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从来不会因此痛苦。
“少拿你那种愚蠢的经验来判断我。”
异灵高高举起了手臂,他仍然悬浮,甚至故意用举起手的这个动作,让被掐住脖子的贺榆年能以俯视的视角,凝望着他。
“我说过啊,我是异灵€€€€”
异灵看着手中掌握的生命,笑了。
“是被众多存在期待,也被无数灵师忌惮,却依然站在这里的异灵。”
“而你们灵师,在无法限制,也无法反抗我的情况下,你们€€€€”
异灵看着贺榆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残酷得没有任何人情。越来越紧的手也证实了,异灵杀人,就像是老虎逐鹿,就像是猎人开枪,永远都存在于一种,不在于一切的理所应当。
“不过就只是口粮而已。”
伴随着喉骨清脆的断裂声音,同时被阻拦在异灵周身之外的,还有无数道攻击。
子弹,刀刃,木剑,各种各样的能力偏向特征,乃至于挥舞着拳头冲过来的人……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仿佛蝼蚁。
“太可笑了。”!
第167章 虚假
但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混乱局面中,已经死去的人,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贺晚靳,正在悄然异化。
怎么能不恨?
又怎么能不憎恶。
拥有制约能力偏向的人,最初属于节制美德之列。
他的能力诞生于此,而他的异灵化,也一样走向与之对应的暴食。
人类在走向异灵化的那种波动感,正在不断跳跃着。
可这样一份在“异灵”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波动,却难以让他们提起分毫的警觉。
那独树一帜的黑色,那仿佛能遮蔽一切光的黑暗……
即便是与原体并肩而战的队友,在此刻都难以关注同伴的尸身。
他们更在意的,是近在咫尺的传说。
S级吗?
当席红婧轻易被震飞,当另外两个s级灵师根本难以招架,当他们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追上异灵的移速,或者说空间跳跃时……
他们突然发现,曾经的一切认知,全都浅薄到可怕。
为什么非要用七罪并存才能定义传说?
曾经傅泽荀尝试制造S级异灵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刻意弄出七种截然不同属性的异灵。
四十二只A级异灵里,最多的依然是暴怒。
而在最初的最初,在那场针对贺景同的异灵化实验中,融入他灵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别的,那一直都是S级懒惰异灵的空间碎片。
能做到掌控时间和空间才是传说,那此刻已经能控制空间的异灵,又是否已经有一半已经是传说?
没人想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太过恐怖。
就像是没人能理解,为什么异灵又笑了。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了另一只异灵。
看向了那个此前还未曾被灵师们发现,但此刻完整出现以后,却足以引起众多灵师关注的异灵。
很多人的耳朵似乎都被庞大的力量震聋,他们只能看着“异灵”做出口型,以缓慢的,平稳的语速,诉说着那仿佛地震一般的话语。
“看啊€€€€”
“那是异灵贺晚靳。”
无端的恐怖和惊悚感夺走了众人的心神。
他们在断定异灵会杀人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不相信侥幸是存在的了。
而当他真正杀了人,那一切也不过就只是验证了他们此前的判断而已。当然会为同伴的死去痛苦,但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痛。
他们更在意的,依然是能不能杀死异灵。
痛苦被延期,折磨被延后,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一个目的,一定要杀死“异灵”。
不管舍弃什么都要杀死他€€€€
可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只是“异灵”。
异灵贺晚靳,那样的五个字,比异灵自身所具备的恐怖还要让人畏惧。
因为这意味着,每一个同伴的死去,都将成为下一个敌人。
“异灵贺晚靳……”柳书玉重复着这五个字,嘴唇开开合合,却怎么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为什么?”
她的难过无需诉说,而她的恨意,也无比磅礴。
“为什么你会变成异灵!贺晚靳……”她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却觉得从指缝露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化为利刃,扎透了五脏六腑。
柳书玉将目光转向“异灵”,极致的憎恨和杀意填满了双眸的每个角落,不住向外倾泄着的情绪,也让她辱骂道:“该死的!该死的异灵!!”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这样做啊!”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异灵微微歪着脑袋,瞳孔中仿若是孩童不理解大人世界般的茫然疑问。
怪物还在说话。
“你是要将仇恨对准我吗?”
“可假如我们,假如异灵是错误的,那最终成为异灵的他,才是那个真正做错事的人吧。”
异灵微笑着,无处不在的恶,就像围绕在他身上的黑暗力量。那是他的根源,是他的一切。
“将仇恨对准我,我是不是可以将其视为€€€€”
异灵刻意拉长了声线:“你也想成为下一个他。”
“我不介意。”
“至少我觉得,每一个人,无论是不是灵师,都应该有成为异灵的资格。”
不断延续的混乱,在异灵贺晚靳主动向距离他最近的灵师发起进攻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般,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但这种状态只出现在了灵师的身上。
而他们的呆滞状态,对于异灵而言,却不过是更好的进攻时机。
异灵贺晚靳行动了。
这场混乱从鸟瞰的视角来看,就像是被划为了两个完整的圈子。其中之一的中心点是异灵,而另一个则是异灵贺晚靳。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又还要发生多少次?
没人会觉得一切到此为止,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痛苦与时俱增。
极致的疼痛伴随的是极致的憎恨。
而极致的憎恨则等同于,即便是灵师,他们也得又一次投入那种,第一次觉醒成灵师时的考验。
要么更强,要么成为下一个异灵……
快要被逼疯。
大脑在疯狂和清醒的一线之间徘徊,却又在异灵那不带任何感情,只无端让人感到恐怖的笑容之下,再度让本就夹缝求生的理智,被强添一丝混乱。
“呃、啊€€€€”柳书玉蹲下身子,她痛苦地捂住头,发出嚎叫。
而与她相似的人,还包括成楚柃。
越是在意就越是混乱,越是混乱就越是绝望。不想让绝望长久笼罩,就只能选择疯狂。
而一旦疯狂,就会给更多的同伴染上绝望。
极端的情绪诞生极端的异灵,暴食是不节制的表现,而不节制则是另类的放纵。
在非人之物的放纵之下,在“异灵”与“异灵贺晚靳”的本能之中,大量的灵师,不得不直面那个,局面永远不在他的控制之中的事实。
异灵贺晚靳不知捡起了谁掉落的武器,不被任何人控制,只按照“本能”行动的异灵,轻易将武器对准了曾经同样遭受桃花源糟糕实验的同伴。
他不认为那是同伴。
就像是异灵面对祁学一和简紫芮的攻击,也犹如旁观蝼蚁正在竭力舞动触须。
“……这是地狱吗?”有灵师嘴唇颤抖着吐出这句话,却又在这场没有边际的阴影之中,寸步难行。
没有人能看见未来,也没有人能看见明天。
命运如异灵所言,正在被践踏。
“如果贺景同还在,就好了……”
“如果贺景同还活着,就好了……”
说出这番话的人更想说的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异灵?
异灵!
异灵……
每一位灵师,他们都曾经杀过不止一个异灵。
他们以为,这种击杀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他们认为,这种抹消是为了维持秩序;他们认定,他们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有意义。
可如果同伴也变成了异灵呢?
可如果自己也终将成为异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