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以为我看帅哥是为了跟他们有什么发展吧?”齐思娴坦率道,“我只是欣赏美好的事物,让我多看两眼帅哥,工作都有劲了。”
“哦。”黎棠配合地恍然大悟状,“那我得好好留心了,这家公司叫什么?”
“我记得是四个字母,RO什么来着……”
有人插嘴:“RO反渗透膜?”
“滚犊子,人家搞的是人工智能,又不是净水系统。”
“ROJA?”黎棠念了出来。
齐思娴一拍手:“对对对,就这个,R-O-J-A。”
黎棠眉梢微挑,又是这家红色的公司?
频繁出现在黎棠生活中的,还有“叙城”这个关键词。
周五,面谈会当天,首都气温骤降,黎棠出门时,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
印象中只有首都的秋天声势如此浩大,叙城的秋天是静悄悄地来,树叶也是自边缘到叶脉渐次发黄,再一片一片脱离枝桠,敌不过重力飘然落下。
无端地想起学校操场边,运动会喧嚣的人群之外,悄无声息落在头顶一片银杏叶,还有为他摘去枯叶的那只温暖的手。
回过神来,黎棠很轻地拧了一下眉。
果然故土容易勾起回忆。
明明之前七年里从未想起过。
即便告诫过自己要秉公无私,在面谈到名为ROJA的企业时,黎棠还是稍稍留意了下企业法人的相貌。
是帅的,英挺周正的那种长相,但似乎并不像齐思娴描述得那么惊为天人。
也没个IT大佬的样子,《创业计划书》都不甚了解,被问到医疗数据库相关问题,捧着资料翻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了也懒得读,让在座各位自己看。
“这计划书前前后后改了十几稿,里头该写的都写了,我在公司里就是个挂名领导,他们说我不来不够诚意,我才硬着头皮走这一趟。”ROJA的法人笑说,“诸位看了要是觉得好,愿意投资,我把我们技术员打包送到贵公司来,给大家慢慢讲。”
话糙理不糙,难得的坦率,反倒让人觉得真诚。
黎棠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想,哦,原来不是你啊。
垂首在评估表上勾勾画画,忽闻一声“黎总”。
抬头,是ROJA的法人裴浩,正看着他笑:“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直到面谈会结束,黎棠也没想起来这位裴浩裴总是何方神圣。
酒桌上碰过杯的生意伙伴?不能吧,他又不脸盲,没道理不记得。
老同学?也不对,他没有过裴姓的同学。
难道是在叙城时……眼看思绪又要通往不该去的方向,黎棠及时刹停,阻止自己继续想。
手拿文件走出会议室,看见三两名同事在门口张望,聊的和黎棠方才想的一样。
“也不算很帅啊,搁偶像剧里也就演个男三。”
“是哦,还不如我们黎总。”
市场部负责接洽来宾,自然也管接待和送客。齐思娴啧一声:“不是这个,是另一个,他们公司不是三个合伙人么,今天来的是其中之一。”
“真的假的,你别是在吊我胃口吧。”
“骗你干吗,帅的那个不长这样,穿衣风格也不同,一边耳朵还戴着助听器。”
“助听器?不是耳机吗?”
“就是助听器,我小婶耳朵不好,平时就戴这种耳背式的,一端塞耳朵里一端挂外面,一根细线连着……”
“左耳还是右耳?”
黎棠突然的发问,把齐思娴吓一跳。
她转过身:“黎总……”
黎棠重复一遍:“他的助听器,戴在左耳还是右耳。”
齐思娴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是左耳,我办公桌朝南,门朝东,他进来送计划书的时候,靠近我的这一侧戴了助听器。”
晚上,黎棠花时间把那份创业计划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而并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摘掉眼镜,轻捏眉心,黎棠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就算一样单耳听力受损又如何?这又不算非常罕见的病症。
上个月去医院复诊,碰到同样在诊室外候诊的病友。该病友小时候发高烧导致双耳失聪,自幼待在聋哑学校,那里多得是先天不足或者后天事故造成的耳聋患者,且多数都没有配助听器或植入人工耳蜗,大家也都安稳长大了,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病友用手机打字对他说:其实我们这帮人最不希望被另眼看待,别人同情的目光会让我们感到难堪。
想着想着,倦意上涌,黎棠把眼镜往旁边一搁,躬身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
医生说过,对抗失眠最好的方法是顺其自然,困意袭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立刻原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的警戒线悄然放松。
意识消逝的前一刻,黎棠不受控制地想,当年他不戴助听器,是否也有不想被人另眼看待的原因?
