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从手机屏幕抬眼,冷静地看回去,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周彤在原地站了会儿,有点不甘心,但没发作,自讨没趣地走了。
沈朝低着头想给岑一清发消息,但不知道发什么好。
思索了下,决定问问他在做什么。
一旁的热闹景象与他全然无关。
奶奶看他无聊,给沈朝端来好些吃的,让他吃点解闷,晚餐还要好一会儿呢。
旁边的亲戚看那盘里都里是奶奶自己亲自做的点心,话匣子打开:“怎么就给小朝啊,我家孩子也爱吃呢。”
奶奶好脾气地回答:“怎么会,上次你们来我特意给小涵做了。”
然后她招呼几个小孩过来一起吃。
这盘里点心没多少了,她又没多做,一大家人肯定是不够分的,奶奶想着先给沈朝,毕竟他平时也不常来,吃不上。
但那几个小朋友有点怕沈朝,没去。
“你可没说那是给她做的,我看她都没敢拿,”二婶跟着帮腔,“话题一转,大家谁不知道,你可每次都是最偏心沈朝的。”
沈明泽自然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但他性格文弱,不想引起大家的矛盾,破坏气氛,便扯了扯他妻子的手:“不要说这些。”
“说这些怎么了?”
周彤本来就对沈明泽有意见,他自己能力不足,心思也不放在沈家的公司里,不懂得努力和争抢,直接拱手让给大哥沈明远,周彤对丈夫恨铁不成钢,积郁已久。
这会儿见丈夫也不向着自己,生气道:“你没觉得吗?”
气氛一时有些冷,这会儿爷爷沈卓林也不在,周彤气焰很高,惹得沈明泽有些下不来台,“我没觉得...”
奶奶管不了周彤的脾气,只好让沈朝上楼去坐,不在这听这些不入耳的话,“待会儿吃饭我叫你啊。”
“奶奶,那我上去了。”
周彤想起她刚刚跟沈朝说话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更觉得有些来气,抱怨道:“妈,你不就是偏他吗,以前你也最偏心罗暮芸了...”
沈朝还没走多远,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脚下顿了顿,回身看向周彤。
周彤被那冷冷的眼神看得不舒服,皱眉道:“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谁让你提我妈的?”
“提一下都不行了,你不想待在沈家她可愿意得很,是她自己非要嫁过来的,嫁给沈家不是算她高攀吗...”
有人让周彤不要说了,但周彤脾气上来,劝不住。
“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自己又算什...”
沈明远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沈朝对长辈说话毫不客气,眼神也是很不礼貌。他瞬间皱了眉头,打断对话:“沈朝。”
沈朝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上了楼。
“大哥,你看你的好儿子,对长辈可是一点不放在眼里。”周彤假笑着跟沈明远阴阳怪气道。
沈明远也没客气,微笑回应:“对有些人可能确实不太需要。”
沈朝来时给爷爷带了礼物,一早便给出去了,所以吃完饭没打算多留,想立刻走。
这时沈明远把人叫到书房说话,说他吃饭一直没有个好脸色。
沈朝的确一直冷着个脸,对于周彤假模假样道歉的几句话也一贯不理睬,沈明远当时看着,没说什么,但还是想事后提醒一下沈朝这个脾气。
“她那么说我妈,我能有什么好脸色。”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不绝,书房的窗户没关,微润冰冷的雨水渗进来。
沈明远去将窗户关紧,才说:“那你也要分清场合,今天是爷爷的寿宴,不是你在餐桌上耍脾气的地方,她也给你道过歉了。”
沈朝自觉没有对爷爷奶奶有任何不敬,他没那么不懂礼数。
“就是提了一下你母亲的名字,你别揪着不放。”
“她道歉我就得接受?你听不出来吗,周彤以前就那么对我妈,我凭什么替我妈原谅?”
“沈朝,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罗暮芸是这么教你的?”
沈朝冷着眼眸看向他的父亲。
下雨的夜晚气温显得更低了,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沈朝想到以前罗暮芸被亲戚暗里嘲讽,沈明远无动于衷,而她好着脾气忍下去的那些事情。
冷风穿透他的心脏,他不解道:“为什么你从来不帮我妈,你恨她吗?那你何必结婚,因为这个破公司?”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跟我叫嚣这些?”沈明远的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漠的光泽,“没有公司哪来的你现在这些生活,你别忘了当初离婚的时候罗暮芸是不要你的,她不要你,你只能跟着我。”
“那是因为她生病了!”沈朝跟他争辩。
他的手在腿边攥紧,喉间泛起苦涩。
“...她去世的时候,你后悔过吗?”
