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本来想跟着笑的，但又伸手摸了摸鼻子，没有笑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能从小孩子的动作里察觉到他想要表达的愤怒。
秦衍抓住了小朋友身侧的一双小手，晃了晃，两颗攥成了小拳头的手也跟着晃了晃。
“怎么了宝宝？怎么看上去这么生气啊？”
小叶辰现在还不会说话，他要是会说话会回答爸爸的话，现在就要带着爸爸去和那些人辩论。
什么人呀这是，见不得人好，觉得人赚钱多自己也努力啊，怎么想着欺负人呢。
小叶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愤怒了。
从他成了叶总之后，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就算是上辈子的那些对手，那背叛他的一对“苦命鸳鸯”，看到他的时候都低着头，要从他这里拿好处，听他的话。
小叶辰气死了。
秦衍的动作就跟打火机似的，一股脑儿地点燃了他这支威力巨大的炮仗。
秦衍的手被小孩子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呀！”
小叶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坏、人！”
他这话不是对爸爸讲的，他可舍不得骂他的爸爸。
小孩子跟前的包工头没吭声。
“他们、坏！”
这段时间随着小叶辰车技水平的提高，说话的水平也随之提高。
工地上好多人都想着和秦衍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说说话。
时间长了，小孩子说话越来越流利，也会了很多的字。
秦衍听到小孩子为他出头，将小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没有因为包工头是自己的领导，而打断小孩子讲话。
直到小叶辰翻来覆去除了“坏、讨厌”两个三个字眼其他都说不出来后，秦衍这才结束了对话。
“辰辰不生气。”他安抚了小孩子，又和自己领导道歉，“对不起啊哥，孩子一直都跟着我，他看不得我被人欺负，这才说了这些话。毕竟如果我的父亲被欺负了，我说不定比他还要厉害呢。”
小叶辰觉得自己爸爸会说话，一下子直切要点，和他配合天衣无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用小手轻轻拍拍爸爸抱着自己的手，秦衍得到未来叶总大佬“做的好”的表扬。
包工头当然是明白的，如果换做是他受了委屈，他的女儿也是舍不得他被人欺负。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包工头讲。
秦衍握住了小孩子的手，小叶辰的手小小的一只，完全张开都没有他的手掌巴掌大。
小孩子的注意力不容易被集中，刚刚还在因为父子两个配合愉快而高兴，这会儿又被爸爸的大手给吸引。
他使劲儿张开自己的小手，努力开花，但怎么张开都逃不出爸爸的巴掌山。
秦衍长年干粗活手指都比一般的男性要粗壮许多，小叶辰看着父亲的大手很是喜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对，竟然捧起了爸爸的手，当着外人的面，亲了一下。
发出了格外响亮的“啵”声。
小孩子听到了声音后，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事情，一瞬间小脸通红，比猴子的小屁股还要红上两分。
好在爸爸的手大，小叶辰使劲儿把刚刚才亲过的大手捧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脸前面，不肯让对面的包工头叔叔看到他的脸，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可惜他的补救举动完全是自欺欺人。
他自己是蒙过去了，但别人是看得一清二楚。
惹得小厨房里两个男人哈哈大笑。
秦衍傍晚下工，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带着租的小三轮车载着小朋友出门了。
他们到附近的夜市支好摊子，竖起了小吃牌子。
“卖、豆腐、了！”
小叶辰憋足了力气，响亮地喊出来。
