来的有关古桑国皇室的故事?”
“有是有,”苏杭说,“不过这有明文记载的野史都缺乏严谨考究,真假难断,这口耳相传的故事就更加不好说了。”
谢恒笑笑:“没事,就随便听听。”
苏杭:“奶奶是说过有一桩奇事。祖上侍奉的某一任皇帝,年少登基。在皇帝年满十六岁那年,突然有一日意外摔倒,一张脸正好摔在乱石碓上,被许许多多细小且棱角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整张脸,彻底破相。一国之君,身体需康健,面容上也不能有任何瑕疵,毁容的人自然当不了皇帝。不过当时的皇帝已经将朝政彻底攥在手中,无人能撼动,哪怕面上有瑕,也没人敢明着说他不合适做皇帝。但皇帝该是终究知道碍于自己面容的瑕疵,使得他的皇权不够稳当,便下令宫中医官为他修复容貌。苏家祖上有修复面容的本事,才被破格提拔任用。”
关于继承皇位的人不能有身体上的瑕疵这点谢恒也清楚,历史上大炎王朝鸿炎帝时期,最德才兼备、心系天下的皇子明明是大皇子,又占着嫡长的优势,还很得鸿炎帝的喜爱,就因为双腿不良于行,才无法名正言顺坐上皇位,鸿炎帝最后还是不得已将皇位传给了二皇子。
一个瘸子再优秀也不能做皇帝。同样,一个面容被毁的皇帝,再强势,百官依然会在背后议论,他的皇位便始终有隐患。
谢恒:“你祖上恢复了皇帝的容貌?”
苏杭摇头,“没有,但这不是因为我祖上能力不行,而是陛下他自己不愿意恢复原本的容貌。”
谢恒皱眉:“什么意思?皇帝不想恢复容貌?他还想顶着一张毁容脸不成?”
“那倒也不是,据说是皇帝给了我祖上一副画像,让我祖上照着画像上的人的容貌给他修复,说白了就是要画像上的人的脸。”
谢恒有些难以理解:“好好的皇帝,怎么会想要另外一张脸?”
“说的就是!”苏杭自己也笑起来,“所以我觉得这故事不靠谱,而且根据后面所讲,说皇帝在换脸成功之后还喃喃自语,其中透漏出来的意思就是皇帝是故意摔倒导致自己毁容,为的就是让御医给自己换上一张跟画卷上一模一样的脸。你说这是干什么?皇帝有必要这样做吗?”
谢恒摇头:“确实没有!”
“可不是!做皇帝的最忌讳的应该就是自己的长相和别人一样,皇家就算是生出双胞胎来,如果都是皇子,那还会视为不祥,要杀死其中一个,有哪个皇帝会上赶着将自己的脸变成别人的模样?我还跟我奶奶说不可能,但奶奶却坚持说这是真的,家里丢失的族谱里还有记载这件事,本来是为了凸显祖上的神乎其神的本事而记录下来。”
说着苏杭叹了口气,“以前我还因为这事跟奶奶争辩,早知道奶奶陪我的日子会那样短,当初就该顺着她,她说什么是什么,这又不是多要紧的事儿,我怎么就非得钻牛角尖跟她争!”
苏杭还在反思自己没有顺着奶奶,谢恒却整个人直接惊呆!
刚刚苏杭说那位皇帝是年少即位,谢恒首先想到的就是机关中那位八岁继位的皇帝。
还有天师说有宫人提到过,几位皇子与皇帝现在的长相不像,但很像皇帝小时候。苏杭口中苏家祖上侍奉的那位皇帝是在十六岁时毁容,然后让苏家祖上修复面容,这年岁也对得上。修复后的面容还是按照画像上的另外一个人来的,自然跟几位皇子不像。在宫中伺候久了的老人肯定知道这件事,但有哪个宫人有胆子在背后议论皇帝?而后来进宫的宫人又不知道有这回事,自然就更不会说,如此皇帝容貌的改变就成了一个半公开但不会有任何人议论的秘密。
谢恒心下盘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他看到的那个跟自己容貌一样的皇帝,是通过后来的面容修复,才刻意弄了一张跟他一样的脸。但问题是皇帝怎么会有他的画像?又为什么一定要照着画像来修改自己的容貌,甚至不惜主动令自己毁容?
整张脸摔在一堆尖利的石子上,划得血肉模糊,这得多疼?而且就算苏家祖上的医术和修容的本事神乎其神,这个改头换面的过程肯定也不好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不惜自毁容貌做到这个地步?
谢恒迷惑了。
最近总是这样,以为终于要解开一个谜团,结果却带来新的问题。
苏杭见谢恒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好笑地问道:“你不会是真信了这个故事了吧?”
谢恒:“不瞒你说,我还真掌握了一些线索,证明你这个故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苏杭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玄幻?我祖上真这么有本事?早在那个年代就掌握医美整容的技术了?”
谢恒:“你祖上有没有留下那幅画?就是照着整容的那幅?”
“这应该没有吧?你想看?”苏杭表情为难,“就算那故事是真的,画是皇帝的,脸弄好了画肯定也收回去了,不会赏给我祖上。就算赏了我祖上肯定也早就卖了,那也是真正的古董,要是没卖的话也就轮不到后来把陛下赏的宝物都给当了。”
谢恒:“说的也是。”
苏杭:“你找那幅画做什么?”
“当然是做研究,”谢恒肯定地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
听谢恒这么说苏杭更加费解,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难道见到那幅画就能明白了?
