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后宫空虚的事就这么放了好几年。
谢星沉乐得他们找不到人。
但是老男人们不甘心,纷纷商量着这次宫宴一定要给陛下相看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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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后院某处。
魏元臻看着镜子里这张脸皱起了眉头。
眼睛、鼻子、嘴巴都很熟悉,只有这张脸缩水了一样,小得可怜,还瘦到只剩下了骨头。
脸还是他的脸,记忆却不同了。
魏元臻脑子里塞满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元家三小姐的儿子,元桢。
元家那一代男孩只有一个元策,其余除了嫡长女元琼做了皇后,剩下的庶女在元家没落后嫁得都不太好。
元三小姐与夫家感情不好,生得儿子也不得喜欢,两年前二人和离,元三小姐带走了儿子,改名元桢。
那时候元桢还小,又因为这张脸与当今陛下颇有些相似,元三小姐忌讳颇多一直将他养在深院从未出去过。
直到三小姐病逝,元桢无人看管,生存都成了问题,日日被几个孩子欺负。
前几日被人推到了水中,几个孩子吓得跑了,便也无人救他。
再醒来就是魏元臻了。
魏元臻回忆着突然顿住,他在记忆里看到一张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脸。
他猛地翻找起这间破败的厢房,找到了记忆里的兔子花灯。
花灯有被好好保存着,略显粗糙的工艺,兔子的神态却刻出了三分精髓。
魏元臻摸着这盏花灯,才有种真实的感觉,记忆里没有出差错,他还活着,还能见他一面。
魏元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谢星沉。
他用着元桢的身份特意去找了那几个推元桢下水的小孩,虽是孩童身体,但记忆里的东西从不会丢。
魏元臻将他们一一扔了下水,冷眼看着这些人面露恐惧地求救,他没有动,冷漠地站在三米外事不关己地看着。
好几个人的求救声越来越大,吸引了府中的侍卫。
很快,现在的元家当家人元二小姐赶来了。
二小姐发怒要处罚魏元臻,这么大的事,年老的元丞相也来了。
元丞相还未站稳就先看到了魏元臻的脸,整个人一震,失神地喊了句,“太子…”
元丞相对魏元臻很了解,他当然知道当今陛下是谁。
元桢的脸还很瘦,营养不良的感觉,可眉眼五官已经能看出来一些,能让元丞相失神的是他身上的气质。
太像了。
他见过魏元臻所有阶段的样子,几乎是一眼,他险些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魏元臻。
元丞相制止了这场闹剧,将魏元臻带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他浑浊的双目带着些许怅然和怀念。
越是接触元桢,他就能想到魏元臻。
可元丞相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有这张脸在元家说不定还有希望重新起来。
于是,宫宴元丞相带上了魏元臻。
……
魏元臻到了宫中便觉得元丞相没用了,宫进了,他便想去找人。
皇宫的每一处他都很熟悉,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一条路通向哪里。
魏元臻找机会甩掉了元丞相,他绕过御花园去乾心殿。
宫宴还未开始,这个点皇帝应该还在乾心殿,魏元臻不禁想到元桢记忆里的谢星沉。
他不知道那是何时,想来应当也是过了很久的,托元桢的福,这张脸还是很清楚。
他看上去过得还不错,魏元臻便放心不好,快到乾心殿附近却踌躇不前,大抵是近乡情怯。
这个词能放在他身上也挺不可思议,但魏元臻难得的觉得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难。
他做了决定的时候没有告诉谢星沉,死的时候更是如此,魏元臻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失去了意识。
谢星沉会想见到他吗?
会觉得一切很诡异吗?
啪!
一个蹴鞠踢到他脚下滚了两圈,晃晃悠悠地停下。
魏元臻眯起眼看去,不远处穿着劲装的小少年个头高,壮实地像头小牛犊,见他看来挂着嚣张地笑。
“喂,小子,把球给小爷踢过来。”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魏元臻没兴趣教训,瞥了一眼就要走。
“说你呢,站住,你敢走试试!”
见他不按命令行事,蛮小满顿时发了脾气。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敢无视他的人,蛮家小魔王走到哪不是被捧着的。
蛮小满被惯坏了,嚷嚷着,“上去,把他抓我面前来,小爷我要教训教训他。”
“皇宫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他嚣张坏了,指挥着身边跟着的小屁孩上去教训人。
几个小少爷呼啦啦捏着拳头冲上去了,呜啦啦地蹲在地上哭。
五个人啊!
他们就这么被干翻了。
太丢人了,呜呜呜,他们也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话。
蛮小满傻眼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再看魏元臻理都不理他,比他还嚣张,顿时有被气到。
他捏着拳头自己冲上去了,蛮小满天生力气大,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平时这些人都接不住他一拳。
能接住他一拳的同龄人却不敢接,要是接了,这小魔王更要闹腾。
人家拿他也没办法,爹是将军,娘是书香世家,背后大靠山是皇帝。
蛮小满死也没想到,他会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鼻血都让人打出来了,好丢人,他敢打我!
蛮小满掉着眼泪,祭出大招!
哭嚎声响彻了整个皇宫,一声比一声大,到了后面就只剩干嚎了。
这声音惊动了在前殿的大臣们,惊慌地赶来,元丞相迈着老胳膊老腿过来一看,险些两脚一蹬升天。
造孽啊,这才打了家里几个,又打了外面的小魔王!
这下元家不得遭难了!
魏元臻冷眼注视着一切,直到熟悉的人影出现,他眼神微动,看着蛮小满跑到了蛮古身后。
几年过去,蛮古还是那个粗犷的大汉样,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对着捂着鼻子哭的儿子也没不耐烦,只是身上少了长刀。
他不再扛着长刀了,穿着也比以前斯文了很多。
魏元臻倒没想到这小屁孩会是蛮古的儿子,还真是狗屎一样的缘分。
“是谁打了我儿子,出来,蛮爷爷我打一拳回来这事就作罢。”
蛮古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暴躁得解决问题,上来不问原因就是护短。
魏元臻嘴角勾起冷笑,手痒了,他脚下微动,还未上前,太监尖细地嗓音打断了他。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
朝臣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对着远处走来的男人俯首称臣,魏元臻被钉在原地,好半晌才想起抬头。
他先看到的是穿着一身白衣的红微,随后才是谢星沉。
他还是当初的模样,时光似乎格外偏爱他。
二十五岁的男人有着与当年一样的少年感,不笑时锋芒毕露,攻击性很强,只是这面很少见。
他带着与当年如出一辙地耀眼,星眸微弯,眸光含笑,唇角勾起,望着这扬眉,信步走来。
每一步都踩在魏元臻的心头。
魏元臻看着他,神情恍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蛮古还是红微,他们都在魏元臻不知道的地方变了许多。
只有谢星沉,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模样,一点也不带变得。
在场人全跪下了,只有魏元臻站着,谢星沉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先落到了魏元臻身上。
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眼却叫他怔在原地。
谢星沉望进那双眼中,比起那张脸他最先看到的是那双眼睛 ,沉淀了许久的情愫压在那,别扭又偏执。
有人说爱一个人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谢星沉觉得不无道理。
眼睛是种很神奇的器官,它能看到很多东西,想表达的,不敢表达的,无法表达的,全在眼睛里。
爱一个人,他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一定是有区别的。
而这种眼神他只在魏元臻一个人身上见过。
无须看他的脸,谢星沉便认出了他。
他失了态,在红微诧异的眼神中上前拉过魏元臻便走。
“陛下…”
身后传来喊声,他却充耳不闻,拉着这人像是抓着失而复得的珍宝。