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摸摸石竹的脑袋:“我有我要做的事,现在我不回来了么!”
石竹抹了把眼泪,激动的心情一时还是难以平复。
谢斌拍了拍谢恒,“走,进去。”
当年谢恒已经在外面置办了宅院,后面就很少回来谢府这边,主要是懒得瞧见谢长青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若不是因为谢斌,他肯定都不会再有踏进谢家大门。
这处谢恒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小院干净整洁,看得出有人常常打理。
按理说触景生情,但谢恒想到的却不是跟谢家的瓜葛,而是从前住在这里时每每宣景过来找他都要翻墙。墙头那一块都被擦得干净了不少。那时候谢恒出于谨慎还总要往墙头上抹点土,以至于宣景衣摆上的灰尘基本上都是他贡献的。
谢恒跟谢斌在小院里喝茶聊天,谢斌给谢恒讲了很多这三年京中发生得大事小情。
谢恒一直没有提及自己当初为何失踪,失踪这三年又在什么地方。他不提,谢斌就没有主动问。谢斌知道谢恒不想说,那就不说,反正人回来了就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没聊多久,圣旨就到了。
内容言简意赅,说谢恒三年来代陛下暗访境外九州,劳苦功高,特封为定国公。
旨意一出,不出一个时辰,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
难怪谢恒三年没有消息,原来是去境外暗访了。
自当年拿下大夏和蛮国之后,大瑾国土实现空前扩张,境外周边的一些从前与大瑾没有任何来往也不曾接触大夏和蛮国的部落族群也都对大瑾恭敬有加,岁岁上贡。如今大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在实现了扩张的大瑾国土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九州世界,其中还有海外国度。一些距离大瑾较近的如琉球国、鲜卑国,与大瑾子民有着相似的长相,曾有大瑾国的商队远洋前往,但最终因为语言不通而没能做成什么生意。
大瑾国国力不弱,陛下会对境外九州有心思也实属正常。
哪一任帝王不想建功立业、流芳千古?帝王的功业是什么?除了定国安邦使得百姓富足、国力强盛之外,自然就是开疆辟土!
陛下谨慎,能想到提前派人去境外九州了解情况,也难怪谢恒三年没有音信。
只是众人还不是太明白陛下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谢恒,但细想想,谢恒虽是佞臣,但本事实力也是摆在那的,暗访九州事关重大,谢恒智计过人,又颇有手段,胆大心细,经过北境剿匪一事也能看出他功夫不弱,这差事确实没有人比谢恒更合适,想来陛下也是没有想到比谢恒更合适的人选,才会这番安排。
暗访暗访,那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如今大瑾的强大已经足够引起忌惮。所以陛下才对“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表现得那样淡定,
想来谢恒是带来了足够令陛下动容的消息,陛下才会加封谢恒定国公。
这下谢恒不仅是大瑾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还是最年轻的国公爷!
晚上谢恒去了阮府。
阮同甫看到谢恒后什么都没说,只红着眼睛拿着戒尺打了谢恒手背三下,却也不重。
谢恒看着明显苍老许多的阮同甫,心中颇不是滋味。
“外祖父,是孙儿不孝!”
谢恒跪在阮同甫面前,也微微红了眼眶。
虽然阮同甫不是他真正的外公,却和谢斌一样给了他亲情关爱,在谢恒心中,他就把阮同甫当成了亲外公!
阮同甫嘴唇颤抖,苍老的双手扶住谢恒的手,却还是一言未发。
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可等真见到了人,阮同甫就只想拉着谢恒的手确认谢恒安好,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阮展鸿和阮时衡坐在一旁,看着谢恒也眼眶湿润。
三人也跟谢斌一样,没有多问,只是脑补这三年谢恒在境外九州暗访,定是受了苦的,听闻那琉球国吃鱼都是吃生的,这如何下得去口?也还不知道其他国家还有怎样古怪的习惯。三人只想着将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给谢恒备上,好好弥补这三年谢恒受的罪。
晚上谢恒就直接在阮府住下。
入睡前阮时衡还拉着谢恒切磋了好一会,主要是听说谢恒在北境定杀了马贼,着实露了一手,就想比划比划。
结果谢恒还真给了阮时衡惊喜。
“你这招式很厉害啊!也很娴熟,我就是仗着有内力,要不可没这么快赢你,谁教的你?”
谢恒:“你猜!”
