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措在月街一呆四年,名义上是在月街巫士学馆学习,但学馆里的同窗们天赋和实力都远在他之上,所以实际上他一直都跟着一位巫药种植师学习巫药的种植和炮制。现在弟弟大了,他也可以安心返回乌衣寨,去实际自己的梦想€€€€开辟后巫夷第一座巫药种植园!
不唯他,当初跟他一起觉醒的巫童们,从巫士学堂学成之后,都到前巫夷走了一遭,数年过后,大都想要重返后巫夷,只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当中有两个跟他志趣相投的,三个年轻巫士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开一个巫药园,专门种植某些适合在后巫夷生长的巫药。
乌衣神庙对此乐见其成,去年双方就敲定了合作事宜,两位同仁已经开工,阿苏措也不能太晚,后巫夷独有的雨瘴季是个大挑战,不容错过。只因几位乡亲不远千里而来,这才住了十多天刚刚缓过劲就要返程,阿苏措心下歉然,这才延迟了几天,让乡亲们还有阿爸阿妈好歹也见识一下闻名整个巫夷的“赛歌圣河湾”。
其实阿苏措真的是多虑了。
这次过月街来的一共六个人,年长稳重的青阿叔领着五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小阿哥。青阿叔自不必说,是朗阿浸的生死之交,情份非比寻常。就是这几个年轻人,也都是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走出寨子的€€€€想出来的人实在太多,寨子里主事的椎阿叔被搅到寝食难宁,干脆搞了一场比试,比的不是武技是识字,逼的一帮小子又一次坐进学馆。
最后挑出来的这几人,个个都比较灵醒,学东西也快,品性更是有目共睹,看起来都赶十全十美了,实则不然,寨子里挑人的时候也是动足了心思:这几个小阿哥无论是种地还是打猎都不出挑,家里的日子也都过的很紧巴,其实就是存了个帮他们找条出路的心思,要知帮衬了一个,就是帮衬了一家子。
这几人的运道也着实是不错,正好赶上贺仔阿妈有了身孕,马上就把朗阿青的儿子给留了下来,朗阿浸也挑了一个,留在他的小工坊里从打杂弟子干起。阿苏南原本想着塞两个进伊家做仆从或者到学馆做杂役,但听到阿妈讲说家里的客栈需要帮工,阿哥的巫药园子也要人,他就没吭声,毕竟都只有十四五岁,离家数千里独自谋生,若是周围还连个相熟的同乡都没有,受了欺负都没人知晓,终归是不大妥当。
都是些极其懂事的小阿哥,原本以为有生之年能够来一趟月街就是天大的幸运,结果五个人都谋到了好出路,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杂粮饼,还是带了肉馅儿的那种,把几个小阿哥都给砸晕乎了,哪里还会在意有没有过完赶山会。
一行八人兴致勃勃地登上楼船,都是第一次坐船,还是坐这种很神奇的“楼船”,看啥都新奇,开船没多久几个小阿哥就坐不住了,开始四处遛€€,又央着巧月阿朵领着他们去找船工,问了些“蠢仔问题”,比如船上做啥看不到摇桨的船工,做啥船自己会跑,底舱里也住了人吗……如此等等。
却不想,他们的举动招惹到了某些船客。
“‘做啥’、’做啥’……看他们那身衫裤,当还是他们乡下啊,还要用包头巾……都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笑死人了!”一个着藕色丝裙的年轻阿朵摸仿着朗阿口音,捂着嘴哧哧笑着跟同伴咬耳朵。
她的同伴只十四五岁年纪,生的极是好看,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张脸吹弹欲破,是个百里都不一定能挑出一个的漂亮朵朵,配上她身上的红衣红裙,不说沉鱼落雁,至少也是妍姿俏丽,光彩照人。
只她模样虽好,脾气却是不大好,又正在因为不能留在月街过完赶山会而闹小脾气,听了同伴的话,马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船家也是,明明是座楼船,又不是那些个大船,啥样的人都敢放上来,没来由的跌了身份……”话讲的无礼,还连一丁点压制音量的意思都没有。
几个半大阿哥顿时涨红了脸,手脚无措地盯着脚下,无地自容起来,心里面却是非常的难过和委屈:身上的衫裤,都是阿妈为他们来月街专门赶做出来的,上好的细布,一路上都没舍得穿,才洗过一两水,还簇新着呢!
几个山里小阿哥不知所措,阿苏家的巧月阿朵站旁边却是不干了,开口反击:“有本事弄个巫器飞回去啊,没巫器干脆把整条船包下来也行……还’跌了身份’,都是一样给了船钱,真当自己有啥个了不得的身份!”
