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诳语。”
“阿弥陀佛,与你这样的人辩不清楚。殿下肯定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在这里等着,自然会心软让我进去,原谅我的孟浪。”
就在两人暗中较劲,丝毫不让之时,这紧闭的梅香宫宫门竟然开了。
小卓子去而又回,他一个小小太监对上这两位放哪都是顶级大佬的人物,颇为头疼,更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都还乖乖等到在原地,盼着殿下传召。
“两位还真在等呢,殿下吩咐……”
邱谨见仍是这个替他送丹药的小太监,心中顿时有数了:“小殿下让贫僧进去,贫僧怎能推辞€€€€”
“啊,不是。”
小卓子伸出右手拦住他。
然后他在邱谨讶然的眼神中伸出左手。
“裴仙师,殿下和娘娘请你进去一叙。”
幸运儿裴准瞧也不瞧呆在原地的俊俏和尚一眼,施施然走进梅香宫。
邱谨:“……”
联什么盟,毁灭吧。
裴准进了梅香宫,看到梅贵妃脸上犹带泪痕,不由微微蹙眉。
“裴仙师,我现在身体如何?我母妃老是不放心,不如你和她好好说说?”
裴准闻声望去,见小皇子一袭雪白华服,外罩狐裘滚边的氅衣,脸上带着桃花流水般的浅笑,又如雪地明珠似的湛然,和前世的阿焰何其的相似,心底不知怎的,就慌了。
“嗯?怎么不说话?”薛琳琅拉了拉他的衣袖。
裴准早就知道薛琳琅这辈子气数将尽,命不久矣,眼下正是要靠这场庆生宴续命。
他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悲喜:“殿下身体是体弱了些,我为他再补足一些灵气。”
梅贵妃眼神感激:“多谢仙师!”
薛琳琅叹了口气,杯水车薪,不过这也是唯一能让母妃安心的办法了。
他把衣袖挽起来,露出细细的手腕,没想到搭上来的不是裴准的手,而是……
“我有伴生舍利,救人这件事我也能做,裴仙师曾经照顾了殿下这么久,已经足够操劳了,不如从现在起,殿下就由我来照顾?”
邱谨的手拥有温暖的体温,金色的灵气已经沿着薛琳琅的经脉缓缓流入他的身体。
梅贵妃相当吃惊:“明€€大师?你不是被琳琅打了一巴掌吗?这么不计前嫌的吗?”
邱谨:“……”
出风头呢,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
“就你?死而复生,邱谨,先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本尊的徒弟自然是本尊来管,不劳你出手。”
裴准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邱谨的手,暗暗角力。
薛琳琅抽手,抽,抽不到。
薛琳琅:“……你们,过分了呀。”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是时候做个决断,无形的火药味在空中蔓延。
正准备动手之时,双方都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扯了一下。
小皇子望着他们,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两只小手左右分开一摊。
“其实吧,都来点吧,我不挑。”
裴准:“……”
邱谨:“……”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工具人实锤。 写到这里,这卷也接近尾声了,不由想在这章末尾写些关于如何构思本文的题外话,如果不感兴趣的小可爱就不用看了。不过我个人觉得还蛮曲折有趣的w。 其实一开始我想到的核心梗,没有渣攻火葬场修罗场的元素,而是单纯觉得【宫廷】和【修真】两个设定结合起来非常有趣€€€€ 一方面,在无所不能的妖魔仙佛面前,【宫廷】频道特别棘手的大事件会以非常诙谐幽默的方式解决。另一方面,【修真】频道的众位主角为了心爱之人,不得不遵守凡间的规则,压抑自己的“洪荒之力”。这种诙谐错位的幽默,在我看来非常有趣,特别想写,想着想着就会忍不住笑,算是写这篇文的初心吧。 但是初版设想给基友看了之后,基友严肃地指出这样子搞太乱了,大多数文都是重生到修真门派,我求的不是两个标签的并集,而是一个交集,要做好没人看的准备。 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又在这个不常见的设定上加了热题材€€€€修罗场,火葬场。 基友看了之后,又严肃地提出一个问题,让我想清楚【修罗场】和【火葬场】两个梗的区别在哪里。 害,我当时想,不都是好多个男的都围着主角吗,有啥区别,没啥区别。不要怂,抄起键盘就是干。冲! 然后……我为这个大意的想法付出一定的代价QUQ。 