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西樾顿了下,没接话头,甚至因为这句话隐隐烦躁起来。
对习以为常的应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疲倦,他压下莫名汹涌的情绪,举了举杯,“具体还没定。”
“顾叔出来,不去看一下?”
顾然回头,果然他爸已经出来了,便歉笑着告别。
等人走后,谈西樾嘴角挂着的淡笑,弧度不变却莫名淡了几分。
他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没了顾然,身边的位置一空又有无数人上前。
张特助便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后开始低声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谈西樾笑容淡淡,重新取了酒和人寒暄,以他的身份,上来交谈的多是些圈内的长辈,有些或许身份比不上他,但辈分摆在这。
觥筹交错间,香槟喝了一杯又一杯,这样的场合张特助连挡酒的资格都没有。
待宴会正式开始,两位主人公上台时,谈西樾身上带了淡淡的酒味,镜片后的眉眼微蹙,脸色不太好看。
张特助担心他,“谈总,要不要先离开一会?”
平常谈总不会喝这么多,惯常是轻轻抿一口,今晚却一杯接着一杯。
这么多人,离开一会也不会有人发现,但谈西樾还是淡淡地否定了张特助的提议,“不必。”
“我的身份注定会引起顾家的关注,一点麻烦也是麻烦。”
谈西樾不会让自己做出一点影响利益的事,即使这些微不足道,可往往就是微不足道之际会造成崩盘的开始。
这么多年他就像铁桶一样,没有人能钻到他的空子,越是这样,那些人就越想抓住他的把柄,谈西樾就越要滴水不漏。
他站在下方,周围很安静,目光掠过的地方每个人似乎都在衷心祝福着这对新人,挂着淡笑。
闪光灯明亮,台上的顾然幸福地笑了下,搂着爱人絮絮叨叨地讲着他的心历路程。
“很幸运我能遇见想让我守护一生的人,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直到现在站在台上,站在你的身边,我依旧觉得很梦幻。”
“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真怕一觉醒来梦就碎了。”
顾然深情中带着傻气的话,让众人发出善意的轰笑声,未婚妻青青也忍不住笑起来。
“谢谢你青青,遇见你很幸福,我想和你走过一生,对我来说金钱、名声都比不上你,你会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当然。”
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吻,西服压住纯白的礼服,彩带飘风,带着所有的祝福。
多像童话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走向幸福的结局。
谈西樾想着顾然,嗤笑自己,他大概永远不会讲出这样的话,名利、金钱超过一个人在他心底的价值,怎么可能…怎么会有…
所以他得不到祝福,如果他们是童话,他大概率就是反派。
他对抗着感性,沉沦中挣扎,试图令理智回归。
别想了,你们连正式的开始都没有过。
交易早就结束了。
心上传来微微的刺痛,酒精侵蚀的大脑开始混乱、晕眩、刺痛。
胃里很难受,有什么东西翻涌到了喉管,关键时刻,谈西樾掐住了手心,狠厉地攥紧手心,修剪得只余下一点的指甲让他刺入掌心。
疼痛让他脑子清醒,忍住了没在大庭广众下狼狈的呕吐。
他的异常,身后的张特助立马注意到了,声音压低,“…谈总?”
谈西樾面色微白,轻轻摇头。
张特助知道没法改变他的主意,只好焦急又担忧地在原地等着结束。
担心谈总不好的一面落入他人眼中,张特助特意侧了身子帮谈西樾挡住一部分视线。
不过除却一开始的失态,谈西樾就调整好了状态,微白着脸看完了全程,甚至在顾然结尾时突然举杯笑着对他示意时,依旧勾着唇角,接过服务生手上的香槟遥遥抬手。
他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姿态从容,冷淡矜贵。
宴会场上投来的目光多是倾羡、赞赏,谈及这一代年轻领头人的风姿绰约。
没人看得出他的不对劲,除了张特助。
第302章 先婚后爱文资本家受(33)
结束时,张特助立马以“谈总还有私事要处理,各位请稍等一会”的理由处理了前来搭讪的人。
至于高一层的京圈大佬,张特助没办法阻止,好在宴会的主场是顾然,他们也不再抓着谈西樾不放。
张特助得以带着谈西樾脱身,摁了酒店的电梯,一路去了谈西樾在卡拉酒店的专属套房。
他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上了电梯后,身后出来了另一人。
那人走到电梯前看着上面的数字变化,待数字停止时,她摁下了另一侧的电梯。