这些年她在乌衣开铺子做买卖,很是灵牙利齿,加之此次售卖石榴酒,跟在栎侍者身边很是见了一点世面,心气挺足,反应也快,讲完话立即招呼几个小阿哥:“走,我们上别处看看,她看我们不顺眼,我还嫌她见识浅呢。”说完直接走人,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手。
而那位顾盼生辉的漂亮朵朵,显然是没料到一个乡下人的胆子会拢个大,竟然胆敢对她无礼,瞠目结舌之下忘了回击,等到对方趾高气扬地离开,差点没气昏,黑黑的大眼睛里面立时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直让旁观的船客们纷纷觉着我见尤怜,刚才的刁蛮失礼仿佛都无关紧要了。
片刻过后,就见她一跺脚,带着哭音叫了声“阿爸”,掉转头搬救兵去了€€€€她一定要把这些个粗鄙浅陋的乡下人通通赶下船去!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船板上就响起了惊呼声,有人指着天空大叫:“双日共临,双日共临,真的有两个太阳,快看!快看!”
……
听到外面人群燥动,阿苏措也步出舱外,发现确实是双日临空,惊讶之余也想到了伊家的那座逐日塔,只是船已经开了,想要返回会有诸多麻烦。当然若是想办法联系上弟弟肯定会有法子,不过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地以为只要当个好猎人就可以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朗阿小子了,不想为了一个很可能是子虚乌有的机会,就让弟弟欠下一份大人情。
巫士的五感远超常人,刚才的争执他自然是听到了的,只他压根没想过要露面€€€€朵朵吵架,他个汉子掺合进去算哪回事?在他看来几句口角而已,都没必要太在意,这些年比这更过份比这更难听的话他都有听过。
这次为了让阿爸阿妈舒服一点,阿苏措特意定了这艘用巫力驱动的两层大楼船,船上统共有二十间舱房,最次的都是四人间,船资不匪,算是比较昂贵的那一档。只这点花费对如今的他已经不算啥了,虽说同船的乘客肯定都是来自富足人家,但他一个巫士,哪怕只是初阶,也是超然世外,不惧怕任何人的。
令阿苏措大感意外的是,刚刚看完双日返回舱房,船家竟是找上门来了,说是想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下个湾滩就下船,船资全数退还,另外奉上十个银角子至歉。
阿苏措当即就给气乐了,问他:“这是船家你的意思,还是别个人的意思?”
船家此来也就是个传话的,他们跑船也有跑船的规矩,若非自愿,是不可以随便赶人下船的。当下也不隐瞒,如实相告:“不瞒客人,西河萝苏家也在船上,船上这次有一半的舱房都让他家给包了,这是萝苏当家人的意思。”
然后又生怕阿苏措年轻气盛不知厉害,补上一句:“萝苏在西河是个大户,往上数三代还出过少君,巫士大人刚走没几年。”
阿苏措冷笑:“萝苏家好大的面子,十个银角子就想赶我们下船?是他家的银角子要比别家的更值钱么?”
萝苏家嘛,没听说过。西河虽说是个大湾,却是位于月西坝子的另一端,距离月街足足有七百里地。东有月街,西有木关河滩,恕他孤陋寡闻,真正的大户会跑到西河去落户吗?
船家看他不肯让步,也不再多劝,摇着头自去回话。
没过多久,又有人找上门来,这一次却是萝苏家的一个仆从,这人的眼睛简直像是长到脑门儿上的,一开口就颐指气使,让他马上做好准备,下个湾滩即刻下船,其后打开钱袋子往桌上倒了二十个银角子,讲完话,扔下钱,转身便走。
正好碰上阿苏阿爸进舱,整一个懵了:“你这是做啥?出啥个事了?”
这仆从于是又回转身,鄙夷的道:“都说后巫夷人这两年挣了点钱,原来是真的,都有钱坐楼船了。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更不能粗陋无知还不晓礼数,我就好心奉劝你们一句,船资退还给你们,还另外给了这些个银角子,见好就收吧。拿了银钱赶快下去雇条小船,那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前巫夷这地界可不是有两个银角子就敢横行霸道的!”
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
阿苏措这下子算是真正给气着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觉醒是个意外,是神的格外恩赐,因此上他一直都不喜欢显摆自己的巫士身份,心底里总归是存着一丝谦卑一丝不安,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神就会把恩典收回去。
却没想到坐个船居然都能遇上这等人这等事,他若不是个巫士,难不成今天就只能任人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了吗?……凭的啥?就凭他们是前巫夷人,而我们来自后巫夷?真以为他家朵朵是仙女下凡、是大巫的女儿?……不对,大巫的女儿都没有弄个跋扈!
阿苏措当下抬手一扫桌面,银角子叮叮铛铛落了满地,然后他满脸寒霜地盯着仆从,沉声道:“把银钱全部都捡起来,然后,带着你的银钱还有你那张屎壳郎的嘴,马上给我滚出去!”