蠢作者后知后觉地发现【火葬场】和【修罗场】的最大不同在于,【火葬场】里的必然有曾经辜负过受的渣攻,也就是坏蛋,【修罗场】则不一定,甚至于修罗场基本是好蛋。 【火葬场】里要不是很多个坏蛋里选一个看起来坏实际好的,要不然是很多个坏蛋里选洗白最彻底的,要不然是直接天降一个好蛋打败所有坏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像我一样…… 把主角撮合给赎罪坏蛋之后,天降几个好蛋,这就很尴尬了,这必然会引起读者的意难平(点烟)。所以在这接下来的过程中,我会把初心抓好,把一开始的想法和梗尽可能好地写出来,所以第二卷的主基调肯定是更加诙谐幽默且沙雕的(当然虐渣攻必不可少)。这也是这几天文风转变的原因。 看多了披着沙雕皮的悲情文,没想到这是一披着悲情皮的沙雕文吧。猫猫头流泪。 啊,写文果然是不断试错和学习的过程啊,感谢大家陪我一起神农尝百草(bushi。 €€€€一只不成熟的鸽子留。
第46章 小皇子又活过了四十六天
今年的圣寿节依旧在乾清宫设宴举行,只是主角换了人选,本来该由太后坐于主位,看在薛琳琅年幼,便改成胜帝这个父皇坐在主位,而薛琳琅坐在其右下位接受百官的祝贺。
其余依次是大皇子薛灼、二皇子薛煜和三皇子薛烁。因为王太后的强烈要求,邱谨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这圣寿节从来是给太后娘娘庆祝诞辰,怎么今年改成五皇子殿下了?我可听闻太后甚是不喜五皇子殿下,古怪,实在古怪。”
“你们不知,就因为这个,我本来为太后准备的寿礼是舒州特产的玛瑙串子,听到临时改了人,急得抓耳挠腮,愣是把犬子新买的白玉玲珑棋给收来了。”
“下官也是,原本准备一套黄金佛牌,连夜派人换成了这丝绢蒙面的潍坊纸鸢。”
落座的官员们窃窃私语,现在还未正式开席,桌面上只摆着些盐渍葡萄、蜜腌金桔之类的果子蜜饯,每个几桌上都放着一个小炉,宫女在旁低眉顺眼地温酒。
“哎呀,朱大人你怎么选的纸鸢,五殿下喜静不喜动,如何用得上?选几本书都比这个好啊。”
朱大人笑容僵了僵,薛琳琅这个五皇子从前就和透明人似的,朝廷这些官员里要么支持大皇子,要么支持二皇子,如果不是王太后突然宠爱起他来了,谁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呢?更别说,薛琳琅的喜好了。
后宫和官场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自从不受重视的五皇子忽然得了君王的重视,每日借机去梅香宫附近闲逛的宫女太监都多了不少,梅香宫的奴婢走出去人人都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五皇子殿下,当真是在这一年,得到了前十年都没有得到的关注和宠爱啊。
“没事,我知道琳琅脾气特别好,特别乖,不会为这点东西生气的。”
一道独属于少年郎的声音插了进来,如此年轻气盛,恣意妄为,还能与这些狡猾世故的大人们坐在一起,只能是祖上积德,继承得来的权势地位了。
“原来是小侯爷,许久不见,愈发有谢将军年轻时的英姿。”
谢凛今日身着一袭崭新的朱红锦袍,金冠朱缨,革带黑靴,他从来是血气充足不怕冷的,一点也不是薛琳琅病歪歪的样子,穿得很薄,隐隐显露出愈发挺拔英武的身姿,配上一双目光如炬的墨色眼眸,让这群官员的恭维话里参杂上几分真心。
此次宴席,谢凛和自己的父亲谢大将军还坐在更靠近是胜帝的位置,只因为看到这群官员在这里讨论五皇子的事,便不由自主地凑过来了。
“下官听说小侯爷与五皇子殿下素来较好,是关系亲密的知心好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这话算是拍马屁拍到马屁中心了,谢小侯爷听到别人说他和小皇子关系好,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眉眼之间,竟然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笑意。
“小侯爷,将军唤你回去,快开席了。”
听到侍从的话,谢凛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坐回自己爹的身边。
如果今日不是和父亲母亲一起进宫,他定然像从前一样直接溜到梅香宫去,抱着小琳琅好好跟他说几句生辰快乐,哪里还要在这里等着和这些不相干的人一浪费时间呢?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谢凛,五殿下和你不是一路人,不要去打扰他的清静,也别去掺和他的事。”
谢将军正值壮年,身材高大,蜂腰猿背,大周文官着蓝,武官着红,一身蟒缎红袍更是衬得他威严逼人。
他的话没说错,谢将军是谢皇后的亲哥哥,谢凛是谢皇后的亲侄子,他们整个谢家注定和大皇子捆绑在一起,而五皇子薛琳琅一看就是二皇子薛煜那派的人。