他可劲儿地给自己爸爸拉客，这会儿还没有广播卖，所有的摊贩全凭嗓子喊人。
这本来是秦衍的活计，但小叶辰不让。
他死死捂住了爸爸的嘴巴，自己来喊，然后对着爸爸面前的小豆腐指指点点，示意爸爸快点干活儿。
一个敢指一个敢动，小叶辰喊，秦衍就干活儿。
他们选在附近的公园地区，这边有不少居民楼，这里的房子都是分配的，他们建造的房子日后也是需要分配的。
之后人会越来越多。
这附近的娱乐活动只有一个去年才建成的小公园，里面的娱乐设施不多，但总会有人来散步，夜跑。
他们的小摊子很快就迎来了开张。
小叶辰聪明极了，秦衍一开始以为无论有没有人，孩子都会努力嘶喊，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愧是小机灵鬼儿，看到周围十几米内有人，不管对方干什么，他才会喊，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一般只喊两声，多了不喊。
等吸引到了注意力就对着人家挥手，用动作代替嗓子喊话。
他招来了顾客，后面的出售环节的压力就给到了爸爸。
小孩子就会得到空闲的时间，一边听顾客和爸爸聊家常，一边喝水休息补充体力。
“你家孩子好小啊，有两岁了吗？”
来买小豆腐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女孩子大部分对小孩子有好感，尤其是这么能干的小朋友。
她站在秦衍的摊子前面，但目光完全被小叶辰所吸引，在她的眼睛里，小叶辰无论是做什么样的动作都格外的可爱。
那小嘴巴圆圆润润的，喝完水还会擦擦嘴巴，然后把水壶递给正在干活儿的爸爸。
还会用纸巾给爸爸擦额头上被热出来的汗。
秦衍听了笑笑，这个问题很多顾客都会过来问。
“还不到两岁呢。”
“这么小！他嗓门好大啊，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年轻的姑娘打量着面前的这对父子，她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教小孩子这样喊话，吸引人过来买。
“不。”这次讲话的是小朋友，小朋友嘴巴撅起来，“我，会说，h、h……”
秦衍补充：“很。”
“很、多。”小叶辰面不改色继续讲，“话！”
小姑娘被他们的互动所感染，哈哈大笑。
“太可爱了吧。”
小叶辰垂着视线盯着爸爸干活儿，当一个认真负责的监工。
头也不抬，语气充满肯定。
“那是！”
第5章
秦衍卖的小豆腐是南方的一种略微臭的豆腐，是白色的，有大有小。
大的要放到油锅里面炸，小的放到煎盘上面慢慢炸。
只一会儿就熟透了，散发出可以馋哭小孩子的香味来。
“要不要吃辣？”
“不要。”
“香菜和香葱呢？”
“要的。”
秦衍一边和顾客说话，一边熟练地给人家打包，在餐盒里面放了两张纸巾给客人擦嘴用。
小姐姐拿过来没有立刻走，站在旁边和小朋友讲话。
她买的很多，两种小豆腐都要了两份，大的是两块钱一份，小的是一块钱一份。
小姐姐一共在他们家消费了六块钱。
不要看六块钱不多，这个时代的物价很低，钱值钱，六块钱可以买好多东西啦。
小朋友知道她是个大主顾，奶声奶气、字正腔圆地和人家讲话。
“你们晚上几点回去啊？”
“卖、完。”
秦衍在旁边炸小豆腐给儿子吃，只炸了一点的量，一点调味料都没有加，但小朋友吃得香喷喷的。
现在的豆腐就是好吃，而且猪油也好吃。
小朋友还没有吃两片，嘴巴边边就都是油。
他一边吃，一边慢慢和人家讲话，眼珠子还转来转去，观察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人来。
好在这会儿人多，都不消他来喊，好多人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老板，你这个怎么卖的？”
“能不能打包啊？”
“一份里面有多少个啊？”
来的人一下子太多，小朋友顾不上和人家小姐姐聊天了，立刻放下自己手里的小豆腐，顶着半张脸的油开始回答大家提出来的问题。
“不要、挤。大的、两块钱，一份。”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比划出来，“小的、一块、钱。”
“打包！小的、二十块。”小朋友使劲儿动动自己的小嘴巴，让自己说话显得流利，“大的，十块多。都、装满。”
小孩子的奶呼呼的，甜腻腻。
身上还飘着甜味和油烟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