阮时衡切了一声:“不会是陛下吧?”
谢恒:“还就是。”
阮时衡摇头感叹:“陛下对你也是真上心,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满朝文武都以为你跟陛下不合,在陛下封你为定国公的圣旨下来之前,还都觉得你当年失踪是陛下下的手,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和陛下的实际关系都得傻眼。”
谢恒边擦剑边说:“我没打算让外人知道。可能现在在不少人眼中陛下封我为定国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正好,方便我暗调查朝中谁有不臣之心。”
阮时衡啧了一声:“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为陛下着想。你放心,这三年陛下整肃朝堂,别说不臣之心,就是贪官污吏都少有,无能之辈也别想霸占着位置白领俸禄不干事。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是有贼心没贼胆,你这个大佞臣不在,朝廷又重点整顿吏治,有些胆子不够大的就觉得没有主心骨,看着自然一切都好。不过只要陛下稍有放松,这些人肯定还会故态萌发。虽说人无完人,有些官员行差踏错,那也有之前朝堂大环境污浊的缘故,现在超纲整肃,气象更新,能醒悟过来也是好事,值得给第二次机会,但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这种人就该一把按死!”
谢恒:“我也这么想,真正改过自新的是值得再给一次机会,毕竟若是一下子撤换太多,很多政务都要耽搁,朝廷各个机构运行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我如今回来,定会让那些不思悔改之辈心思浮动,到时候能抓一个是一个,能逮一双是一双,我绝不留情!”
宣景想要的朝堂,是公正廉明,想要的天下,是海晏河清!
从当初辅佐宣景开始,谢恒的目标就不是简单的助宣景上位。
他们要做的是改变整个天下,而这个目的就是建立在宣景为帝的基础上。
次日上朝,谢恒身着贵气凛凛的定国公朝服,正式受封,自此金印紫绶,秩俸万石,更有庄园田地不计。
满朝文武看着这新鲜出炉的年轻俊秀的国公爷,心思各异。
一晃三年,岁月似乎未在谢恒脸上留下痕迹,只是似乎比从前清瘦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稳有度,锋芒也好似有所内敛。
然而朝臣们却不觉得谢恒真会一直消停下去,从前的谢恒就已经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在朝堂上更是搅风弄雨十分张狂,而今又被封为定国公,位同宰辅,只怕是要更加轻狂了!也不知陛下会有何打算,总不会真就放任谢恒一直嚣张下去,日后这朝局怕是要不安定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年年十八
谢恒受封定国公,按理说是要设宴宴请宾客庆祝,然而他却根本没那意思。
但他不设宴,旁人却是没胆子不恭喜,马屁该拍还是要拍,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各种奇珍异玩流水似的往国公府上送。
说到这国公府,众人心下也是想法各异。
陛下赐了谢恒一座国公府,不是新建的府邸,而是原本的昭武将军府,也就是陛下曾经的府邸。
后来陛下被封为景王之后,也没有另外开牙建府,只是将原本的将军府装修扩建,买下了左右的宅院扩在一起。虽说比起真正的亲王府邸规格还差得远,但当时宣景表示已经足够,还因此得了陛下夸赞。
现如今这座旧日的将军府邸,或者说亲王府邸,又成了国公府,就规格来说倒是差不多,而且陛下又下旨翻修,看着跟新建的府邸没多大差别。
皇帝将自己曾经的府邸赐出去,这要是在一般人身上,那就是天大的荣宠,但是鉴于谢恒和陛下一贯不和,这一举动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成了陛下对谢恒的敲打。
【就算朕碍于你巡视境外有功,封你为定国公,但那又如何?臣子终究是臣子,永远越不过皇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赏你的东西,哪怕是朕用过的,那也是天大的恩赐,你就得高高兴兴地接着!】
满朝文武也越发肯定陛下心中对谢恒必然不满,但也确实有几分忌惮。
这也没什么新鲜的,自古以来君王和权臣的关系都是这么微妙。
但不管臣子如何权势滔天,最终大多数人的下场都是轻则亡命重则灭族抄家,没有多少臣子能够真正凌驾于皇权之上。