谢将军刚才一直在盯着谢凛,他发现自己的傻儿子对五皇子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少年郎的喜欢也好,爱慕也好,是那样的炽热。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就算薛琳琅没在他眼前,仅仅听一听别人说起小殿下、谈论小殿下,他也那般有兴趣。
怎么就……忽然这么着迷了呢……
谢将军非常头疼。
他都有些后悔把谢凛送进宫读书了。
谢凛随意饮了一杯酒,语气略带不悦:“我看那些大人送的生辰礼都比我们将军府送的有心意,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本来送太后的手抄佛经,你又拿来送五殿下,还扣了我的月钱不让我单独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将军府没钱花。”
“有钱那也是你老子挣下的钱,等你翅膀长硬了,再和我抱怨。”谢将军冷冷说。
谢凛抱臂:“切。”
而正在这时,胜帝、太后以及众位皇子终于入席,梅贵妃这样的后宫嫔妃是无法参加的,便和谢皇后、谢凛母亲等人在后宫庆祝。
胜帝环视一圈,欣然道:“开席,今日为我皇儿琳琅庆生,不必拘束。”
宫人们鱼贯而入,献菜时高举木托盘超过头顶以示尊敬,盘中美味珍馐应有尽有,乐师奏乐,舞姬献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谢大将军赶快摁下躁动不安的儿子,让他不要在大皇子面前对薛琳琅表现得这般热情。
“殿下、殿下……琳琅…?”
谢凛偷偷出声,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结果他心心念念的小殿下根本没理他,不由垂头丧气,很是失望。
那边的薛琳琅并非故意不理谢凛,而是完全没注意,他现在眼睛都看花了,因为在场的每一个官员头上都有一朵气云,能在人间坐上大官的必然有自己的本事,所以气云的种类也就不限于后宫中常见的那些,真是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清廉爱民者多为仙鹤灵鹿,刚正不阿者多为狮子老虎,贪污腐败者多为鬣犬秃鹫,工于心计者多为毒蛇巨蟒。
最奇怪的是每有一个臣子向薛琳琅祝贺时,就会有一丝丝气云从他们头顶飞出,飘向房顶,有飘向他的体内。
房顶上有什么吗?
薛琳琅盯着花样繁复的藻井,一脸疑惑。
乾清宫的屋脊之上,裴准正撑起一道灵力网,他没有灵通眼看不到气云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能通过阵法制造出一种媒介进行转化,再将气运送入小皇子体内。
与此同时,大周朝的历史也得以改变,史书上本应记载这一天应该是王太后大庆生辰,现在却变成了五皇子薛琳琅。
圣寿节前来祝贺的不仅有本国臣子,亦有远道而来的各位外国使者。
“东瀛国使者进献深海夜明珠十斛,祝五皇子殿下生辰快乐……”
“南蕃使者进献和田玉像五尊,蓝玉如意二十对,祝五皇子殿下……”
"卡尔什使者进献腌制肉干二十车,各类上等兽皮三十张……”
薛琳琅听愣了,竟然有这么多生日礼物的吗!
他甚至还听到有人暗暗打趣南蕃多异域风情的美姬,若不是他还年幼非得也送过来一些不可(薛琳琅:这个还是不了)。
他不知道的是,本来今年王太后想着和自己气运相冲的臭小子马上就要活过不该活过的岁数了,肯定会剧烈影响自己的运势,故而要办得最隆重、最盛大。
所以今年的贺礼才会格外的多,一箱箱,一件件,若是全部搬到梅香宫的库房里,根本放不下。
这么多宝物……她得养几辈子的猪才抵得上啊。薛琳琅这么个小孩,用得了多少,不如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放到我那去。
王太后见着意动。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明白她的心思,挽起袖子准备去搬那些沉甸甸的箱子。
“太后娘娘,您可想清楚了,这辈子可能拥有了,下辈子却要加倍还回去。”邱谨淡淡道。
“你们干什么,谁叫你们搬的?这些都是给我好孙儿的生辰礼物,再动就砍了你们的手!”王太后怒不可遏,瞥了佛子一眼,轻咳几声,又恢复成端庄的样子,甚至,眼神还要更温柔几分。
宫女太监们:“……”
胜帝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两眼,没说话。
等到这些外国使者送完礼后,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古怪。
“这北狄也太放肆了,竟然敢不派使者,分明是不给我们大周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