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薛焰一脸黑线的时候,谢凛率先发难:“你好好的在脱什么衣服!?简直,简直荒谬!你们北狄人都是这么粗鲁不堪吗?”
“你还真就说对,我北狄人喜欢裸/睡,要不是你今天在这,我早就……”
薛焰喝住可辛:“够了,怎么越说越过分了,我生气了。”
他肩膀倏忽一沉,原来是可辛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闷闷不乐道:“你偏心,明明我和你的关系才是世间最最独一无二的,你帮着外人做什么?”
“现在又在装可怜了,好啊,你脱,我也能脱,这样也确实更暖和。”说着,谢凛也是光着个上身睡在被窝了。
被左右夹击的薛焰:“……”
要是裴准在这里就好了,也得有个能制住他们的人啊。
第94章 五皇子活下来的第三十五天
薛焰想着裴准来主持大局,没想到裴准还真就来了。
因为在心尘镜中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与愿望,裴准的道心大乱,连古锦月都没去追,寻了个山洞打坐修炼,他不希望自己在小徒弟面前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再睁眼时天光乍泄,映照出草地上的盈盈露水,已然天亮。
他该去找薛焰了。
裴准这样的修为自然不必回大周军营打探消息,发动灵力感受气息便察觉到薛焰此时不在相思岭,正身处于通山关附近的北狄大营中,同时他还察觉到了谢凛的气息,更令他惊讶的是,还有另外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那个方位。
这气息是……
裴准不善地眯起眸子。
没错,这气息是他,裴焰的分魂。
前世裴焰暴走,他曾与那个孽物大战,他当时的确下了死手誓让裴焰的分魂魂飞魄散,但谁也说不清楚分魂与本体之间是否存在命理上的关联,可能就是那一秒的疏忽与心软,让分魂有了九死一生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也并非是件坏事。
等到薛焰解决完北狄的战事回到京城,不可避免地就要进行最后的登基仪式,抢夺天道之子的气运,其间凶险,难以料断,古锦月和苏安晏都是靠不住的,多个帮手,他也心安一些。
毕竟大家都想薛焰好生活下去。
思考到这里,裴准因为分焰出现而阴沉下去的脸色才些微好转,眼下最大的敌人是天道,若能合作自然是好的。
这么多年,他能忍得了古锦月,忍得了苏安晏,忍得了谢凛,甚至连邱谨都打趣说他是阿焰后宫里的皇夫帮着处理东家拈酸,西家吃醋,还能忍不下一个与阿焰异魂同体的家伙吗?
他从前对阿焰不够有耐心,这辈子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
裴准自认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忍耐。
直到……
他站在了北狄可辛军营帐篷里的大床前。
一床凌乱的被褥,掩住了其下的人形,彰显了精彩的一夜。
裴准:“……”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奇怪,我觉得周围有人。”
谢凛扯下被子,上半身从床上立起来,□□的胸膛上满是青紫的痕迹,他打着哈欠,看到脸色阴沉的裴准,打到一半停住了。
裴准气笑了:“谢凛,你在这。”
他就离开了薛焰一会会,他就给这么大的惊喜?
裴准正要去掀开被子,又是一个男人从被子里钻出来。
可辛伸了伸懒腰,也是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
“小声点,阿焰还在睡觉。”
两个男子都生得龙章凤姿,一个低眉高鼻,气质不驯,一个凤目菱唇,亦正亦邪,画面倒是赏心悦目,可落到裴准的眼里就刺眼得过分了。
裴准:“……”
谢凛打量裴准的神色,转转眼珠,心想这觉也甭睡了。
这时薛焰也察觉不对,更准确来说,是温暖的被窝里冷了许多,像个冰窖似的冻人。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什么都起来了……呃,师、师父!?”
薛焰缓缓从两人中间起身,盯着一头稍显凌乱的头发,这一觉睡得眸润唇朱,连眼尾都带着胭脂似的红色。
他身形清瘦,坐在两个高大的男子中间,犹如白鸟般惹人心怜,眼珠子往上看着裴准,无端生出些被人捉奸在场的罪恶感,而且这奸夫还有两个,所以一时之间他的表情有些错愕,亦有些无辜。
“你……要不要听我解释?”薛焰硬着头皮说。
“解释?我看你还真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裴准冷冷道。
不等薛焰回答,便快步上前,拉起他皓白的手腕,这场面一下子就真跟捉奸似的,薛焰蓦地被他拉出被子。
“你弄痛我了,裴准!”
其实薛焰想说的是他们昨天真的什么都没做,很纯洁的啊……
床上两个“奸夫”分别拉住小皇子的手与肩膀。
“我们昨天晚上都没弄疼阿焰,放手!”
“听到没有,你弄痛阿焰了,放开殿下!”
这真是越描越乱,场面也越来越火热,与此同时,裴准气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疼。
“跟我走。”
字字寒气逼人。
谢凛还在纠缠:“他凭什么跟你走?殿下想和谁睡一张床,就和谁睡一张床!”