沈朝以前从来没有问过沈明远这个问题,他们交谈很少,甚至很少在对方面前提起母亲。
但现在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沈明远立在那里,神色不变,周身挺拔得不近人情,一如既往的置身事外。
他没有说话。
沈朝在沉默里感到无尽失望,一刻不想再待在这里。
“你更没资格。”沈朝说完,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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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快要出院的这两天,天气并不好。
但小狗自己倒是开心得很,明明还没到出院的时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着岑一清回家了,岑一清要走它就跟在屁股后面撵,被医生关进小笼子还嘤嘤地叫,装可怜。
现在腿也好了,心脏手术也做了,看它精力充沛的模样,岑一清可不会上当。
岑一清本来想让章秋用他那个粉丝数量还挺多的账号把小狗挂出去,找个爱狗人士领养,本来领养条件也想好了,但章秋编辑好来跟他确认是不是要这样发的时候,岑一清产生了后悔的心思。
这么多天以来,小狗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分量,羁绊比他想象得还要深,看小狗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尤其想到小狗湿漉漉的眼睛,真诚地望向自己,岑一清的心就软塌塌的。
更何况他已经接受了岑远叫它灰灰的事实,灰灰就是它的名字了。
岑:算了,别发了。
章秋:怎么了?
章秋:你要养它吗?
岑:嗯。
岑: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养好。
章秋:这有什么的,养宠物谁都有第一次,这小狗喜欢这么喜欢你,那架势跟你喝西北风都是愿意的。
岑一清笑了笑,约了章秋去给小狗买东西。
第一次养狗,自然要把东西准备得齐全些,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再临时添置。
章秋看着他哗哗地买,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他对这小狗也太好了,就差给小狗单独买个豪宅了。
“你说以后要是处对象,你对象会不会吃小狗的醋。”章秋调侃道。
岑一清无奈地看他一眼,“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章秋闻言歪了下脑袋,没表示赞同。
莫名地,岑一清想到了姜咛那个很爱吃醋的男朋友,以及她口中的年下都爱吃醋这个毛病。
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把这些全搬到岑一清的公寓里去。
第二天岑一清在画室忙完自己的事情,傍晚就去接小狗。
他本来打算待到画室关门的时候再去接的,但姜咛催他早点去,说小狗肯定都等不及了。
小狗哪知道今天要回家啊。
但岑一清没拖沓,跟姜咛道了别拿着伞就出门了。
那时候下雨,岑一清也不记得雨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反正这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时不时就有雨,尤其晚上还下挺大的。
岑一清在宠物医院把小狗接着,这回抱起来就没放下过,小狗尾巴翘得老高,使劲跟岑一清贴贴。
听赵医生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拿了些药,小狗身体还瘦弱着,连感冒药也提前备好了。
赵医生讲完,还问他如何安排这只小狗。
岑一清说自己养。
当时赵医生只是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这个选择,他看得出来岑一清是极度温柔也特别容易心软的人,对于小狗,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后,必然是割舍不下的。
“恭喜你有了新宠物,”赵医生笑道,“如果后面小狗还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及时联系我,没有是更好不过了。”
岑一清应下。
他抱着小狗从宠物医院出来,去找自己的车。
本来想用小笼子或者小箱子将灰灰放进去的,但小狗不干,非要往岑一清怀里钻。
现在怀里又是狗又是装了药的袋子,还打了伞,东西够多的,好在小狗不闹,就乖乖任他抱着,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看岑一清,怕他把自己丢掉似的。
岑一清将小狗放在车里,载着它一起回家。
小狗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了,一直在后座站着摇尾巴,看前面的路,它还没和岑一清这样相处过,应该是感到新奇。
下车前还想舔岑一清的脸,被岑一清机智地躲开了,小狗不满地哼唧一声。
抱着小狗进公寓楼里,出电梯。
岑一清低着头看伞上没来得及抖落的雨水,有几滴落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再一抬头,脚下不禁顿住。
在他的公寓门前,蹲坐着一个人。
岑一清略显迟疑地走到他面前,没反应过来,“...沈朝,你怎么在这里?”
沈朝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他淋着雨来的。或许是有帽子的缘故,头发是半干不湿的状态,前额的碎发被打湿软塌塌地垂下来,整个人气质颓靡,没了平日里的朝气。
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无助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