谢恒确实厉害,甚至比古时候很多权臣都更加嚣张也更有手段,但他运气不佳,遇上的是昭明帝,是攻下大夏、蛮夷首次实现大瑾领土扩张的帝王,他还勤政爱民、贤明果决,又从谏如流、励精图治,如此帝王堪称千古明君。
这两人对上,谢恒的赢面只怕是不大。
但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现在陛下还有没有动谢恒的打算,谢恒依旧是权倾朝野的定国公,那他们就还是得供着捧着,万万得罪不起。
下朝后谢恒回了国公府,换了一身便服就带着宁六出去了。
昨晚他就给洛非白送去消息,说等今日下了早朝后就去信息交易所看看。
三年来信息交易所一直在飞速壮大,洛非白那般兢兢业业,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找寻谢恒的下落。甚至已经把信息交易所都开到了境外九州上去。
因此洛非白非常确定,这三年谢恒并不是如外人知道的那样在暗访境外,不然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现在谢恒回来了,洛非白也就不再纠结这三年谢恒究竟去了哪里,他在乎的只是老板是否平安。其他事情他也明白自己不该多问。
洛非白将这三年的账目拿出来给谢恒看。
三年的账目何其多,但洛非白一直相信终有一天老板一定会回来,所以他每年都要做一次账目汇总,这样谢恒现在看到的就是以年为单位的账目汇总,虽然不那么详尽,但简单明了,大方向的收支都清清楚楚。
当然更详细的账本洛非白这里也有,店铺太多,光是账本都装了几大箱子。
谢恒觉得自己看汇总的就够了,真要看详细的绝对没那个功夫。
账本看得差不多了,谢恒笑问洛非白:“你跟玉老板如何了?”
洛非白脸上一红,“很、很好。”
谢恒一看洛非白这表情就知道两人这些年该是相处融洽感情顺利。
想当初玉怀恩对洛非白那叫一个志在必得,明明是个狠厉诡谲之人,在对待洛非白的时候却耐得下性子温水煮青蛙。还曾一度因为洛非白对他的忠心耿耿而吃醋。一贯成熟稳重的玉老板只在对待跟洛非白有关的事情时才会镇定全无,不然当初谢恒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就忽悠到玉怀恩做免费劳力。
现在看来玉怀恩是得偿所愿了,从前的洛非白在对待除他这个老板之外的所有人时都是孤高清冷的模样,即便是跟玉怀恩相处不错,也是一口一个“玉兄”规矩得很,现在却是一听到玉怀恩的名字就有些脸红。
谢恒看洛非白这明显一副深陷热恋的模样,啧了一声说:“玉老板确实不错,不过你可不能净顾着谈情说爱把生意忽略了。玉怀恩是生意人,你也是生意人,你把生意做好那也是你的魅力,虽说谈感情不该涉及太多金钱,但很多时候金钱也是相处的底气和保障,恋爱脑可要不得。”
虽然洛非白是第一次听到“恋爱脑”这个词,但他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老板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谢恒点头:“你是我栽培的人,我自然相信,就是给你提个醒。脱离了事业的恋爱容易失去自我,不说一定不好,但确实风险较大。切记,只要事业繁如花,男人年年都十八!”
这下洛非白有点迷糊:“老板的意思是只要搞好事业就能保证自己永远有十八岁的年轻心态?”
谢恒摇头:“我的意思是只要事业做的好,就永远都有十八岁的小鲜男对你投怀送抱。”
洛非白:……
“原来在我不在的时候谢老板就是这样教我家非白。”
谢恒转头看向门口,就见裹着雪白狐裘的玉怀恩掀开帘子进来。
本来谢恒是丝毫没有心虚的,直到他看到跟玉怀恩一块进来的宣景。
“嘿!玉老板误会了,我是在夸玉老板保养的好,一直都跟十八岁似的,这是非白的福气。我这人是非常坚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看我对我家那口子就知道了,除了他我眼里都看不到别人!”
玉怀恩哼了一声,扯了把椅子到洛非白身边坐下,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挑衅地看了一眼谢恒。
谢恒拉着宣景的手,十分无奈地说:“可能玉老板对我有些误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明白我。”
宣景抿嘴笑着,“对,我最明白你,等回宫后我让御膳房切点黄瓜片。”
谢恒:“做什么?”
“敷脸,以保证我尽量往十八岁的鲜嫩靠拢。”
谢恒干笑两声,“用不着用不着,你在我这永远都鲜嫩!啊对了,非白,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此时不转移话题更待何时?
不过是转移话题也是确实有正事。
洛非白拨开玉怀恩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