仆从有点子被阿苏措给吓到了,但他自许见多识广马上就强自镇定下来,哄骗自己说一定是这个乡下人在虚张声势,只当是没听见,快步往外走,心里还想着你跟我耍甚威风,有本事你就不要银钱啊……没成想刚迈出两步,就觉着前脚踩了后脚,脚下一绊,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到地上,痛的呲牙咧嘴。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青年冷冷的重复命令:“把银钱全部都捡起来,然后带着你的银钱马上给我滚出去!”
……
半刻钟后,萝苏家的仆从顶着头上的大包膝上的红肿哭丧着脸跑进主人舱房,手里还拽着他那个倒霉的钱袋子。
再片刻,萝苏家的当家人带着两个护卫头上冒火脚下生风地去找阿苏措算账:他倒想要看看,这个后巫夷蠢崽到底是长了三头还是六臂,竟然敢动他家下仆,还竟敢说让他亲自过去……凭他也配!
不就是有一件半巫器吗,他萝苏家的半巫器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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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街居民:你们这些个湾外的土包子居然敢骂别人土包子,连朗阿寨都没有听说过,水车知道不?风磨知道不?两轮车知道不?大匠师朗阿浸知道不?……笑死个人喔!
……
昨天的题目好象简单了一点,今天我们来个稍稍难一点的:
“做啥”和“做甚”,“弄个”和“拢个”,它们的区别在哪里?小伙伴们瞅明白了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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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去而复返
直至见到阿苏措本人,这位萝苏家的大当家都没有往巫士身上想,大概在他的认知当中,巫士生来就该高高在上,就算机缘巧合出现在了楼船之上,也没可能跟一帮粗鄙浅陋的后巫夷乡下人搅到一起吧。
说去说来,其实就是他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后巫夷会有巫士€€€€后巫夷就是个蛮荒之地,换了是他,不幸生在后巫夷却有幸成为巫士,还不得速速逃离?以己度人,他不相信有巫士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后巫夷还跟乡下人一块扎堆,也就顺理成章了。
楼船上的船客们正自无聊来着,听到萝苏家跟个后巫夷来的年轻人干上了,顿时来了精神€€€€两个太阳虽然罕见,但看了一阵也该看腻了,而此时楼船已经出了月街地界,沿途都是农田,这时节田里整一个光秃秃,哪有干架好看!
众人纷纷涌向阿苏措的舱房这边,半船姓萝苏的更是同仇敌忾,叫嚷着要让船家赶快找个地方停船,好把人赶下去……还算好,没有人喊打喊杀要把人直接扔河里的。
便在这时,有一个半大小阿哥指着天空叫了起来:“快看,快看,那是个啥物事……咦,是鸟吧?哇,好大的鸟,哇……”
他“哇”声未住,七彩大鸟已经如箭一般射到,稳稳停在甲板上方数米处。
所有的吵声闹声惊奇声都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傻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大鸟,看着自大鸟背上一跃而下的小阿哥,看着大鸟突然变小飞上船头桅杆……
这时间,四下里但闻桨声水流声,独独听不到人声€€€€船上这些人,全都出自富户,自然是听闻过凤隼的大名,但凤隼这种站在全巫夷食物链顶端可以和大巫士平起平坐的物种,原本就数量稀少,又惯于高来高去,罕有人见到过它们的真面目,普通人何曾这般近距离地围观过?
阿苏措原本正站在舱门前跟萝苏家的当家人对峙,看到凤官儿也是吃了一惊,一怔过后连忙走向船板。他心头怒火正盛也没留手,旁边的人只觉得这人挟裹着一阵大风从身旁一掠而过,站立不稳还是小事,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给抽走了,一阵阵气紧,聪明人立时就有了不好的猜想,纷纷露出意外甚至是害怕的神情。
阿苏南顶着各色目光自凤官儿背上一跃而下,在凤官儿送出的轻风中安然着地,看看聚在四周的人群,不明所以,紧跟着又看到阿哥大步而来,脸上带着愠怒之色,不禁开口问:“阿哥,出啥事了,他们这是在做啥?”
阿苏措露出个充满讥讽的笑容:“听说是来自西河的萝苏家,好大的威风,想让我们滚下楼船。”
阿苏南怔了半拍,其后便觉得匪夷所思:“凭啥?这船是他家的?还是我们没有交足船资?”
“误会,误会,这当中必定是有误会,我这就找人问清楚,必定要给大人您一个交待。”萝苏家的当家人反应极快,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彻底换了脸色,只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
“毋需弄个麻烦,刚才听到她们争执的,麻烦站出来讲清楚事情经过。”阿苏措面无表情,他现在巫士气场全开,那叫一个锋芒毕露,气势凌人。
若是换个人,“找人问清楚”?……不存在的,又不是人命大事,他是巫士,他讲的就是事实!
