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梧桐微微抬起身,“库洛洛€€鲁西鲁。”
桀诺:“……”
怎么会这么快?这才第三天而已啊。
他还想着等伊路米关上十天半个月后才去试探对方的态度,只是三天没联系上就急冲冲地来家里讨人了吗?
桀诺还真没想到库洛洛居然是这种急性子,连忙让梧桐去书房找席巴,自己则去接了电话。
等席巴从书房出来时就看到自己老爸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站在电话旁,表情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意味。
“老爸,怎么回事?”
桀诺抬头看儿子一眼,慢悠悠往前走,“欢迎客人吧。”
“嗯?”
“库洛洛来了。”桀诺哼笑了一声,“一个人。”
席巴:“……”
“还真是有胆量……”桀诺心情复杂,“伊路米和他失联这么多天,他也猜出来了吧。这还敢一个人来哟,多半性命相连是真的了……走吧走吧,等他来了我们迎接下,我们家可是有待客之道的。哦对了,你先去拦着基裘,先别让她冲过来。”
他们谁都没想到库洛洛的速度会这么快,尤其还是猜出伊路米或许被控制起来的情形下,要知道这意味着他得孤军奋战了。
席巴默默地跟在一旁,“知道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库洛洛推门而入,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时发出了“咔吱”的巨大声响,惊起一群飞鸟。
库洛洛这次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件逆十字的外套,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山顶走去。
既然隐瞒的事情都被揍敌客家知道,那伪装也没必要了。
梧桐接到命令后就守在了宅邸门前,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个高瘦的身影从略带有雾气的森林间走来。
等完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梧桐镜片后的瞳孔蓦地一缩,长久以来实战中磨炼的直觉令他下意识感到了危险!
为什么?明明对方并未表达出任何敌意与杀气,只是平静地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先前来揍敌客时,这个男人是这番表现的吗?
梧桐皱紧眉,但依旧有礼地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库洛洛先生,随我来吧。”
*
这是库洛洛第三次踏足揍敌客的宅邸,这个凶名赫赫的暗杀世家大本营一如既往的阴森晦暗,大门关上后,瞬间昏暗下来的光线无端给人增添不少压力。
离开旅团孤身前来,库洛洛仍然是高度戒备的,可他的心境却已和前两次截然不同。
在揍敌客现任和前任家主的注视下,库洛洛步履平稳地走入会客厅,身后的门被梧桐无声地合上。
此刻席巴和桀诺都有些心情复杂,他们可都没料到才短短几天而已,居然就会见到另个当事人。
不过既然库洛洛来了,还来得那么快,这说明他还是很看重伊路米的,所以他们决定用比较友好的态度来对待库洛洛。
“你来了,库洛洛。”席巴出声道。
“坐吧。”和一贯严肃的儿子不一样,桀诺倒是客气地给了个笑脸。
“两位午安,打扰了。”库洛洛礼貌地用敬语打了声招呼,可他没有坐,脸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不惊,看着两个揍敌客点明来意,“请问伊路米在哪?”
对比前两次与伊路米一同前来时的情形,也不知是否是着装上的区别,席巴和桀诺都察觉到了他身上微妙的变化,不友好吗?不,库洛洛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让人挑不出错,那么……
席巴微眯了眯眼,他曾在暗杀旅团8号成员时接触过那时候的库洛洛,现在的他与其说是自家儿子的对象,不如说他更像是在用幻影旅团的团长身份与他们对话,所以才有礼却又疏离,戴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假面具。
然而,有时看似谦虚实则平视的姿态,也是一种傲慢。
“伊路米这会有点事,暂时来不了,”桀诺接话,他客气而不乏亲切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脸上仍旧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我们有些事想先和库洛洛你聊聊。”
言下之意,不想聊的话库洛洛也见不到伊路米。
库洛洛不置可否:“聊什么。”
“既然在我邀请之前,你已经先一步来到枯枯戮山,那么你应该也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桀诺四两拨千斤地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他要试探出这个男人的诚意,在此之前,他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库洛洛看了这个老狐狸一眼,清楚在他亲切友好的态度下是冷酷而严厉的审视。
那么他们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真相?如果自己说的和伊路米暴露的有出入,对伊路米就会很不利。
原本库洛洛或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谁让糜稽私下给他通风报信了。
“去年六月开始,我与伊路米因为审判之秤的缘故被绑定了誓约与制约,且关联了性命,”库洛洛语调平淡地说道,“只不过我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事关旅团,此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个誓约与制约具体是什么样的。”席巴问。
库洛洛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下。
“所以这是一个交易,”桀诺缓缓道,目光如鹰锐利,“交易的内容之一就是伊路米配合旅团的行动,而你假扮他的对象让他应付家里。”
库洛洛忽然笑了下,那种带有距离感的冷淡似乎被打消了些,“我以为我独自来到这里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了,两位该很清楚,如果我们仅是合作关系,光性命相连可不够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席巴和桀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除开假扮对象一事,其余和伊路米说的确实都对得上。
“有关审判之秤的事之后可以详谈,我有的是时间。”库洛洛在这时又道,笑容敛去后的他比先前更为漠然,“我想先见伊路米。”
席巴沉默一瞬,然后站了起来,“跟我走吧。”
跟他走?库洛洛眉间微动,看来伊路米还在关禁闭。
席巴和桀诺都注意到了库洛洛的若有所思,但都没做解释,他们也不避讳带人去领略自家特色牢房的风光,揍敌客的家风如此,既然伊路米想和库洛洛在一起,就没有必要瞒着他。
本来伊路米的刑罚至少要一到两个月,现在托库洛洛的福,这才第三天呢,就得给人放出来了……
……
通往地牢的一路阴暗森冷。
晦暗不清的光线中,库洛洛看着席巴推开那扇封闭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牢房内光线很暗,一时间还不能看得太清,但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空旷的室内回荡着电流般的滋滋声。
他下意识皱紧眉,不好的预感刚漫上心头,下一刻就看到了坐在电刑椅上的伊路米。
在立刻意识到前因后果后,心中的勃然怒意被瞬间点燃!