周一上班,在经过标准严苛的评估后,名为ROJA的企业成功入选。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实地考察,探究该企业技术和产品的可行性,以及管理运作方面是否拥有自己的体系。
简而言之就是确定该企业获得融资后是否可以进入快速发展,从而带动投资增值。
这属于研究部的工作,部门总经理有其他任务在身,副经理李子初已经做好出差准备。恰好这次出差地点是老家叙城,他打算顺便回去探望母亲。
也不是没想过叫上黎棠一起。
“我看你接下来几天不忙,例会可以让其他部门经理主持,要不要一起去叙城走一趟,和老周一起吃个饭?”
黎棠签文件的手不由得一顿。
“不去了吧。”他说。
“为什么不去?”李子初问。
黎棠想了想,想不出理由,只好正色道:“霸总的事你少管。”
作者有话说:
李子初:行,你清高!
第46章 闭上眼睛
实地考察安排在周三。
周二下午,黎棠的右眼皮莫名狂跳,怎么都压不下去的那种,睁眼跳,闭眼跳,手按着还在跳。
李子初见状忧心忡忡道:“看来你这两天走霉运,一定要小心啊。”
嘴上关心着,身体诚实地和黎棠拉开距离,连电梯都不与他同乘。
“你先下,我乘下一班。”李子初站在电梯外道,“万一你真出了事,好歹还有我顶着公司。”
黎棠既无语又服气,心说这些年变的何止是我,还有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后来散会的时候,齐思娴见黎棠一直揉按眼睛,问他是不是眼皮跳,黎棠说是,她立刻撕了一小片胶带纸,让黎棠贴在眼皮上。
贴上果然好多了,黎棠表达感谢,齐思娴一摆手说:“小事情。”
然后凑过来小声说:“黎总最近桃花运不错吧。”
黎棠问:“何以见得?”
“左眼跳发财右眼跳桃花嘛。”齐思娴一脸“我懂”的样子,“看来下次聚餐可以把老板娘一起带来了。”
黎棠笑了笑:“怕是不行呢。”
黎棠只听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桃花什么的,这些年他从未想过。
哪怕后来齐思娴补充,这里的桃花不一定是展开新的恋情,也有可能是旧情复燃。
黎棠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说不定我没谈过恋爱呢。”
“怎么可能。”齐思娴说,“黎总您这长相,一看就阅人无数。”
“那你可看走眼了。”黎棠说。
齐思娴誓要八卦到底:“就算没谈过很多,初恋总有吧?”
黎棠合上笔记本,捧在手上:“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记得。”
这晚,黎棠睡得不太安稳。
担心总是吃安眠药影响白天的状态,他忍着没去吃,半夜醒来两次,就再也睡不着了。
戴上眼镜,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十分。
微信有新的未读消息。
是李子初发来的,说霍熙辰晚上突然肚子疼,送到医院一查是急性阑尾炎,白天就安排手术,发这条信息是为了请假,他得陪着病人,白天怕是不能去叙城出差了。
黎棠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李子初说一切安好,就是他们俩在首都没有亲朋,他实在走不开。
黎棠了解李子初,就算这会儿躺在医院的是自己,李子初也会倾尽全力去照顾。
班长的奉献精神一如既往。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当场批假。
临挂电话前,黎棠在电话里听到霍熙辰的哀嚎声,刚要关心下员工家属的病情,忽闻李子初一声爆喝:“再嚎就把你拖妇产科去,看你嫌不嫌丢脸!”
黎棠:“……”
当我刚才没夸。
挂断电话,黎棠叹了口气。
考察团队的主要人员请假缺席,作为公司领导,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迎难而上,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
看来叙城是非去不可了。
原来右眼皮跳是因为这事。
清晨,考察小队四人在首都机场集合。
除了风控部的经理,市场部派的是齐思娴陪同前往,另外研究部副经理李子初的职能空缺,改换成同部门的杨柏川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