……
电梯一停,张特助就带着谈西樾进了套房。
这一层只有一间套房,是四大豪门注资时,谈氏占比股份最大,特意留下的一间。
一进套房,灯都来不及摁开,谈西樾就挣脱了张特助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跑去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登时响起,掩盖了大部分声音。
张特助给酒店服务人员打去电话要了醒酒汤,电话刚打完,又一通工作电话进来,是之前的项目负责人。
那边告诉他,投资商已经找好了,具体内容还需要敲定,来请示他如何做。
这种事是张特助的工作,他头大如斗地回头看了眼卫生间,挂了电话,站在卫生间三米外请示顶头上司。
“谈总,上次的项目投资已经找好了,负责人希望我过去一趟,我想向您请假一下,留在这照顾您。”
卫生间的水声停下,过了几秒,冷淡干涩的声线传了出来,“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去处理项目。”
张特助张了张嘴,几番想说话最终还是闭嘴不敢忤逆他的话。
“是,谈总。我帮您叫了醒酒汤,一会就有前台人员拿上来,我做完工作会立马赶回来。”
“嗯。”里面传来淡淡一声,就在张特助准备离开,突然他又道,“辛苦。”
张特助愣了下,他跟着谈总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谈总的习惯,以他们的熟稔程度,这种形式主义,谈总早在三年前就不再对他说起。
如今,张特助笑了笑,“应该做的。”
嘭。
门被极轻的关上,不知多久谈西樾从卫生间出来,他脱下了那件白西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靠在沙发里。
沙发正对着落地窗,偌大的夜景微微照亮漆黑的套房。
谈西樾忍着胃里的翻涌,瞥见了他扔下的白西装,纯白的西装沾了点污渍,看起来那么白的西装,一旦有了污点就显得格外刺目。
这件西装,是谈西樾突发奇想定做的。
他觉得很适合谢星沉,他们身形相近,身材也差不多。
他穿深色,正正好配个白色。
于是便定做了这件西装,可惜送来的时候只能压了箱底,听说顾家小儿子订婚了,谈西樾莫名想到了那件白西装。
他看着沾了污渍的白西装突然一阵自嘲,这种色果然不适合他。
可适合的人也穿不上了。
门被敲响,谈西樾摘下金丝眼镜扔在沙发一角,揉了揉眉心,“进来。”
轻微的脚步声停在茶几前,醒酒汤放在茶几上,谈西樾扫了一眼,礼貌道谢请人离开。
身前人却一动不动,女人轻柔的嗓音在偌大的套房内响起。
“谈总…”
酒精带来的钝痛还在,谈西樾的脑子却一下清醒了,双眸冷淡如刃,压迫感极强地一眼,外表上看去没有一丝醉意。
张晓月被这一眼吓得心神不宁,不禁后退半步,高跟鞋发出无措的碰撞声。
谈西樾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声音微冷,“出去。”
“谈总…”张晓月安抚慌乱的心跳,事到如今,她一定要成功,她不信谈西樾没一丝醉意,只要有,她就还有机会。
她故作镇定地理了理凌乱的发。
为了今天张晓月特意打扮过一番,与清纯的外貌不符,她穿了身抹胸性感小黑裙,配上这张脸吸引了不少人。
但只是一抬眼,张晓月平复好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这次为得,是男色。
高高在上的男人倚靠着沙发,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黑发凌乱地黏在额角,曾经在片场见过的冷淡至极的模样在这幅场景消散。
哪怕他再是冷淡,微乱的呼吸、隐忍苍白的面色都给这份冷淡打了折扣。
何况这种场景下,男人还一副冷静至上,维持理智的模样,衬衫扣子系到顶端,禁欲得引人垂涎。
张晓月口干舌燥,抿了下干涩的唇角,看向谈西樾的眼底闪过一道势在必得。
她大着胆子靠近沙发,刻意俯身,胸前挤出一抹沟,“谈总,我是张晓月,我们曾在片场见过。”
什么片场,谈西樾对她没一点印象,他对女人还算绅士,这时也绅士不起来,起身就准备找人拉她出去。
奈何在酒精的作用下,刚一起身,眼前就一晃,脑子轻飘飘地连带着身体的平衡都把握不住。
更令人难受的是胃又开始翻涌,这种喝到干呕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几番冲击下来,谈西樾一时没站稳。
“谈总!”
手被柔软纤细的手握住,与男生干燥温暖的掌心差别太大,谈西樾条件反射地抽出手,厌恶地瞥去一眼。
当着张晓月的面,他扯住手套,像扔垃圾一样地丢在了地上。
皮鞋踩过白手套,忍着恶心的反胃感,谈西樾与往常一样,眼角含着淬冰的冷意。
他开始打电话给酒店人员,“我的房间出现了外来人员,现在立刻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