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腰杆子往后一倒,整个人摔进了椅子里,带着万向轮的椅子像带了特效一般,往后移动了小半米。
郁南就这样四仰八叉地摊在椅子上,忘了控制表情,嘴歪眼斜目光涣散地看着楚究。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楚究弯下腰捡起他的手机放在办公桌上,“见鬼了吗?”
郁南呼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楚究冷淡道:“也不至于吓出半米远。”
看眼前的人把他都吓懵了还毫无愧色,郁南真有点恼,想怼人但又理亏,摸鱼混加班费被老板逮个正着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郁南皮笑肉不笑:“那必定是你气场炸裂,把我炸飞的。”
楚究:“过奖,都没炸醒你。”
郁南:“……你谦虚。”
楚究指着门外,一副‘怪我咯’的表情,“我在门口敲了几次门。”
“那你走路不出声?”
楚究呵笑了声,“敲门声都听不见,走路声音能听得见?”
郁南心想,鬼知道你有没有敲门。
郁南站起来,整理了下刚才被吓飞的狼狈,恢复成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你才下班啊?”
楚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整理了下表带,“你直接从这里去晚宴?”
郁南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叹果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矜贵刻在骨子里,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雅致和高不可攀。
腕表的代言明星的动作是动作指导精心设计过的,都不如楚究自然流畅。
当然,比他这张脸更高不可攀的是他的表,一套房子带在手腕上是什么感觉呢。
见人没答话,楚究撩起眼皮看了郁南一眼,发现他正盯着手表看。
楚究又看了眼手表,“你在看什么?”
郁南脱口而出:“看钱。”
楚究:“什么?”
郁南收回眼神,解释道:“看时间呢,时间就是金钱嘛。”
楚究没搭理他的胡说八道,耐心等他回答问题。
郁南也摸不着头脑,楚究怎么又定住不说话了呢,他试探性地抛出话题,“你刚才问我话了?”
楚究点了点头,“嗯。”
郁南挺纳闷,正常人不是应该把问的问题再复述一遍吗?
郁南总觉得这样的楚究要么不太聪明,要么故意的。
但楚究不太聪明不太可能,那么就是故意耍他了。
郁南刚想开口问他想说什么,楚究倒是先开口了,但不是复述一遍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没听见?”
郁南:“……对,没听见。”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郁南总归不能说实话,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所以忘记了。
“看时间啊。”
楚究:“……”绕回来了。
郁南:“一会儿晚宴有东西吃的吧?”
“嗯。”
“那我不吃饭了,一会儿宴会上吃。”
“……”
郁南收拾东西,先溜为敬:“我先下班了,董事长再见。”
但没溜成,被楚究揪回来了,“你没回答我的话。”
郁南:“我不知道您问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问?”
郁南很无辜地耸了下肩膀:“我以为你不屑于说第二遍?”
楚究怎么也没想到,他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郁南看了眼他嘴角的弧度:“您在笑吗?笑什么?”
楚究低了下头,再抬头时,又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仿佛刚才嘴角的弧度是郁南的错觉。
楚究:“我刚才问,你就这么去宴会?”
郁南:“对啊。”
楚究指尖点了下太阳穴,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郁南:“公司的西装很体面啊。”
楚究:“你要把参加晚宴当加班?”
郁南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中肯回答道:“如果算加班费的话,也不是不行?”
楚究沉默了两秒钟之后,板着脸撂下一句“跟我来”之后,就走了。
郁南当然不敢含糊,跟在老板身后,特别有职场礼仪地保持半米距离。
楚氏集团总部大厦地下停车场有四层,其中地下一层停着公司商务用车和公司董事的车,员工的车都在地下二层往下。
和员工停车区挤得满满当当的样子不同,那么大个停车场就停几辆车,显得空旷无比。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连停车场都不委屈自己。
楚究解锁他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车,楚究上了车,郁南还在四处张望。
楚究合上车门:“上来。”
郁南:“要不我来开吧。”
“你驾照呢?”
“有,在家。”
楚究:“……东张西望什么,上来。”
“没东张西望什么,没来过,随便看看。”
“没来过?”楚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嗤了声,“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一般贵人多忘事是个褒义的俗语,但从楚究嘴里说出来,郁南没听到一丝褒义,倒是嘲讽满满。
郁南没去深究他这话什么意思,绕到后座,手搭在门把手上,刚想拉开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他要干到年底,不能再戏弄老板了。
于是他绕到副驾,又觉得坐副驾太过亲密。
楚究似乎耐心用尽:“没挑到喜欢的位置?还是需要抱你起来转圈圈好好挑挑?”
郁南是相当佩服楚究的阴阳怪气。
但今晚他是有求于人,不方便抬杠,他毫不犹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再扣上安全带,理了下头发,“好了,走吧,谢谢老板。”
上了车之后郁南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太过听话了,楚究让他跟着来他就跟着,让他上车他就上车,现在要去哪里呢?离晚宴开始还有好久时间呢。
车子启动,绕过一根柱子,楚究冷不丁开口:“记得这个柱子吗?”
郁南看着这根普普通通的柱子陷入了沉思,搞不清楚高深莫测的老板是不是话里有话,也不明白他到底该不该记得这根柱子。
但看楚究这幅神态,大概率是憋了什么坏招。
但没等他回答,楚究又开口了,顺便跟他解释了一下刚才那句“贵人多忘事”是什么意思。
车子过了减速带,车厢颠簸了一下,可楚究的声线却很平稳。
“你曾经拿着玫瑰花躲在这根柱子后面堵我。”
“……”
“说要给我生儿子。”
郁南搞不懂,怎么会有这种人,把这种事说得跟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
若不是为了去见蓝图基金会的负责人,若不是为了年终奖,郁南一定干他,让他知道即使再有钱嘴贱有时候也会挨打。
郁南在心里佩服自己的忍辱负重。
郁南手搭在腹部上,叹了口气,慢悠悠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楚究侧眸看了他一眼。
郁南:“我也算是言出必行了。”
车子没过减速带,但却抖了一下。
郁南变本加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儿子。”
楚究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郁南挑眉看向他:“你该不会重男轻女吧?”
楚究忽然笑了下,“没重男轻女,那你生吗?”
郁南下意识想说生个屁,但想到楚究之前逼他打胎的态度,又莫名想跟他抬杠,“生。”
楚究顿了顿,心想,骗子。
在天台上还说要打掉呢。
楚究:“为什么生?”
郁南胡说八道:“当时拿花堵你,不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
楚究被他口不对心样子弄得心烦气躁,也钻进了牛角尖去在意他一开始刻意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忍不住出言嘲讽:“所以当时你觉得生了孩子,就能跟我在一起?”
郁南笑了下,心想即使真的生下孩子,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郁南摸着肚子感慨:“这可是我的宝宝啊,亲爹不疼,亲爸再不爱,那该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