阿苏措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巫士身份辗压对方,船上不会有半个人出声反对。但他不愿落人口实,又或者说潜意识里还是无法认同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宁肯费点事,也要分清楚是非曲直。
这下子倒是让一众旁观者心生好感,原本就是他们这边占理,立即就有目击者站出来还原事情经过。
听完经过,阿苏措看向萝苏家的当家人,问他:“还要请您解释一下,萝苏家到底是个啥身份,若是跟我们同一条船就跌了你家身份的话,我们自当下船。”
萝苏家这边哑雀无声,当家人更是出了一身薄汗,他确实是不太清楚事情的起因,今天强行把宝贝女儿带离月街,害她发了一路脾气,赶走几个乡下人而已,对错无关紧要,自家朵朵开心就好,没想到却惹出了大乱子。
对方是个巫士,这时候除了赔礼道歉也别无他法:“真是抱歉,我家朵朵年少,讲错了话……”
阿苏措打断他,冷笑道:“恶语伤人在先,无端赶人在后,自己做事横行霸道,反倒跑我舱房里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横行霸道……你们姓萝苏的当真是叫我开了一回眼界,确实是很有身份。”
萝苏当家人连忙道:“巫士大人,这中间的波折我确实是不知情,是我失察,也是我管教无方,我们萝苏家愿意就此赔偿。”
“好啊,那我们就来谈谈赔偿的事情……”
旁边阿苏南及时插言,阿哥是巫士,谈钱太掉价,这种事交给他就好。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最后的结果是萝苏家掏了一大笔银角子赔礼道歉,阿苏措也没客气,三百个银角子收的毫不手软,众人还纷纷盛赞巫士大人宅心仁厚,竟然没有把萝苏家赶下船去€€€€以牙还牙,是这个地界公认的行为准则。
其实这些人都弄错了,阿苏措没有赶人,无关仁厚,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家人跟着自己一起返回而已,这些年呆月街也遇到过不平之事,但还从来都没有因为几句口角就这般伤人的。
阿苏南现在也是一般心思,他跟阿哥都不在,这样霸道的人家还是少打交道为妙,楼船才开船一个钟点,船家肯定会同意返航,他们承担资费就是了,反正刚刚才收到三百个银角子,支付返程的费用还有下一次的船资都绰绰有余。
不过,兄弟俩刚刚开口询问船家,马上就有一对父子站出来,递上名牌,很诚恳的讲说他们是垅南人士,若是巫士大人的家人要返回乌衣去,他们可以一路相伴到垅南寨,又说月街到垅南这条道他们父子俩已经往返过很多次,可以担保全程安全,巫士大人尽管放心。
阿苏南看名牌正面刻着勐扎勤,背面上却雕刻着一只生有双翼的骏马,心下一动,问:“阿叔你们是垅南马帮的人?”
勐扎勤躬身行礼:“大人,垅南马帮为先祖创立,已经经营了四百余年,当年朗阿建寨,二百五十六位迁居移民就是由我们垅南马帮千里相送的。”
这世上的聪明人当真是不少啊,自己这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朗阿,这人却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可比那个狗屁萝苏家消息灵通多了!
阿苏南眨眨眼睛,神色放缓,笑道:“勐扎阿叔莫要多礼,我阿哥是巫士大人,我可不是。”
勐扎勤微微一笑,右掌抵在左胸冲着阿苏南很正式地行了一礼:“您也是大人!我可是听说朗阿寨不只是出了六个巫士,还出了一个大巫的弟子,你们都是我们后巫夷的骄傲!”
理论上讲,月街学馆的馆长是大巫,八百名学员都是他的弟子,这话没错。但他自称“我们后巫夷”,这就值得玩味了€€€€垅南寨位于前后巫夷的交汇处,从垅南再往西去,翻过山头就是后巫夷地界。但是,你若问一百个垅南人,保管九十九个都会自认是前巫夷人,剩下一个,必定是从后巫夷嫁过去的。
阿苏南认定这位勐扎阿叔是个妙人,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多做交谈,跟阿哥略一商量后就拍板定了下来。
他却不知,妙人勐扎阿叔直到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线索太少,这兄弟俩的身份他有一大半是蒙的,幸好蒙对了。
这个时候,就轮到萝苏家坐立不安了,巫士大人摆明了是不信任自己,这一路之上不出事还好,若是出点事……现在他们是巴不得赶紧下船,偏偏巫士大人讲理得很,就是不发话,他们又没胆子没事找事,只能干瞪眼。
阿苏南看的心下暗爽:呵呵,想下船?门儿都没有……憋屈是吧?难受是吧?继续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