裴准脸上乌云密布,眼中杀意惊人,在他们看不到的帐篷之外,天边乌云密布,顷刻间电闪雷鸣,传闻修为高深的尊者仅凭心情便能影响天象,放眼整个修真界中,能做到此事的也只有一个裴准而已。
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惩罚薛焰,也并非上辈子没做过。
不知为何,心尘镜中少年满是鞭痕的背部划过裴准脑海,他隐藏内心深处的遗憾与欲念,绝不是强行占有自己的徒弟,而是补偿他前世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
刚才于幻境之中,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裴焰,他却先顺从自己的心意,为镜妖疗伤,怎么到了现实之中……
裴准手上的力度渐渐放松,不至于把薛焰的手都捏碎掉。薛焰以为他要放开自己,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又被抓住。
只是这次的力道要轻柔许多。
一道白色的灵光闪过,薛焰的身体化成无数光点随着裴准离开,谢凛和可辛的手骤然落空,差点摔下床去。
谢凛一拳打在床上:“可恶!”
“你看到了吧,裴准就是那个脾气,有他在,阿焰身边哪里我们的位置?”可辛拉拢情敌的模样像极了后宫里联合其他姐妹抗击正宫皇后的妃子。
谢凛给了他一个白眼,极其清醒道:“得了吧,你要是看到阿焰和裴准睡在一张床上,会比他还冷静?我可不听你的指挥,北狄可辛。”
可辛望着谢凛那副除了阿焰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心中产生几分无语。
他本来想唤起谢凛鬼王的记忆与法力,助他一起铲除裴准,没想到这家伙和他争宠争得厉害,还不听他的挑拨。
“等等,你去哪?”
可辛头也不回:“自然是派人去找阿焰咯。”
这话他当然是骗他的,他吞了古锦月的妖丹,虽没有完全融合,但也有了中阶修士的修为,能够用气息的方式辨别裴准和薛焰现在的位置。
他和裴准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他很好奇阿焰在他们中间会选择谁?
第95章 五皇子活下来的第三十六天
一望无际的浅黄色旷野,随着秋风的吹过,泛起海浪似的涟漪,远处是浓浅不一的枫树林,而在这旷野之上,独独只长了一颗极为茂盛的血红枫树,周围的居民都称它为老枫树。据说老枫树从前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妖,自从爱上打着路过的人类后,便化身成人跟着入了凡尘,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枫妖终究是孤身一人地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它身上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它既没有做成人,也没有办法继续做妖,渐渐又变回一棵没有灵智没有意识的枫树€€€€
孑然一身,却也繁茂灿烂,生机盎然。
人们都称它为相思树,这也是相思岭名字的来历。
裴准拉着薛焰出现在树下,无端惊飞了在枝头栖息啄食的雀鸟。那些橘红交错的枫叶层层叠叠,红得热烈,落得轻盈,地上铺满了燃烧似的红叶,踩起来会发出清脆的声音。裴仙尊还是雪衣墨发的模样,肌肤洁白,唇色淡淡,若不是一双紫黑的眼瞳中有掩藏不住的怒气,仿佛一尊无情的玉像。
他的手还紧紧地握住薛焰的。
“放手。”
裴准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悦,蹙着眉心,还是一下把五指松开了。
“阿焰,你和他们……”对于清修的仙尊来说,这事还真不好细细开口问,裴准用指尖揉了揉眉心,半响才接着说,“一定要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其实男子与男子同床共枕即使有几分不合规矩,也还是说得过去的程度,可偏偏裴准知道裴焰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那几个字难以启齿,在他的唇舌间来回斟酌,也不过是他吃醋了他嫉妒了之类的话语,他是何等身份?在辈分和年岁上都是众人的长辈,他不想说,显得和那些后生一样鲁莽青涩。
可事实上,裴准就是吃醋了。
好大的醋。
要小徒弟好生哄才行。
谁知薛焰把手背到身后,眼神中带着些微警惕:“你看那北狄可辛的模样,会不知他是什么人?”
如此严肃的问题,裴准却有点走神,他的视线落在小皇子的肩头,那里落了一片殷红的枫叶。
“我知道,他是你前世产生的分魂。”裴准低低道,“我以为你既然看到了他就应该猜到,上辈子我杀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分魂。当时他趁着你崩溃,占用了你的身体,烧了圣林,屠杀了许多无辜之人,为天道所不容,所以,我出手诛杀他。”
可从薛焰的视角看来,却是师尊不仅不相信他没有犯下那些罪行,还亲手杀了他,就连这辈子都不能释怀当年的事情。
薛焰呆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裴准所说与可辛所说,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真相。
他回神,脸色已惨白如雪,毫无血色可言:“我、我不相信……他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杀的是分魂,他怎么可能转世,怎么可能还活着?按你所说,当真是我犯下了那滔天的罪过,所以天道要杀我,也是我咎由自取吗?可辛又为什么要骗我?”
裴准也注意到薛焰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他也不知道可辛到底跟他说些什么,但……很明显,那是两个冲突的事实。
薛焰觉得脑子好疼,像是有一刀在里面硬生生地搅动,无数记忆的片段与念头闪现€€€€
如果裴准所说为实,那他岂不是没有任何冤屈,分魂也是他,神智崩溃后的他,圣林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人犯下的,那他本来就应该付出代价,胡搅蛮缠地活在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焰,琳琅,薛焰,他的前世今生都有够可笑的。
恍惚间,圣林里那些面无表情的僧侣、灼目耀眼的火光又出现在眼前,仿佛他又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他曾每日帮那些僧侣砍柴烧水,帮周围村民看病煎药,村里的孩童们还会赠送家中清甜的时令水果,甜甜地叫他一声狐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