苏杭说:“那我回去之后再帮你找找吧,估计是很难再找到了,这次我就把奶奶的遗物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哦,奶奶说过乡下老家还有老宅空着,到时候我再抽空回去看看。”
谢恒:“麻烦了。”
看得出谢恒是真的很想找到那幅画,苏杭决定这周过两天休息就再飞回去一趟。
清洲岛的老家距离他和奶奶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打车的话要差不多两个小时。正好回老宅替奶奶看看。
晚上谢恒回家,宣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庆祝他取得古鉴奖。
两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晚饭,饭后又一起收拾赶紧厨房。
时间还早,两人又去影音房看电影。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天师之死
当初布置这个家庭影院谢恒可废了不少心,只不过用上的时候比较少,跟宣景在一起时谢恒就没那么多可挑剔的,在哪怎么看都行,但矛盾的是他又总想给宣景最好的体验。
电影结束,大屏幕上正在过片尾曲,谢恒没快进也没停下,一边听一边跟宣景说今天跟苏杭谈论的内容。
宣景:“所便宜那个皇帝之所以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是因为他就是照着你的画像整容的?”
谢恒挠挠头:“谁知道那是谁的画像?可能在那个时代真的有个人跟我长得一样,然后画了画像,皇帝故意摔伤了脸,再按照那张画像来修容,我只是弄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只是单纯觉得这张脸好看,但只要不是昏君应该都不会轻易想着给自己换脸吧?还是按照别人的脸换,他就不担心有一天那个跟他拥有同一张脸的人会顶替他坐上皇位吗?再说他为了换脸付出的代价也太大,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
宣景也不能理解。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记忆,想起了在大瑾国的一切,他就是真正的皇帝,就是因为处在相同的身份,他才更加不能理解古桑国皇帝的举动。
谢恒正要继续说,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应时。
这么晚了应时打过来做什么?
谢恒接起电话放开外音,对面传来应时平静的声音:“天师死了。”
谢恒一愣:“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疗养院有组织看电影,但到了时间天师却没有过去放映室。医护人员就去他房间找人,结果发现……天师死了,而且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
血液都被抽干了?谢恒、宣景对视一眼,谢恒又赶紧追问:“天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应时奇怪谢恒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很快回答。大家同组这么长时间,应时记得小组里每个人的生日。
谢恒一算,不出他所料,天师果然也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
胡邵阳死后就一直没再听说有新的失踪者出现,谢恒原以为这件事算过去了,是他想简单了,既然胡邵阳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抓去那些命格属阴的人也不是为了自己,自然是他背后的人需要这些人。
可明明已经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间对方就又开始动作了?
天师的能力不俗,能杀了他,可见凶手的能力定然在天师之上。
谢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御清流。
而且天师说过,是御清流告诉他古桑国的珍宝库里有九转造化丹,连千重锁的钥匙都是御清流给的,所以这两人之前一直有联系。
谢恒可以肯定御清流是想利用天师达成某种目的,但不管天师最终有没有完成任务,既然他是极阴的命格,那就早已被划为猎物。
御清流曾帮着胡邵阳遮掩,他们就是一伙的,而胡邵阳死后御清流失踪这么久,肯定就是藏起来了,这一次十有八九就是御清流动的手。
之前无为曾经说过,幕后人的打算快要成了,是说极阴之人杀得快够了,不知道天师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应组长,我想看看天师的尸体。”
应时:“行,明天一早我派车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宣景问:“你想在天师尸体上找线索?”
谢恒:“找线索是一回事,天师新死,我或许能利用他的尸体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御清流这个人太危险,放任他继续躲在暗中,谁知道他还能鼓捣出什么事儿来。而且也不能给他时间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可如果真是御清流杀人,他了解天师有能力追寻凶手,怎么可能不做任何措施?”
谢恒:“以前单纯作为天师的我,或许在他的手段下难以追踪,但我现在可是修者,不是同一个等级,说不定就能追踪到他。”
“那最好,但一定还是以安全为上。”
谢恒:“我知道。”
清早,不到七点半应时派的车就到了,是谢恒自己说越早越好,要不是怕影响人休息,他昨晚就想过去。
宣景开车前往集团,他原本想陪谢恒一起,但谢恒说他自己一个人能搞定,让宣景还不如早点去公司,忙完了今天的行程事宜就早点回家。
天师的尸体暂时停放在警局的停尸房。因为死法离奇排除自杀,所以要作为刑事案件处理。
谢恒一到警局就看到熟面孔。
张海看到谢恒也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你怎么来这?”
边上的应时说:“原来你们认识,太好了,张队,谢先生是我的朋友,也认识汪诲祺(天师),我想让他看看汪诲祺的尸体,已经跟局长打过招呼了。”
都说张海这人作风强硬,且因为来头大背景硬,连局长都不敢过分支使他,所以应时就没跟张海说,直接找到了局长谈,反正就是让人进去看看尸体,就算张海不高兴,但有局长签字的文件应该也没事。现在看张海跟谢恒认识,那应该就更加方便了。
张海:“你看看也好,最好能瞧出来到底咋么回事。汪诲祺浑身上下就只有锁骨那有一道很浅的伤痕,难不成浑身的血液都是从这个小伤痕中流光的?疗养院的房间里半点血迹都没有,我们做过鲁米诺反应,不是被擦的,是房间里真的没有血迹。”
张海一边说一边带谢恒往停尸房走。
来到停尸房,抽开一个冷柜,谢恒看到天师的尸体,确实如张海所说,身上没有其他多余的伤口,只有锁骨处有一道伤痕,看起来比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