“你们对他用刑?”库洛洛的声音很轻,但与之相反的凌冽杀意无一不说明着他此时的愤怒!
席巴答道:“伊路米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他话语顿住,突然愣了下。
他看见库洛洛看过来的目光里盛满坚冰,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衬得他那原本温和的眉眼也变得阴冷至极。
库洛洛居然在飙杀气,还是对着自己与老爸!
席巴一时感到不可思议,心中的讶异程度不下于先前长子为阻拦他们去找库洛洛展露敌意的时候。
可那是自己的孩子,库洛洛呢?!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孤身上枯枯戮山的风险性,但他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神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诘问: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席巴:“……”
桀诺:“……”
在这个凝滞住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冲突的压抑气氛中,桀诺忽然清清嗓子咳了声,然后叹了声气,无奈道:“我们也不想这样,谁让伊路米一开始死活不肯说呢?搞得我们还以为怎么了……人你看到了,好好聊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背着手又从还未关上的门口离开了。
席巴:“……”
席巴不禁又看了眼库洛洛,虽然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但显然这会他是没有心情和他们周旋。
……算了。
席巴也转身离开了。
父子俩默默走在走廊上,过了片刻,桀诺突然出声感叹了句,“现在年轻人火气真大啊,动不动就乱放杀气,真是惹不得。”
席巴:“……”
“好好跟基裘说说吧,”桀诺又道,“目前看来这个她这个‘儿媳妇’……就当是‘儿媳妇’吧,是不得不认下咯。”
席巴继续:“……”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实在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两个有感情,又有又绑定性命相连的制约,那么就如伊路米所言,把库洛洛变成家人反而是最保险的方案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从结果来看还是顺利的,怎么还是感到很郁闷?
是因为在此次事件中,原以为自己是身兼了精明老练、沉稳靠谱、为家族和孩子着想的家主与父亲身份,到最后却偏偏扮演了一个恶人角色的缘故吗?
席巴摇摇头,在作为父亲的这条路上,他果然还有的走……
*
沉重的铁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牢房是封闭的,仅有墙角的几盏蜡烛照明,库洛洛靠近了才看清伊路米究竟有多惨。
他露着的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伤口因反复裂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由于刚结束电击,此刻身上满是灼烧的痕迹,一些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就连脸上也没能逃过去,血迹星星点点,额角有着乌青,像是被重击过,自脑袋上流下的血已经干涸,原本顺滑的头发变得凌乱而湿黏,浸透了冷汗和血水。
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涩皲裂,这说明这些天他极有可能滴水未进。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仿佛能被人轻易杀了一般。比上一次见到的,因制约而重伤的小伊路米有过之无不及,可库洛洛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却翻了数倍不止。
理智罕见地敌不过情感,他甚至无法控制住杀气。
奇€€曾数次向他抱怨过家里,每一次库洛洛都无动于衷,可这一次他却做不到置身事外。
伊路米只是隐瞒自己的私事不说而已,又不会影响整个家族,就算生气,把人打骂一顿也差不多了,怎么就直接罚成这样?这是在对待敌人还是家人?
因为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滔天怒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无一丝温和,阴沉冷酷,幽暗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伊路米仰着头有些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清楚库洛洛怎么突然来了,但不妨碍他感受到库洛洛的怒火。
他在牢房里待了三天,这期间责罚没有留手,输出的电压差不多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电击是覆盖全身的刑罚。身体很疼,但伊路米早就习惯了这种会让普通人致死的疼痛,可以做到全程面不改色。
不过除了尖锐的刺痛与灼烧感外,一些生理上的不良症状仍不可避免,比如心跳过速、头晕与乏力,这些会导致他的反应变慢,思维也变得迟滞。
因此这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库洛洛走进牢房内,一直等他感受到了一股慑人锋利、熟悉又陌生的杀气才反应过来。
熟悉是因为他太熟悉那个人的气息,而陌生却是因为他从未在那个内敛的人身上感受过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么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